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去,天邊泛起魚白。
慕君吾坐在書桌旁,而桌上放着兩個信瓤、半把珠花、一張手帕和三枚雲子。
他先將珠花和手帕放在了一起,再將一枚雲子疊在上面,而後又拿起一枚雲子放在了信瓤之上。
他拿起了最後一枚雲子,放在了兩者之間。
孟知祥對楚國早有圖謀,唐門是一把急於脫鞘的雙刃劍,可是你呢?
慕君吾的手指在珠花上點了一點,若有所思:你又是什麼路數?你若是爲了保護我,爲何要服毒自盡?你到底在怕什麼,藏什麼?
慕君吾陷入沉思。
紅彤彤的太陽跳出了地平線,花柔和玉兒穿戴整齊,容光煥發地從房裡走出來,就看到等候在院裡的唐九兒雙眼微腫,氣色不太好。
“師父,您怎麼了?沒睡好嗎?”
“就是,您眼睛都腫了。”
“沒事。”唐九兒依然冷冷地:“你們既已收拾妥當,就快去參加賜姓大典吧!”
……
廣場上,唐門弟子按各房順序,集結站定。
花柔和慕君吾隔着人羣遙遙地相望,時不時傳遞着情愫秋波。
彼此的心意告破後,註定是最羞澀又熱情的甜蜜階段,然而因爲任務,因爲一連串的逃離,反倒沒有機會給他們兩個甜甜蜜蜜。
這會兒,任務的事不再懸在腦袋上,沒有那麼大壓力的花柔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瞅他,若不是這裡有一堆人,她早鑽到他身邊去了。
此刻,姥姥着華服,拄着金杖站在主臺上,唐敏匆匆來到她身邊低聲道:“沒見着他們父女二人的蹤影,家業房其他幾個主事的也不見了。”
“山門內都找了嗎?”
“找了,但……”唐敏無奈地搖搖頭,姥姥眼裡閃過一絲不悅,隨後掃視全場高聲道:“這次試煉中,花柔、慕君吾、玉兒三人表現優異,依照門規成爲賜姓弟子,從今天起,就有了學習門中秘術的資格。”
姥姥看向花柔:“你們三個上前來!”
花柔、慕君吾、玉兒三人依次登上主臺來到姥姥身邊,唐敏奉上一碟硃砂。
姥姥以指尖沾上硃砂,在花柔的眉心輕輕一點,眼神略帶一絲複雜:“自今日起,你叫唐柔,唐門便是你的家,所有唐門賜姓弟子都是你的家人。”
“是,謝姥姥。”
姥姥橫跨一步站在了慕君吾面前,她再次以指尖沾硃砂,剛要點慕君吾的額頭,慕君吾卻向後退了一步。
臺下衆弟子發出驚訝之聲。
姥姥皺了眉:“你不願做賜姓弟子?”
慕君吾直視姥姥:“當初我是被脅迫入的唐門。”
姥姥一頓,哂笑道:“你應該謝我,這天下雖大,卻沒有你的容身之處,唯有我唐門……”
“我看未必。”慕君吾毫不客氣地打斷後,姥姥盯着慕君吾看了三秒:“好,這次我不強迫你!”她說完走到玉兒跟前:“你呢,願意做賜姓弟子嗎?”
“願意!”玉兒十分熱切:“弟子一直都盼着這一刻!”
姥姥將硃砂點在了玉兒眉心:“記住,從今天起……你姓唐!”姥姥的眼神同話語都有着深意,玉兒自然明白,鄭重點頭:“唐玉明白!”
姥姥退後兩步,轉身看向衆弟子:“慕君吾既無意做賜姓弟子,那麼今日晉升的,便只有唐柔、唐玉二人。”
臺下嗡嗡一片。
姥姥擺擺手,花柔、慕君吾、玉兒下臺。
下臺時,花柔忍不住輕聲問慕君吾爲什麼,慕君吾淺笑未答,三人歸隊。
姥姥以金杖杵地,臺下迅速恢復安靜。
“現在,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姥姥看了一眼臺下的唐簫:“唐簫與唐飛燕的婚約……”
姥姥話未說完,一名弟子突然匆匆奔至主臺上。
姥姥詫異地看向那名弟子,弟子則是奔到唐敏身邊嘀咕了幾句話,唐敏臉色大變,馬上走到姥姥身邊交耳傳達。
姥姥聽後臉色也變得極爲陰沉,囑咐衆人:“今日先散了吧!各房房主立即隨我到廳中議事!”
姥姥說罷帶着唐敏匆匆離開,衆人驚詫不已,自然議論紛紛。
唐九兒身爲毒主自然也得趕緊過去,不過她離開時,在唐簫身邊停了一下:“你和飛燕的婚約要如何?”
唐簫低聲道:“解除。”
“姥姥答應了?”
“是。”
唐九兒轉了轉眼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唐簫沒說話,唐九兒便也不說什麼,默默離開。
唐簫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慕君吾身旁的花柔,也邁步離開了。
“我們走吧!”慕君吾招呼着花柔就走,花柔看到了唐六兩一個人挪步往回走自然湊了過去,陪他一起。
“六兩,怎麼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啊?唐寂師兄呢?”
“寂哥他受傷了,來不了!”
“受傷?”花柔很驚訝,慕君吾則挑眉道:“他傷得很重?”
“嗯!他腹部中了一刀,還捱了鞭刑,只能每天在屋裡躺着!”
“唐寂師兄身手那麼好,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花柔轉頭看向慕君吾:“我們去看看他!”
“好!”
就在他們三個說着要來看唐寂的時候,唐寂正站在房門背後,透過門縫看向前院長廊。
長廊裡,姥姥、唐敏臉色凝重,快步走在最前面,唐蘊、唐賀之輕聲議論,緊隨其後,唐九兒走在最後,神色冷峻。
“鳳主未歸、家主不在,門主方纔提及唐簫和唐飛燕的婚事時卻只說了一半,現在又叫上咱們議事,怕是出了什麼大事啊!”唐蘊嘟囔着看向唐賀之:“你覺得是什麼事?”
唐賀之捋了一把鬍子,小聲道:“一定是事關唐門安危吧!”
這一行人走出長廊,進入內院後,暗暗注視這一切的唐寂將房門掩上了。
他一轉身,身後殺手閣的兩位弟子唐昭和唐風湊了上來:“家主昨夜把殺手閣裡不少弟兄都召集了過去,看這動靜,是要分個高下了。”
“不!”唐寂搖頭:“如果只是家主要反,姥姥直接下令動手即可,不必召集各房主議事。”
“難道還有更嚴重的情況?”
“肯定是更加嚴重的事情,兄弟,閣裡就沒有收到什麼消息嗎?”
“我這就去打聽一下!”唐昭說完剛要走又回頭:“對了大哥,你還沒給兄弟建議呢!”
“家主勢衰,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