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蕭瀟走出電梯,地下停車場已有一輛跑車當着她的面呼嘯離去。
除了是唐婉,不會是別人了。
“蕭董,我總算是看出來了,你在這唐氏還真是步履維艱。”黃宛之從離去的跑車上收回視線,擡手拍了拍蕭瀟的肩,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C市的雨下了一天,外面陰溼冰涼,不是蕭瀟喜歡的季節,她在回山水居之前,特意去了一趟醫院,半路上買了一束淡雅的花。
把花插在花瓶裡,她又站在牀前看了母親一會兒,她嘴上沒說,但心裡卻在嘆氣,她在說:“知道嗎?你和外公丟了一個爛攤子給我。射”
離開醫院,不期然想起了醫生的話,在她母親是否能甦醒上,醫生用了“未知”這個詞彙,而蕭瀟也因爲這個詞彙,呼吸頓了頓。
傅寒聲也曾找醫生前來C市會診過母親,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他曾顧慮她的情緒,告訴她只要有呼吸就還有希望礬。
只要母親還留有一口氣,那就是希望。
20年前,母親放棄了她,但20年後,她選擇挽留母親,只因她們是母女,雖有怨恨,但畢竟是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請盡最大的努力救救她。”這是蕭瀟離開醫院時,對醫生說得最後一句話。
……
這一天,傅寒聲除了去一趟公司之外,幾乎什麼事也沒有做,很早就回到了山水居,似是專門爲了迎接蕭瀟回來。
回到家,令傅寒聲沒想到的是,蕭瀟已回來多時。
曾瑜說:“太太在視聽室看電影。”
傅寒聲抿了脣,看來今天是在唐氏碰釘子了,別人不瞭解蕭瀟,但他了解,情緒不好時多是會放任自己逗留在視聽室裡看電影。
又是《憨豆先生》?
傅寒聲脫下外套,曾瑜已眼明手快的接了過去,直接去視聽室找蕭瀟,結果到了視聽室,卻發現屏幕上播放的不是《憨豆先生》,而是動畫片《齊天大聖》。
他本擔心她,但這一刻卻是忍不住笑了,早就說過,他娶得不是妻子,而是一個小孩子,他在門口不過才站了幾秒而已,卻已經在盤算家裡是否應該再多購買一些動畫片。
畫面裡,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丹爐裡練成了火眼金睛,手持金箍棒大鬧天庭,一人完勝天兵天將……
蕭瀟安靜的看着,但目光卻有些散,很顯然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動畫片上面了,她在想唐氏,想董事會,那麼入神,以至於當她思緒迴歸時,看着室內多出來的那個人,差點受了驚。
她太后知後覺了,方纔發現傅寒聲不知何時已經入了室,正站在沙發旁看着她,嘴角笑意溫淡。
“進來多久了?”蕭瀟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位置給他。
“剛進來。”傅寒聲在她身旁坐下,雙臂環胸靠着沙發背,視線落在屏幕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董事會體諒我,默許我早點回來看動畫片。”也算是開玩笑了,但傅寒聲卻笑不出來,他不曾參與,但可以想象這一天她都是怎麼過來的,怕是沒少遭受冷遇,但她不願提,他也就不過問了。
傅寒聲把話題引到了動畫片上,他問蕭瀟一個人看了多久動畫片?
算了算,蕭瀟說:“一個多小時吧!”
“孫悟空大鬧天宮,看了之後,有什麼心得嗎?”傅寒聲轉眸看她。
“嗯?”
“孫猴子遇事太沖動,你不能,越是這時候,越是要沉住氣。”
他聲音很低,卻溫和的像是漣漪水波,一圈圈地包圍着她,輕輕拍打着她的心口。
蕭瀟望着他,視聽室光線比較暗,但他的眼睛卻彷彿散落着無盡的光輝,是溫柔,是專注,似乎要把她吸進他的眼裡一般。
屏幕熒光忽明忽暗的射過來,他深幽的眼眸閃閃發光,攬着蕭瀟的肩:“在唐氏,你的悲喜我不管,但在家裡,你是我太太,我不要我太太把什麼事都埋在心裡。”
蕭瀟靜靜地看了他兩眼,然後“哦”了一聲,她繼續看動畫片,但微微揚起的眉角,嘴角的笑容卻仿若梔子花開。
“我的話很好笑?”他挑眉,卻是柔情滿懷,他愛極了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只要見上一眼,再如何糟糕的壞情緒也會一觸即散。
蕭瀟不答他的話,卻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手臂,頭一歪,安靜的枕在了他的肩上:“陪我看一會兒動畫片。”
傅寒聲的情緒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了,私下相處,蕭瀟不是沒有對他主動做出過親暱之舉,是之前那些親暱之舉遠不及這一次更勝一籌,調皮岔開他的話之餘又增添了幾分機智,是嬌媚,卻雅緻不俗,舉止拿捏可謂是恰到好處。
動畫片不看了,他像抱孩子一樣把她抱在了腿上,緊緊地圈在了懷裡,他笑着要吻她,被她笑着避開了,他笑出聲來,直接啃咬着她的脖頸,好像是在說:讓你躲。
蕭瀟不躲了,她被傅寒
tang聲抱在懷裡,也被他含住了脣……
……
四月上旬,蕭瀟在唐氏冷遇境況未歇,身爲唐氏空握兵符,卻無實權的董事長,她並沒有委屈自己繼續端坐冷板凳。
4月5日,蕭瀟當着唐氏上下員工的面,高薪聘請張婧、謝雯、黃宛之出任唐氏金融團成員,此時三人作爲空降兵,初來乍到,除了備受質疑不說,唐二爺更是親自找蕭瀟談過話:“阿嬀——”
“蕭董。”蕭瀟站在辦公室一角,那裡保留着唐瑛開設的高爾夫小型模擬休閒區,說話間,她正拿着高爾夫球杆把球推打出去。
唐二爺沉了心,吁了一口氣,道了聲:“蕭董。”頓了一下,接着道:“唐氏向來是唯才選用,歷年來選拔員工都是按照公司流程在運行,你就這麼打破規矩,以後唐氏規矩還要不要守?”
“二爺,規矩是死的,但人可是活的。”蕭瀟推杆出去,球入洞,張婧站在一旁重新拿了一隻球交給蕭瀟,蕭瀟沒接,她雙手拄着球杆,淡淡地看了唐二爺一眼:“二爺,我身爲唐氏董事長,難道我連聘請幾個員工的權利都沒有嗎?”
唐二爺眉頭越皺越緊,但在唐氏畢竟還是忌憚蕭瀟的身份,再加上又有張婧等人在,再怎麼惱,面子上也要過得去,再開口,語氣溫和了許多:“蕭董,這次就算了,但你以後做事能不能事先跟我打聲招呼,有關於公司流程,你還不瞭解,瑛子把唐氏交給你,但你還小,有些事切不可大意。”
“二爺,事無鉅細的講給你聽,怕是行不通。古有福臨登帝位,多爾袞任攝政王輔政,雖有功績,卻被人詬病經年。福臨之後是康熙,鰲拜輔佐小皇帝,卻擅權自重,最後下場悲慘。”話說到這裡,蕭瀟見唐二爺寒了臉,連忙笑着說:“當然,二爺不是鰲拜,也不是多爾袞,你真心把我當晚輩來看待,你對我的好,我全都一一記在心裡。我無用,公司大小事全部都要仰仗二爺定奪,我們自家人不分彼此,怎麼樣都是好的,但旁人卻隔雲看月,難保不會有人誤解二爺的好意,如果非議二爺在唐氏搞專權,那就是我的不對了。所以有些事,如果是在我的解決範圍之內,我是萬萬不敢打擾二爺的。”
“蕭——”唐二爺眯着眼睛,被蕭瀟一番話堵岔了氣,那個“董”字卡在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一身中式盤扣裝的蕭瀟,在那一刻頗有唐奎仁的影子。
在唐二爺的眼裡,他弟弟唐奎仁也是常年一身中式裝,亦正亦邪,眉眼冷漠,卻不怒自威。
唐二爺在看蕭瀟,蕭瀟也在看唐二爺,她就那麼盯着唐二爺看了好一會兒,走到辦公桌前,直接按了內線:“李秘書,幫副董送杯茶進來。”
“不用了。”
蕭瀟握着手機,淡淡回頭,只看到唐二爺拄着手拐邁步離去的背影,她面無表情的放下電話。
“接下來該怎麼做?”黃宛之在一旁問。
“該重組重組,該運作運作,不受唐氏影響。”
唐二爺不知,就連整個董事會也不知,蕭瀟早在上個月就開始着手風險投資,利用個人資產,吩咐謝雯和黃宛之收購一些具備上市潛力的公司,有意經過重組或是嚴密運作就推它們上市,可也恰恰是這個決定,無形中也爲唐氏經營進行了一次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