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頂得唐九兒是面色發白,呼吸加重,如鯁在喉。
但是她的眼神卻並不閃爍,更不見虛色。
她昂着頭死死盯着姥姥,有一種近似於恨的倔強在兩人之間來來往往。
對視,何嘗不是對峙?
沉默中,她們的眼神就如兩把利刃在交戰,只是姥姥像個債主在討債,而唐九兒就是那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可憐佃戶,隨時會連棲身之地都難保。
也不知過了多久,姥姥突然嘆了一口氣,伸手放在了唐九兒的肩頭上:“我心中的大義永遠都是唐門的未來,只要是對未來門主有益的事,就算搭上她,我也不後悔。”
“你真就捨得?”唐九兒聲音有着輕輕地顫抖。
“捨不得……也得舍。”
唐九兒嘆息一聲:“罷了!”
她轉身走了,那離開祠堂的背影,帶着憂傷,而姥姥看着那石門關閉後,轉頭看向了那成山的牌位,目色沉沉。
唐九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毒房的,這一路上都是姥姥那雙討債的眼在她的腦袋裡晃盪。
站在毒房的院落裡,她掃看四周,有一些銀鈴般地笑聲在這裡迴盪,有幾個嬉鬧地身影在這裡追打。
她們時有時無,她們帶着塵封的灰黑與模糊。
而唐九兒的雙眼在急速地泛紅。
此時,院門外有了說笑的聲音,窸窸窣窣地惹她回了頭,便看到花柔和玉兒說說笑笑的入內。
“毒主!”
“師父!”
兩人一見她,忙是乖巧地斂容行禮。
唐九兒立刻拋棄了所有的憂傷和那些舊日的畫面:“花柔,你跟我來。”
她轉身往主廳走,花柔把揹簍趕緊交給玉兒,跟着唐九兒走了。
玉兒一手拎着一個揹簍,羨慕地看着花柔進入了主廳後,才面露失落之色,默默地轉身回屋。
主廳密室內,花柔站在屋內,看着唐九兒打開了一個足足鎖了三層的箱子,從內拿出了一個竹簡。
“拿着。”唐九兒沒有回頭,只是側身遞給了花柔,花柔立刻上前接過,她便一邊收拾箱子一邊低聲交代:
“未來十天,我會教你這套功法,除了每天夜裡來我這裡,每天中午也必須學習一個時辰。”
“是,師父。”
“這套功法也是毒功,與你之前所學不但相輔相成,還能迅速增長你的實力。”
“迅速增長?”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花柔聽到這話,登時興奮起來,並將手裡的竹簡打開了……
“血煞功?”看到爲首的三個字,花柔就懵了,這明顯和六法、仁王、天師毫不相關。
“你修煉了這個,以後但凡碰觸毒素,運用毒功,體內血液就會自行運化、吸納毒素,因而能大大增加你的實力,你毒功的掌風之毒自然也隨之提升。”
“師父,那我辯毒識毒的本領會不會變強呢?”
“當然會,你的掌風越毒,你的功力也就越強,識毒辯毒更是不在話下。”
唐九兒的回答讓花柔分外喜悅:太好了!那我就能早一點給慕大哥解毒了!
唐九兒看着花柔那喜上眉梢的模樣,手指搓了搓:“不過,我有一點要囑咐你。”
“師父請講。”
“我傳授你這功法的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到危及性命的時候,你絕不可以在他人面前展露一招半式,否則……”唐九兒眼神陡然變得犀利、陰森:“我會親手殺了你!”
花柔看着唐九兒那犀利、嚴肅的表情,一時驚嚇得有些結巴:“爲……爲什麼啊師父?”
唐九兒垂了眼眸,收斂了那份陰森:“這是唐門毒房不傳秘術,我教你,已是僭越。”
花柔聞言皺了眉頭,幾秒後她把書簡一合,放到了桌上:“如果師父教我,會惹來麻煩,那花柔,寧可不學。”
她是渴望成長,但並不想因此讓別人招惹是非,但唐九兒卻擡手一揮,掌風將竹簡直接掃回了花柔懷中。
“不學,我怕這次試煉,你會有去無回!”
花柔不解,想要詢問,剛張嘴就被唐九兒怒目一瞪:“少廢話!現在開始默誦前四句!”
花柔有些疑慮,唐九兒見狀低聲道:“唐門也好,世間也罷,永遠都是強者生,弱者死,你要不想死,就給我學!”
話已至此,仁至義盡。
花柔即使滿腹疑慮,聽到這話的一瞬也禁不住內心激盪。
誰想死呢?誰不想好好活着?
當下她按捺了疑慮,丟棄了擔憂,打開竹簡開始默誦。
唐九兒看着花柔肯接受此功,內心長嘆了一口氣:孩子,我盡力了,無論如何,一切就看你的機緣造化了。
……
“你要閉關?”唐賀之錯愕地看着慕君吾:今日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從來都是他追着求着想着法子刺激這位高傲的學生跟自己學,今天他居然自己想閉關學了?
“是,您給了我三冊書卷,要我爲試煉做好準備。我想閉關十日,儘可能參透書中奧義。”
慕君吾的回答讓唐賀之欣賞地連連點頭:“有此態度,方成大事。好,好,閉關十日,我準了。”
唐賀之轉身拉開抽屜,拿出一把鑰匙給了慕君吾。
“這是密室的鑰匙,你去吧,我會每日讓人給你送餐……”
“不必日日送餐,只要竈房給我備好十日的乾糧水袋就好。”
唐賀之大笑道:“我房中其他弟子若有你這般上進用心,我何愁房中無人?好,就按你的意思來吧!”
“謝師父。”慕君吾拿着鑰匙走了,唐賀之開心地捋了捋鬍子:“有志者事竟成也!”
……
“閉關十日?”竹林內,花柔看着慕君吾一臉不能相信的表情。
“嗯。”慕君吾輕聲應着,手中把玩着一節竹枝。
“想不到連你這麼厲害的人都還要閉關啊!”她以爲像慕大哥這樣的天才學習都是毫不費力,無需用功的。
“不管那人是誰,想厲害,那該努力的時候就不能懈怠。”
花柔點頭:“你說得對,我也會努力練功的,爭取試煉的時候不拖累你們。”
慕君吾淺笑了一下,低頭道:“那天敗者組比鬥時,你使了一招,卻並不是我教你陣法。“
花柔聞言撓頭:“這個嘛……”
“是唐簫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