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蘭陵的難題

李弘望着孤寂落寞的背影,嘆了口氣:“芒種、花孟,送李義府去大理寺。未經允許擅自進入後宮、諂媚獻言、蠱惑皇后……。”望着夜空天幕上的星星,李弘邊走邊道:“誣陷蕭淑妃、攻奸義陽、高安公主。”

李義府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低着頭看着李弘的腳從他身邊走過,這一刻他比誰都清除,自己的仕途終於還是走到頭了,不過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最後竟然是被太子問罪。

“臣多謝太子殿下。”李義府聽着後面太子漸要遠去的腳步聲,叩頭謝道。

“明白事理就好,這幾日就辛苦你了。”李弘並未停下腳步,背對着李義府說道。

李義府心裡很清楚,自己夥同女兒、女婿買官賣官、攻奸同僚,甚至陛下當日召自己進宮問罪,自己離去時都未曾謝罪的大不敬罪名,將被一筆勾銷。

太子爲了保護他,同時也爲了給朝堂上一個交代,把自己的罪名變成了皇家的私事。這也就代表着自己還想要爭取重修《氏族志》等等的願望,也將永遠不會實現了。

至於自己的女兒還有女婿的前途,就看太子會不會看在這幾年的情分上,對他們手下留情了。

路過母后的宮殿,那裡依然燈火通明,只是在這宮殿繁華背後,像是有一個傷心的婦人正在哭泣。

李弘無聲的嘆口氣,帶着夏至與小寒最終還是沒有走進武媚的宮殿,緩緩繼續往前行去。

黑暗的房間裡,武媚同樣望着李弘的身影,看到李弘望着自己的宮殿怔怔呆時,心裡卻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絲輕鬆跟滿足。但心底那股野心,漸漸熄滅後的空虛,還將在她心裡久久纏繞。

放手李義府,就代表了自己的妥協,從此以後,自己就要安心於後宮之事。朝堂之上,將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了,至於是父子情份、還是父子爭鋒,於自己這幾年都將毫無干繫了。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蘭陵公主的馬車,便浩浩蕩蕩的停在了太子東宮的嘉福門門口。

“趕緊給我起來,看看都什麼時辰了還在睡覺!”蘭陵杏目圓睜,拉扯着太子牀上的柔軟的棉花被子。

太子則是死死拽住被子一角,蜷縮在僅剩下的一點被子裡,捂着腦袋說什麼也想再多睡一會兒。

“哪有人這麼早就起來的,等一會兒義陽來了你們就直接出好了,難道還要我給你們送行不成?”李弘躲在被子裡懶懶的嗡聲說道。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嗎?如此大的事情你就交給我一個人,還有一個從沒出過宮的嬌弱公主,你是把你姑姑我當成什麼了?當成你太子門下的賓客了是吧?就指望着我們給你跑腿賺錢是不是!”蘭陵站在牀前拽了半天,累的氣喘吁吁,就是夠不着小東西的耳朵。

現在長大了,不像小時候可以隨便又掐又打了,剛剛十歲的小東西就這麼有力氣,不使出殺手鐗看來是不行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起來不起來。”蘭陵雙手叉腰,看着李弘如蟬蛹般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

“……。”李弘以實際行動告訴蘭陵,他堅決的還不打算起牀。

“行,小東西你以爲這樣我就沒招了。”蘭陵說完後,就在夏至、小寒等人的目瞪口呆下,鞋子也不脫,直接跳到了李弘的牀上。

“喂,這可是我的牀,我還沒有穿衣服呢!”李弘大驚,突然間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個人,壓的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了。

“小東西還知道害羞?剛剛十歲,就算是傳出去我蘭陵也不在乎,何況我還是你姑姑。”蘭陵一邊一說,一邊跟李弘的雙手搏鬥,想要掙脫開李弘的手去揪李弘的耳朵。

“義陽公主到。”門口花孟的聲音傳了過來。

“讓她進來幫忙。”蘭陵替李弘說道。

“不準義陽進來。”李弘急了,這還了得,自己從來都喜歡裸睡,這要是被兩女把被子扒開,自己以後還怎麼在東宮裡混,還這麼當這個太子。

夏至、小寒,在蘭陵眼神的威脅下,不敢動彈,也不敢說話不讓義陽進來。

“義陽見過蘭陵姑……姑。”蹦跳着進來的義陽被眼前神奇的一幕,驚的忘了行禮。

眼前的場景讓她有些懵,裹在被子裡的李弘正與騎在他身上的蘭陵?這是真的嗎?正在搏鬥!

“義陽還愣着幹什麼,如果你真想跟我去蘭陵,現在就幫我把李弘的兩隻手按住!快點兒!”蘭陵望着一臉愣的義陽說道。

“哦,好的,姑姑,我這就幫您。”義陽這個腦袋缺根筋的貨,蘭陵好歹年歲大了,可以不在乎,何況還是李弘的姑姑!

你一個跟李弘平輩的姐姐,再爬上李弘的牀,就不知道傳出去會讓御史彈劾死,說不準李弘的太子跟她的公主都要被廢了。

“停。義陽你傻啊,這是什麼地方,你敢上來,小心被御史知道後廢了你的公主。”李弘有些力不從心了,畢竟年歲太小,這麼長時間來,蘭陵已經把他逗得快沒力氣了。

“不喊我皇姐,還說我傻!姑姑,義陽來幫您!”義陽不由分說,一步跳上了牀。

原本已經凌亂不堪的牀,此刻已經一團亂麻,義陽這個生力軍的加入,讓李弘大感吃不消,不一會兒的功夫,東宮太子宮殿裡,就傳來了太子慘叫的聲音!

李弘不情不願的在夏至的幫助下洗漱,蘭陵與義陽整理着自己身上,剛纔嬉鬧時散亂的衫裙,原本就開放的大唐女服飾,在剛纔已經讓兩女春光外泄,胸前的潔白不時碰觸到李弘的身體。

好在李弘還年幼,雖說九轉十世的爲人,但身體的生理年齡,還能夠足以讓他承受這些香豔的畫面,但如果再過幾年,李弘恐怕就再也不敢如此放肆的跟她們嬉鬧了。

悶悶不樂,神情很不爽的在夏至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夏至正要幫他束戴冠,李弘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不用弄了,今日又不出宮,除了去崇文館,又不出去,不必束了。”

夏至嫣然一笑,已經越成熟的她,與小寒早已經長成了婀娜多姿的美人兒。每次蘭陵看見都要打趣一番兩人:“可惜了現在如花似玉的年紀了,要是弘兒再大上幾歲就好了,就可以讓你們侍寢了。”

每次,兩度爲人夫的蘭陵,都要把李弘的四個宮女逗弄的滿臉通紅、妖豔欲滴才肯罷休。而那個時候,就是李弘都接不住蘭陵的每句話。

足以想見,此時的大唐婦女之風,無論是皇家還是勳貴或是尋常人家,在世俗這方面有多麼的開放。

三人在東宮用完飯食後,這纔在李弘的率領下,緩緩走向了嘉福門門口,其中自然要路過太子府裡的崇文館。

一清早前來崇文館受學的學子,看着太子帶着蘭陵公主往外走,於是立刻站向一邊躬身行禮。

每一個學子看着李弘的眼神,都是充滿了一種劫後餘生的驚懼跟崇拜,因爲他們在崇文館所想出來的難題,沒有一個難倒過太子殿下。

無論是什麼樣兒光怪6離、異想天開的問題,只要問到太子殿下,他總是能夠給你一些似是而非,很貼近正確答案的答案,甚至有時候只是給你一些點撥,然後會讓你順着他給你的一點光亮,去尋找背後更爲明亮的答案。

這也是學子們崇拜他的緣故。至於害怕他,則是因爲只要有學子偷懶、耍滑,都會被太子整的生不如死,各個形狀悽慘。

“您確定您只是……您只是回蘭陵一趟,而不是打算把家搬到蘭陵不回來了嗎?”李弘望着門口排成一條長龍的馬車,不可思議的問道。

當初那個生活簡樸,用度節省的蘭陵公主早已經不復存在,而是變成了眼前這個奢華用度、一切以舒適、豪華爲主的富婆蘭陵了。

“這些東西多嗎?路上的用度需要吧,自然得裝備齊上了,不然路上卻少個什麼東西,可是很麻煩的。而且這次南方鋪子裡的貨物是不是也正好裝上,省的走水路還得多加一份錢。”蘭陵不無驕傲的說道。

“姑姑,您有沒有算過,走水路的花費跟馬車的花費,哪個合算?”李弘不善的問道,這幾年都成長安城富婆了,怎麼腦子還轉不過這個彎兒來。

“當然知道水路省錢了,你真以爲你姑姑我傻啊,可這一路上的商鋪也不少,水路一路而下,不還得走馬車運送到鋪子裡?”蘭陵風情的白了一眼,已經快要跟她肩膀一般高的李弘。

“得嘞,您說的有理。花孟、芒種。”李弘對着身後的兩人說道。

兩人點點頭,便帶着門口太子六率的左右衛幾十人,開始挨個檢查馬車裡的貨物。

芒種看着左右衛兵士快衝向每一輛馬車,高喊道:“都手腳小心着點兒,該你碰的碰,不該你碰的誰要是敢動,斬手!”

蘭陵扭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哼聲道:“你姑姑的馬車你都要這麼檢查,打着你母后名義的馬車你檢查過嗎?我可是在長安城裡聽說了,皇后的家人,從太乙城可是什麼都能弄出來,而且現在大部分的禁賣品,都是通過他們到達了各國商人手裡的!”

“道聽途說罷了,怎麼可能。”李弘聽的眉頭一皺,敷衍着蘭陵的警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