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是誰忘恩負義
楚喬被兒子問得一愣。理智回巢,他張着嘴尷尬地猶豫了一下,隨即勉強笑笑。
“不是你媽媽的事我有什麼不敢在法庭上攤開來談的,而是競選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任何關於你媽媽的事,都可能成爲湯家攻擊我的手段。”
楚喬走過來攬住兒子的肩:“更何況你媽媽已經走了這麼多年,我絕不想任何人打擾了她的安寧。湯燕犀的做法堪比挖墳、鞭屍,我怎麼能容忍他這麼對你媽媽!”
楚閒垂下頭去:“我媽媽的車禍,我遲早都會跟菲力集團、跟湯燕犀好好算。不過我現在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借我媽媽的名義,實際上只爲達到他個人的目的。”
楚喬大爲欣慰:“兒子,你說得對啊!攖”
楚閒起身:“我先走了,還有工作要做。”
償.
翌日一早剛上班,安澄就走進劉易斯的辦公室。
劉易斯朝安澄點頭笑笑:“是來總結希金斯的案子,還是彙報接下來的案子?”
“都不是。”安澄坐下來,偏首看看劉易斯桌上堆得小山高的一堆卷宗。
由於經費和人手所限,地檢辦公室的工作量總是超負荷的。可是即便如此,每年仍舊有大約7成的案子連上庭審判的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願意進檢察官辦公室拿微博薪水的,多是法學院剛剛畢業不久的學生。而一旦在地檢辦公室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和聲名,他們大多數更願意轉入私人律所,賺取更高的薪水。
這也造成了辯訴雙方律師力量的不均衡,檢察官辦公室越來越居於被動一方。
“我是來主動請纓的。”安澄說。
劉易斯一愣:“主動請纓?你不是請求過手上的案子完成之後,要請個長假?”
劉易斯說着也是促狹一笑:“我開始也是沒明白你爲什麼要請假,後來聽同事們八卦,才知道你是準備當媽媽了。”
安澄臉紅了紅,可是卻沒有笑容:“我是那麼打算的,想在30歲之前擁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工作中發現的一些問題,我不能坐視不管。孩子要緊,工作同樣要緊。”
劉易斯見安澄說得嚴肅,便點頭:“你說說。”
安澄吸一口氣:“自從我入職地檢辦公室以來,經手的案件裡大多是與菲力集團相關。辦案過程中,經過深入的調查和分析,我發現了菲力集團的辯護律師湯燕犀的諸多問題。身爲律師,他已經在許多案件的處理中涉嫌違反職業道德,甚至有違背法律之嫌。”
“所以我想主動請纓,針對湯燕犀的違規行爲正式立案調查。”
劉易斯一怔,下意識伸手蓋住他已經正式建檔的、針對湯燕犀的調查。
安澄便也留意到了,目光刻意在卷宗上面停留數秒,然後又順着卷宗上移到劉易斯的眼睛。
劉易斯便明白安澄已經窺破了,微微有些尷尬。
安澄倒是大方一笑:“我明白你會遲疑。畢竟我跟湯燕犀家有世交,我跟他還有過短暫的交往,你是擔心我不分公司。”
劉易斯便也點頭。
安澄深吸口氣,揚起頭來,抱起自己的手肘。
“雖然是世交,可其實我從小跟他就是冤家對頭;後來交往,過程中也經歷了太多的不快,讓我越發看清了這個人,所以才以分手收場。我跟他交手了幾十次,雖然敗多勝少,但是我從中積累起來的對敵經驗,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劉易斯,現在我想要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孩子,其實也就是想跟他徹底劃清界限。”
安澄認真凝注劉易斯:“只要他還在菲力集團一天,我與他就註定勢不兩立。我對他是有私情,可是這私情卻無法比得上我想要剷除菲力集團的責任感。”
“咱們地檢辦公室,甚至整個檢察官系統,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湯燕犀。他的軟肋在哪裡,他的思維方式又是怎樣的,在法庭抗辯中應該從什麼方向入手,沒有人比我更有發言權。”
“所以這件工作最適合的人選是我,如果我排第二就沒有人有資格排第一。我今天來主動請纓,如果劉易斯你以大局爲重,就沒有理由拒絕我。”
安澄轉了轉手腕:“當然,你是boss,你有權對我還有所保留。那你完全可以再派人來監督我,如果我在辦案過程中有任何徇私枉法之處,儘可以由那位同事來舉報我、依法依規制裁我。”
安澄的話已經將該說的都說了,倒叫劉易斯很有些掛不住。
“安,我一向欣賞你的能力,更記得你當初爲了尋找菲力的犯罪證據,不惜吃下不明來源的肉,用自己的胃容物來當證據……你對湯燕犀的瞭解,我更是深知,所以纔會不斷將涉及菲力集團的案件都交給你。”
安澄點點頭:“那就交給我辦吧。我一定會找到足夠的、確鑿的證據,讓湯燕犀的違規違法之處大白天下。”
半個小時後,楚閒同樣來到劉易斯辦公室,同樣表達了他想來負責調查湯燕犀的心意。
劉易斯點頭:“你當然是很好的人選,可是跟安一樣,也有需要回避的地方。畢竟他正在控告你的父親。”
楚閒眯起眼來:“她先來找過您了?”
劉易斯擡起眼來:“我看這樣,調查的工作主要由安來擔綱;你身爲副檢察官,給安指導和支援。”
“可是安現在的身子狀況……我怕她太辛苦。”楚閒提到安澄,眼角露出一絲溫柔:“而且她幾個月後就需要休假,到時候調查不得不暫停,會影響工作進度。”
劉易斯點點頭:“安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她也答應我,說如果調查工作到那個時候還不能完成,她會取消休假計劃。”劉易斯聳聳肩:“她說她在M國生活了這麼多年,觀念早就改了,她可以一直工作到臨產前,切不用跟其他華人似的坐月子,她說生產完幾天後就可以繼續上班。”
楚閒見一切已經無法改變,便也幽幽點頭:“好,那就這麼辦吧。”
楚喬聘請的律師,直到開庭那一刻才揭曉。
湯明羿、湯燕犀父子聯袂而來,他們率先到達法庭門前,纔看見與楚喬並肩而來的人。
高大的男子,鬚髮全白了。可是卻完全不見老態,依舊眼神洋溢,笑容自信。
湯燕犀一見是此人,眉眼間看似微微吃了一驚,不過隨即卻是蔑然一笑。
隨後才趕到的安澄卻是着實吃了一驚。
那人看到湯家父子,連忙大步緊走兩步上前主動與湯明羿握手:“湯大律師……久仰久仰,今天沒想到有機會與湯大律師過招。活到老學到老,我雖然比您還虛長十幾歲,可是我相信一定還能從您身上學到許多。”
還沒等湯明羿說話,湯燕犀在畔絲毫不留情面地冷笑一聲。
湯明羿回頭瞪了兒子一眼,也忙伸手握住對手遞過來的手:“科克先生,同樣也久仰您的大名。小犬當年初入律師行,還多虧您引路和指教。小犬能有今日成績,我湯明羿對您銘記五內。”
楚喬找的辯護律師,竟然正是鯊魚的創始人可可先生。
可可先生一派泰然地接受了湯明羿的好意,笑眯眯點點頭:“從情分上來說,我也同樣將Yancy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的成就就是我的成就,他的每一個進步我都與有榮焉。因爲這樣的心情,就算當年Yancy對我有誤會,甚至讓我遠離本地,我也全都理解,沒有半點失望。”
湯燕犀當年將可可先生掃地出門,是他在律師這個行當揹負的第一樁罵名。那句“忘恩負義”在整個律師行當裡,無人不知。
湯明羿終究年紀和身份在這擺着,於是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笑了笑。
可可先生便轉身又去跟湯燕犀握手:“Yancy啊,咱們雖然都是鯊魚的人,可是這個案子也趕巧兒了。你一向在律所倡導鯊魚精神,說即便同類也可相殘,就是同個律所的同事也可以同場爲敵,所以今兒你是不會怪我的哦?”
“再說咱們原被告雙方都有鯊魚的人,對咱們鯊魚也有好處:你想啊,無論是你贏還是我贏,都是咱們鯊魚贏了,你說是麼?”
湯燕犀面上同樣蔑然地笑,可是眼底卻都是寒意。
他壓根兒就沒有伸出手去,任憑可可先生的手在半空懸着。
“老科,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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