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市中心,唐氏集團在陽光下巍峨聳立,氣派非凡。
在那間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偌大會議室裡,唐婉穿着一套白色職業套裙,面對公司高層的掌聲和歡呼聲,笑得自信,而又優越。
唐婉把眼眸投向蕭瀟,挑高的眼角和美豔的微笑,令她看起來像個穩操勝券的女王。
確實是穩操勝券。
唐婉在上午爲唐氏成功簽下了那筆價值六百萬美元的大單子,可謂是功不可沒,所以她有理由笑得這般肆意張揚鶘。
董事會陷進了一片沸騰之中,唐二爺看着女兒唐婉笑得滿意和得意,唐婉看着蕭瀟笑得輕蔑和冷嘲,蕭瀟坐在主位微笑鼓掌。
只有勝利者,纔有炫耀的資格,所以唐婉嘴角的那抹笑,眼底的那抹蔑視,蕭瀟批了咕。
賺錢就好,身爲集團掌權者,若是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的話,又有何資格坐在這裡?
蕭瀟的掌聲帶動了一羣屬下的熱烈鼓掌,掌聲持續十秒左右,蕭瀟示意掌聲停止,擡手把話筒轉到面前,對着話筒用流利的英文說:“唐總這次能夠簽單成功,是我,也是整個唐氏的殊榮,爲了犒賞唐總和唐總手下的團隊,今晚我做東召開慶功宴,希望在座各位能夠和唐總一起共享喜悅。”
有人旗開得勝,喜不自已;也有人作爲菜鳥董事,默默地收拾好桌子上的筆記本,追隨C市最年輕的女財閥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外,有兩位高層拿着文件,緊隨蕭瀟步伐而行,有條不紊的彙報着工作,蕭瀟只淡淡地應着,看似漫不經心,卻能在高層話落瞬間,一言而決。
唐伊諾步伐放得很慢,就那麼跟在蕭瀟等人的身後,有誰能夠想到,前方那個女子手裡握着一支神奇的魔術筆,隨便一畫,就能變出最神奇的魔術。
四月初,蕭瀟初入唐氏,當時無人服她,根本就沒有人願意拿着文件請示她的意見?但她卻在整個四月時間裡通過一系列雷厲風行的舉措震懾了唐氏上下,就連唐二爺對她也是無可奈何。唐氏上下大都是人精,見風使舵的本事還是有的,在唐氏誰纔是真正的主人,在歷經一個四月之後,如果再不明白,還不如直接捲鋪蓋回家。
看清很多事實的那個人,規劃好前路的那個人還有一個唐伊諾,她在高層魚貫離開那間辦公室的時候,敲響了那間辦公室的門。
那是夏季,一個很炎熱的上午,唐伊諾穿着最簡單的T恤、牛仔褲和球鞋,就那麼清新逼人的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室內,蕭瀟擡頭看了她一眼,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手裡待批的文件上。
唐伊諾站在辦公桌前,像是任何一個初入職場的新人,把手裡寫好的應聘簡介放在了蕭瀟的文件旁:“蕭董,身爲唐氏董事,我卻對唐氏一無所知,所以想在大學就讀期間來唐氏做觀摩實習員,一切從零開始,還請你能夠給我這次機會。”
手中筆勢略頓,蕭瀟終於擡眸打量着唐伊諾,那目光可一點也不溫和,甚至可以說很銳利,盯着唐伊諾打量時,彷彿能看得她無所遁形。
在蕭瀟看來,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父母尚未出事之前,她略施粉黛,不成熟,卻打扮成了輕熟女,是從什麼時候起,唐伊諾變了,她從不化妝不出門到現如今的不施粉黛,返璞歸真之餘,就連眼神似乎也變得簡單了許多。
蕭瀟沒看簡歷,低頭繼續批示文件:“你既然叫我一聲蕭董,就應該明白,在唐氏我不打親情牌,唐氏成員和唐氏員工待遇一樣,優勝劣汰。你如果真有心放下董事身份從基層做起,就不應該來找我,想要面試直接找人事部,不用報備給我知道。”
“來唐氏上班,我有必要事先告訴你一聲。”見蕭瀟無動於衷,唐伊諾咬了咬脣,將簡歷從桌上拿起,朝門口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止步回頭:“母親昏迷兩個多月了,這兩個月裡,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她再也醒不過來了,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和我血緣關係最親的那個人也就只有你了。姐,你我是同胞姐妹,這是誰也不能更改的事實。”
姐?
蕭瀟脣形微動,將這個“姐”字在脣齒間過濾了一遍,然後在文件上籤下“蕭瀟”兩個字時,先是勾脣無聲的笑,再然後卻是手指夾着鋼筆,手臂平放在桌面上,臉龐埋入手臂臂彎間,輕輕地笑出了聲。
中午蕭瀟沒有食慾,逼着自己吃了半碗飯,在有反胃衝動時,及時放下筷子,遠離了餐桌。她在午後時間段去了一趟醫院,先是熱了一條毛巾,在手背上試了溫度,這纔拿着給唐瑛擦手和擦臉:“你小女兒放下董事身份,想要從基層做起,她叫我姐姐。她是什麼心思,你懂嗎?我懂,但無妨。唐氏主位,我既然坐上了,就勢必會紋絲不動。我守住的不是我一個人的高高在上,而是唐家祖輩世世代代地心血,自我四歲回到唐家,接連跪了十幾年唐家祠堂,膝蓋一次次着地,都說男兒旗下有黃金,女子又何嘗不是?可既然跪了,我就不能對不起這些年磕的頭。慈不掌兵,你小女兒不觸及我底線還好,一旦觸及,我絕不手
tang下留情。”
掀起被子一角蓋住唐瑛的手,她在起身時極輕的拍了拍唐瑛的胸口,那是距離唐瑛心臟最近的地方,“你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走出病房,是下午兩點二十五分左右,那天格外悶熱,蕭瀟走路慢,卻有些心煩氣躁,擔心自己又要孕吐,所以在走到醫院花園時,停下了步子。
花園裡,羣花醒目,綠草茵茵,有一家三口從醫院裡走出來,女人雙手抱着幾個月的小寶寶,男人在一旁撐着傘,陰涼的光影清爽了女人和孩子,但男人卻全身暴露在陽光下,不過不介意,望着孩子時,會不由自主的微笑。
蕭瀟看着那個睡得香甜的孩子,無聲微笑。
那天是2008年5月12日,四川省汶川縣發生了8.0級大地震,後來據統計,地震破壞地區超過10萬平方千米,地震烈度其實已經高達11度,地震波及大半個中國及亞洲多個國家,北至遼寧,東至上海,南至香港越南,西至巴基斯坦。
那天在C市,衆說紛紜,有人感覺耳朵短暫嗡鳴,有人感覺吊燈虛晃,有人毫無反應。這座南方大城除了太過冰冷殘酷,幾十年冬天不下雪之外,一直被上天給寵壞了,所有人都是在看到相關報道後才知道汶川出事了,波及大半個中國都有明顯震感。
蕭瀟知道這件事,是因爲黃宛之。蕭瀟進醫院看望唐瑛時,手機遺落在了車裡,那手機還保持着通話,黃宛之喘着氣跑過來:“蕭董,汶川發生地震,斷層餘震北方高於南方,傅董剛打來了電話,你快接。”
黃宛之的聲音,像是一把剪刀,直接剪碎了蕭瀟前一秒的溫淡。
傅寒聲在T市,那是一座北方大城,C市陽光那麼烈,但蕭瀟卻在接電話的事後,手指竟有了顫抖和發麻的跡象。
……
2008年,汶川大地震,T市震感明顯,當時傅寒聲正和陸子初籤合同,會議室地板在震動,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懵了一個陸子初,也懵了一個傅寒聲。
那天,當“地震”兩個字出現在腦海時,會議室亂了,全都急於逃離大樓逃命,唯有兩位集團老董坐在那裡呆愣不動。
助理陳煜拉着陸子初就往外走:“陸總,地震了,快走,快走——”
陸子初恍惚的走着,他在那一刻不期然想起了他的糊塗蟲,他在心裡絕望大叫:“顧笙——”
周毅反應過來,急着拉傅寒聲,他在大叫兩聲“傅董”之後,傅寒聲似是終於強迫自己相信地震來了。陸氏會議廳,回過神的傅寒聲大喊一聲“瀟瀟——”,拋下文件,像是瘋了一樣衝出了會議室。
那天T市震感很烈,路面震顫不穩,觸目所及全是從大廈裡瘋狂跑出來的工作人員,全城陷入了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很多人捨棄了電梯,三十幾層陸氏大樓,傅寒聲在經過第23層時,轉角位置,有花瓶“砰”的一聲砸落在地,摔得粉碎。
傅寒聲的心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不期然想起了那個小女人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你晚上早點回來,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