24、從此一切已由不得你
兩人誰都沒說話,可是兩人卻都看懂了彼此的神色。
——“爲什麼,湯燕犀竟然真的就是你?!”
——“才猜到麼,可憐的笨蛋。”
薛如可與杜松林和安澄見禮,微躬了身子客氣地說:“可見着杜醫生家的小姐了。老爺子和全家人都推了今兒的應酬,都在家只等杜醫生和小姐來呢。這雨下的也好,俗話說好雨留人,杜醫生和小姐正好與咱們一家好好盤桓盤桓。”
杜松林也微笑:“正說的是。還是老爺子這日子挑的好。”
礙着安澄是個16歲的女孩子,正是害羞的年紀,薛如可便也簡單見了個禮,便在前面撐開傘先帶着杜松林朝裡面兒去了。
藍衫少年的寶藍色大傘下,不管願不願意,也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單獨相對。
躲不開,四目還是撞在一起。
他瞬時蹙眉,刻意放慢了腳步,與前面的一傘兩人拉開一段距離。
他穩穩撐了傘,目光卻紛亂亂散落一旁去。聲音依舊冷,絲絲細細像是敲在傘上的雨,“別告訴我,剛剛那麼凝神聽薛叔兒的話,是你隨便誤會了什麼。”
安澄微微一怔,要轉個彎兒纔想明白了他在暗指什麼。
莫名地臉上微微有些發燒,可是隨即心底涌起的惱意卻因之而呼啦更爆開。
“誤、誤會?我、我真不知道你在指什麼。至於我凝神聽、聽你們說話,”已經結巴了,可是卻沒能因此而讓緊張放鬆下來,她懊惱地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脣。脣上的痛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讓她下面的話能稍微流暢地說出來,“不過是我好奇聽見那位薛叔兒說什麼‘倌兒’啊的。”
她挑眸不馴地迎住他的目光:“既然你是迎來送往的,又被叫了什麼倌兒,我就只當你是個堂倌兒了。”
堂倌兒,舊時店小二。
湯燕犀登時挑眉:“你!”
安澄回擊得手,脣角不覺輕綻。隱藏在脣角的一枚小小梨渦,悄然一轉。
卻只有一枚,就只在右邊脣角,並不是兩邊都有。
這樣的青色煙雨,這樣相貌原本並不出衆的她,卻因爲這小小梨渦的悄然現身而顯得她通身上下,不知怎地,光芒一燦。
他心下莫名一癢,忍不住輕咬住了牙。
“哼~”他硬生生別開眼去:“便是我出來迎你,你也不必多想。不過是長輩們都希望咱們這樣相處,我不在意你,卻要顧及長輩們的期許,所以特地這樣殷殷地出來,撐撐樣子而已。”
他的話又輕又冷,掠過耳邊,化成測測寒風。
她便笑起來。原本就不意外,不是麼?
可是心下卻莫名攏起失落,無法撇去。她便揚眸看他,禁不住冷笑:“……原來你連你家人都騙。”
他長眉又是陡然一揚:“你又好到哪去?看你父親對你保護得小心翼翼,顯然將你當成純良柔軟的女孩兒,可是他是否知道你是個跟男生豎中指的?”
“我!”安澄也一梗。
想要反駁他的話,卻又不能不承認他何嘗說錯了?在爸眼前,她又何嘗不常常掩藏起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懊惱,轉身往回走。
算了,看來湯家她真是不該來。
逃開雨傘遮擋,雨絲打溼了髮絲。傘下的少年眯眼望着她細小卻挺得筆直的肩頭。
一聲輕哼溢出脣角,他已走上前重又將她遮回傘下。
“既然來了,想走,就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