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更加好奇了,李令月向來對薛紹沒好感,不管薛紹做什麼,她都是看不順眼,無論對錯,到了她李令月那裡,薛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錯的,怎麼現在還慫恿起薛紹從軍了?
難道是因爲知道他們在有意撮合她與薛紹,無法反抗之下,所以希望把薛紹送到軍伍,然後……弄沒了?
武媚直翻白眼、無語問蒼天,面對李治這樣的猜測,武媚真懷疑這些年朝堂上,要不是自己從中輔佐,陛下這個皇帝位子,會不會已經讓讓人篡位八回了。
“李令月心中一直有一個模範,便是她的皇兄李弘。所以在她心目中呢,一直希望能夠找到一個不亞於李弘這樣的如意郎君,覺得這樣才能配得上自己。而薛紹不喜軍伍,這在皇室宗親中,又不是什麼神秘事兒,有些才華、知書達理,但就是太過於文弱了一些,脾氣溫和,這讓李令月很不滿意,所以想必是想通過李弘,把薛紹放進軍伍之中鍛鍊一陣子吧。”武媚看着窗外,自己走在皇宮路上的李令月的背影,喃喃說道。
“薛紹?放進軍伍之中鍛鍊一陣子?就那小細胳膊小細腿的,我看還不如當年我呢,別再到了軍伍之中還沒拿得起馬槊,就把小胳膊弄折了。”李治腦海中瞬間發現薛紹那眉清目秀的俊秀模樣兒,有些好笑的說道。
武媚懶得理會他嘲笑薛紹,兩人半斤八兩的身體,還好意思嘲笑別人。
“也不能那麼說,以前李哲多瘦弱?跑不了兩步就氣喘吁吁的,每次出門不都是坐馬車,走路走不了幾步,家僕還得揹着,現在呢?哪還有從前的樣子?如今還去了安西征討吐火羅,軍伍之中啊,說不準還就真能練出一個李令月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呢。”武媚說着說着也皺起了眉頭,她心中也不敢打包票,孱弱的薛紹到了軍伍之中,能吃下苦來。
如今被城陽當寶貝疙瘩一樣捧着,特別是在明確得知了自己跟陛下,也有意把李令月許配給他們家薛紹後,就生怕薛紹累着、餓着,或者哪裡碰壞了,影響與皇室的姻緣。
如此一來,詩賦才華倒是足夠了,但這身子骨卻是一天比一天弱,騎馬踏青都得家僕幫扶着才能爬上馬鞍,甚至還不如女子力氣大。
所以這讓武媚也不得不懷疑,陛下的話,卻是好像有幾分道理,李令月的不滿,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治緩緩的說道:“皇室之中,從軍伍之上鍛煉出來的,能夠稱得上文武雙全的,怕是除了先帝,也就只有李弘了,李哲如今變化是不小,但……算了,不說了。”
兩口子在大明宮內嘮着家常,而某人則已經偷偷摸摸的翻牆而入,三匹放在院子裡的良馬,看見三個方向的牆頭翻進來三個人,也不過是瞟了一眼後,便繼續輕輕打着響鼻,有些不安的用蹄子刨了刨地,象徵性的算是提醒屋內的主人了。
“就這點兒?”大來皇女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窗戶泛黃的窗紙,不用李弘手指蘸唾沫,就能無聲的捅開,加上這裡的房屋私密性並不是很好,根本沒必要像武俠小說一樣,給窗戶紙捅個窟窿往裡窺視。
於是某人示意花孟跟獵豹盯着裡面,而他自己則跑到了南牆下面,雙手攏進袖子裡,蹲在牆角下開始眯縫着眼睛曬起太陽來了。
“這已經是全部了,如果不是陛下命我們兄弟二人,修建與民同耕的行宮,有了這樣的機會,這點兒我們都拿不到呢,這可是聖恩啊。”武三思的聲音響起,回答着語氣有些不滿的大來皇女的話。
“那這些是什麼?產量很大嗎?”大來皇女語氣依然帶着失望,倒是讓蹲在牆角曬太陽的某人很好奇,他們在談論什麼呢,怎麼還談上產量了。
“不知道,司農寺、戶部、工部三司監管,總之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這麼被太子殿下重視。”武承嗣的聲音也相應的響起,顯然,三人是在這裡要進行一樁交易。
“你們來時沒有被他發現吧?”大來皇女的聲音顯的緊張了一些。
不知道爲什麼,一提及那個人,自己的心臟就開始猛烈的跳動着,總感覺有壞事兒要發生。
而且那傢伙天天壞自己的好事兒,自己來回好幾趟大唐了,但從來沒有帶回去過什麼有用的東西。
那些儒家經典、佛家經書,就連那道家的法經,都被自己帶回去了很多,可這些東西,比起實實在在的糧食,都不能吃啊,當作精神食糧可以,但總不能以精神戰勝飢餓吧,這不現實。
“沒被發現,怕是太子殿下,如今還在憂慮與民同耕這行宮一事兒呢,顧不上我們。”武三思打寬心的對大來皇女說道。
“那你們知道不知道,他知道我回來的事兒?”大來皇女比之以前要謹慎了很多,再次鄭重的問道。
“這……。”武承嗣跟武三思互望一眼,他們哪知道殿下知道不知道去?何況他們又不管轄禮部或者鴻臚寺。
“你只要沒有告訴禮部或者鴻臚寺,想必就沒有問題,太子殿下朝事繁重,怎麼可能事事顧及?何況還是這種小事兒。”武承嗣再次寬慰說道。
“但願如此吧,這是給你們的銀子,因爲東西太少的緣故,所以價錢就不能按照原來的價格,可不可以?”顯然大來皇女還是很滿意眼前的這些所謂的新物種,示意旁邊的人給錢說道。
銀票實實在在的被武三思跟武承嗣握在手裡後,至於接下來大來皇女說些什麼,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點清了手裡的銀票後,兩人相視一笑,神情都很放鬆,笑着說道:“雖然少了些,但我們理解,不過這可是我們冒着入獄的罪名,給你們弄來的,所以,每一次會比每一次貴上三成,可同意?”
“好,沒問題。”大來皇女沉默了下後說道:“但下一次我們需要確切的知道,這些物種的名字,以及產量,總不能稀裡糊塗的買些雜草回去吧,畢竟,我聽說,那李淳風大航海回來時,整棵樹整棵樹連土帶草一起挖回來的,據說,連那邊的淡水都拉回來了很多。”
說道最後,大來皇女還是不免有些擔憂,那個傢伙狡猾多詐,而且向來是只佔便宜不吃虧,誰知道這些所謂的新物種,會不會是已經被那傢伙偷天換日,自己買來的不過是一些雜草呢。
門外的李弘臉則是越來越黑,負責監視的花孟跟獵豹,彷彿都能夠感覺到李弘身上那不怒自威的凌厲氣勢。
心中不由得替武三思跟武承嗣捏了一把汗,幹什麼不好,非得偷這些新物種!可知道,這些東西,是殿下斷斷續續,花費了好多年的時間,纔在今日達到目的的。
何況,殿下一向反感大唐的好東西流落到倭國,對倭國人,彷彿是天生的有着一種厭煩感,就像是對百濟跟新羅一樣,打心底裡厭惡他們。
吱呀一聲,房門被大來皇女親自打開,而後笑容滿面的相送武承嗣跟武三思出門,三人臉上都掛着滿意的笑容。
一個對懷裡的銀票感到滿意,一個對房間裡的新物種感到滿意,所以當他們在房門口停步寒暄時,絲毫沒有注意到南牆處蹲着一個人,站着兩個人。
“好,告辭,爲了不被他人懷疑,請留步。”武三思行禮輕鬆的說道。
“怕被人懷疑什麼啊?”南牆角突然間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大來皇女跟武三思、武承嗣,順着聲音望去,三人頓時如見了鬼一樣,站在原地神情震驚,異口同聲的驚叫一聲。
只見在院子的南牆處,花孟與獵豹站在牆邊,而在兩人的前方不遠處,大唐的太子殿下,就如一個長安上了年紀的老頭一樣,雙手攏在袖子裡,蹲在牆角,眯縫着眼睛正看着他們。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大來皇女驚悚的問道。
而武三思跟武承嗣此刻早就已經嚇得說出話來了,兩個人面如死灰,看着蹲在牆角的太子殿下,雙腿不由得開始打顫。
就在李弘起身的霎那間,兩人雙腿同時一軟,毫不雅觀的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讓刑部過來拿人,算了,直接讓……宗正寺來拿人吧,人贓俱獲了,都省去了刑部調查了都。”李弘輕鬆的對身後說道,而後雙手依然攏在袖子裡,走到了三人跟前。
“把房間裡的東西拿出來吧,我看看都偷了些什麼?還有你倆,把銀票拿出來吧。別墨跡了,我在外面聽的一清二楚,一個字也沒有落下。”李弘雙手像是怕冷似的,還攏在袖子裡。
寒風吹過,某人縮了縮脖子,袖子攏着雙手,踢了踢軟倒在地上的武三思跟武承嗣,示意他們兩人把銀票拿出來。
而後便徑直走到大來皇女跟前,看着長得越發漂亮多姿的大來皇女,兩人四目相望。
大來皇女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與不甘心,而某人的臉上則依然是一臉輕鬆跟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