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343.344或許怕懂你 天天書吧
湯燕卿漠然擡眼掠過來。
“有什麼不敢?試試?”
安澄聰明地沒接他這個茬兒,只勾緊手肘,坐直了與他拉開距離,隔着桌子和碗盤凝視着他。
他不對勁。
安澄主意一定,轉了轉頸子便是咯咯地輕笑:“少跟我來什麼行爲分析專家那一套。你是寫書了,你也是被大學聘請爲客座專家了,可是你在我面前還是那個小豆丁。打小你就算計我,想拉我跟你一個陣營對付你哥,可是這麼些年過來,你哪次得逞了?湯燕七,我告兒你,你算計不了你哥,你也甭想算計得了我!償”
湯燕卿眸光一閃。
安澄卻看都不看他,只勾着脣角篤定地冷笑:“行爲分析是犯罪心理學的一種,我雖然沒有你寫書這麼成系統,可是既然當律師,犯罪心理學也同樣是必選的科目。更何況我打這些年的官司了,見識只比你多不比你少。所以要說什麼分析,還輪不到你分析我,我早把你分析透了!攖”
湯燕卿也是一怔:“你分析出什麼了?”
安澄一嗤:“你啊,現在性情大變,整天掛着這麼一張撲克臉,就是典型的‘創傷後應激綜合徵’。由此逆推,我斷定你回中國尋根那一趟,必定是遇見了大事,而且是極爲讓你傷心的大事。”
湯燕卿眯起眼來。
安澄卻搖搖頭:“其實這個點你家人也一樣能推得出來,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遭遇了什麼事兒。按說以你家的背景和你個人的能力,你回中國怎麼也遇不見什麼大的傷心事兒纔是。可是既然將你傷成這樣兒,那麼就說明那事兒是與你的家族、你的親人都無關的。是你自己的私事兒,而且你的家人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安澄何等聰慧,迅速調動這幾年與湯燕卿的談話細節,忽地打了個響指:“我記得你有幾年特迷網聊。迷到連我跟你哥的事兒都顧不上,一打你電話你不是睡覺就是沒精打采……”
“以你的性子,你從小關心的除了跟你哥鬥法之外就沒什麼大事兒,可是網聊的事兒既然竟然已經讓你對我和你哥的事兒都放下了,就足以證明那件事真的是在你生命中躍升爲第一位的重要。”
安澄說着輕拍了下桌子:“所以我斷定你現在的模樣,答案必定在當年的網聊裡。而且從你網聊的晝夜顛倒的時差裡,我猜你網聊的對象就是在中國……”
“你夠了!”湯燕卿拍案而起。
不能再叫安澄推了,再推的話,答案就要浮出水面了。
此時的安澄,不能不叫湯燕卿也是脊樑溝發涼。
安澄笑起來,扶着桌面彎了彎腰:“原來你也害怕了?那就別再提什麼分析我,還把我當成分析對象。你啊,既然當了警員,就留着這點子行爲分析的天分,好好幫我分析分析案情,別逮着你身邊的親人就亂分析。”
湯燕卿咬住嘴脣。
安澄輕嘆了口氣,別開目光,抓住餐巾紙疊來疊去的玩兒:“現在才覺着你哥當初那麼冷着一張臉對你就對了。既然冷着一張臉,就讓你找不着痕跡,沒辦法用你那點行爲分析的本事。”
湯燕卿皺了皺眉。
安澄手指翻飛,已經將餐巾折成了一隻小天鵝。
她點了點天鵝的頭,笑眯眯地說:“按說我是你女朋友,你今天卻還板起臉來要分析我,還要把我當成反面典型,就可見你對你親近的人反倒起了更深的敵意。”
“不光我,我聽說你對你家裡人也都變得冷冰冰的,誰的面子都不給了。他們難過了追問你,你只說自己是湯家的壞種,現在原形畢露了。”
安澄說着緩緩擡起眼來:“其實你是在唬弄他們吧。你們湯家是有個壞種,不過還真輪不到你來當。你之所以對親近的人都板起臉來,不是你學壞了,我倒覺得是你對中國那件事兒的反射。”
“我和你家人都沒傷害過你,你還這麼冷鼻子冷臉對我們,可按照心理學來說,你不是對我們冷鼻子冷臉呢,你是在對你自己。你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對我們之後,我們也都以牙還牙,對你也冷鼻子冷臉起來……那你就心滿意足了——這是一種心理學上的自我懲罰。”
“由此我猜,你一定是在中國的時候,傷害了你極爲親近的一個人。那個人甚至比我和你家人跟你還要親近。”
安澄放下天鵝,正色凝注湯燕卿。
“湯燕七,我說的對不對?”
湯燕卿面色大變,卻隔着墨鏡眯緊了眼:“你說夠了麼?今天我本來是代表警方,配合你查案卷的工作的。這差事本來也不是我的,只是恰好前任警員調職了,我臨時補一下缺而已。”
他沉下臉來:“如果你在公事上沒什麼要說的了,那對不住,我要回警局了。”
又是抗拒。決絕的抗拒。
抗拒被人窺探內心,抗拒被人伸手幫忙。
寧願將自己陷在孤獨的絕望裡;寧願,自我懲罰。
安澄也只能嘆了口氣:“你以爲你這模樣兒就能嚇怕我?湯燕七,你玩兒這面具比你哥可晚了十多年。他在我面前從十六歲就開始玩兒,呃不,更可能是從三歲就開始玩兒了。我連你哥都不怕,我還能怕你?”
湯燕卿盯着安澄,有些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正如少年時代,他那副軟硬兼施的手腕能把任何世交家的孩子都拉到他陣營裡來,可以跟着他一起疏遠他哥,讓他哥只能一個人站在房間窗口往外望……可唯獨就安澄不行。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也不得不擺出願意談判的意思來。
安澄滿意地一笑,伸手指了指他的座位:“坐下!”
有了湯燕卿這位行爲分析專家的幫忙,安澄分析起齊妮和那孩子薇薇安就更事半功倍了,安澄的懷疑也得到了湯燕卿的認可。
安澄長舒一口氣,可是隨即心又是提起來了。
如果她的懷疑是對的,那麼就將意味着她要去推翻楚閒的起訴,甚至要將一樁嚴重的罪名安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安澄盯着湯燕卿,忽地腦中一亮。
她冷笑着一拍桌子:“什麼前任警員調職,你臨時來補這個缺……我猜你就是想幫你哥,你是故意來跟我對接的!”
湯燕卿眯眼望來,“難道你以爲只有你一個人發現了控方證據裡有疑點麼?”
安澄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可是會不會是你和我都錯了?一個孩子,她怎麼可能……”
在任何的認知裡,孩子都是美好和柔弱的化身,一個才這麼小的女孩兒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況且,死者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不合常理,而且客觀證據不足。”安澄盯住湯燕卿,寧願能找到證據來駁倒自己方纔的推論:“剛剛你和我的推論,只是主觀的推理而已,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腳的。”
湯燕卿卻站起身來:“起訴權掌握在你們檢察官手裡,決定起訴還是不起訴、起訴什麼樣的罪名,都是你們檢察官擁有的自由裁量權。所以接下來就是你的事,看你選擇相信什麼,又怎麼取捨。從警方偵察的角度來說,我已經盡完了我的職責。”
安澄真想把餐巾團了打他。
他那話她又如何聽不明白。公事倒是其次,他其實連刺帶打的是她對楚閒的態度。是要看她究竟肯不肯爲了真相而推翻楚閒的起訴,客觀上幫了鯊魚的忙。
她挑眸冷笑着凝視湯燕卿:“湯燕七你真長大了哈,現在都敢小看我了。”
湯燕卿輕哼一聲:“怎麼看,不是事後才該做的事麼?現在一切還都在進行中,我會拭目以待。”
湯燕卿說完就走了,留下一道決絕且清冷的背影。
安澄纔不怕湯燕卿這副樣子,只是……從這道背影上,她看見的卻總是另外一個人。
她怕的不是湯燕卿,她怕的……不過是因爲現在性子大變的湯燕卿,而不由得一點點開始更懂了那個人啊。
怕就怕,懂了越多,才知道自己曾經越錯。
隨着選戰的推進,報章上開始越來越熱鬧。除了常規的政見辯論、民~意調查之外,媒體們也開始越來越在花邊新聞上做文章。
湯明羿-霍淡如-楚喬的三角關係,自然是媒體最最感興趣的,有關這故事的文章幾乎天天霸佔社會版、娛樂版的頭條。
不出所料,霍淡如跟湯明羿曾經的愛情和婚姻生活被大起底。當年的種種都被繪聲繪色地提及,添油加醋地變成了文章。
---題外話---【下午1點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