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樓裡來了兩位客人,看其身份應該不簡單,吃飯的時候,竟直呼裴大人的名諱,妾身不好判斷,特來稟告一聲。”侍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緩和,而後雙腳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謹防那男子突然間衝出來。
侍女如此謹慎,則是因爲自己在樓裡的一個姐妹,就是因爲有事兒想要像他稟告,就跟今天一樣,趕上了王公子正在與樓裡的姑娘行魚水之歡,一不留神便被拉了進去。
要不是自己的姐妹反應快,剛剛被那同樣赤身裸體的男子拉進去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同樣沒穿衣服的女子,而後不由自主的尖叫了一聲,令房間裡的赤身男女突然一愣,而後趁機跑出來的話,恐怕也就將逃脫不了被糟蹋的命運了。
但即便是這樣,跑出來的女子衫裙都破了幾道口子,裙帶也差點兒被王公子拉斷。
不過好在,逃出來的姐妹原本以爲,王公子事後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但沒想到,那王公子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在樓裡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讓自己的姐妹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王公子之所以沒有找自己姐妹的麻煩,不是這王公子不想,而是王公子根本不知道,那天他想要突然拽進房間裡的女子到底是誰。
“面生嗎?”房間裡突然間傳來了王世師的聲音。
肚子想着心思的侍女嚇了一跳,腳下又是不由自主的,條件發射似的退後了兩步,愣了下後急忙回答道:“很生,以前從來沒有來過,裴大人更不曾請過。”
“等一下。”
隨着王世師的聲音響起後,裡面傳來了稀疏的聲音,以及那女子不情不願的撒嬌聲音:“公子,妾身還沒有盡興呢,今兒好不容易能夠碰見公子……。”
“你這個小賤貨,每次都把我公子我侍奉的神魂顛倒、心滿意足,我怎麼捨得不讓你吃飽就離開呢,在這裡等着我,一會兒看老子怎麼蹂躪你這個小騷狐狸。”王世師在那不情不願的女子侍奉下,飛快的穿着衣服,而後對着門口那稍微能夠看見一點點的身影說道:“你過去侍候着吧,我這就過去。”
侍女在門口應了一聲後,便飛快的往前面的樓裡走去,至於裡面那個被稱爲小狐狸精的女子,聽聲音她已經聽出來,依然是樓裡的女子,只不過是一個經常粘着王世師的女子,據說是跟樓裡的另外一位女子起了衝突,所以便開始極力討好王世師,其目的自然是希望王世師能夠幫着她,給那位吃點兒苦頭,少賺點兒銀子罷了。
侍女平靜一路小跑過來後,變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而後再次拿起倒好水的茶壺,臉上原本平靜甚至有些冷淡的神情,飛快的轉換成制式笑容,而後緩緩走了進去。
剛剛走進房間裡的侍女,沒想到很快就碰到了一個難題,不過好在,她已經提前跟王世師打過招呼了,所以接下來發生事情,跟她也就關係不大了。
“父……父親,您帶錢了沒?”吃的心滿意足,小肚子鼓鼓的李曄,滿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而後飛快的掃了一眼身着薄紗,裡面雪白一覽無餘的煙花女子後,突然又說道:“今日之事兒,要不要告訴母……娘,我們來這裡了?”
“而且要是娘知道我跟着你來這裡,肯定少不了又要罰我了。”李曄剛纔光顧着吃了,現在看了一眼那些跟沒穿衣服似的女子,頓時心情沉重了起來,他敢肯定,今日這件事兒,用了幾天,就會傳到母后的耳朵裡。
“沒帶錢。”李弘剔着牙,眼睛卻始終在那些二八佳人身上轉來轉去,輕描淡寫的說道。
“真沒帶還是假沒帶?”李曄心裡一驚,急忙看着神態悠然的李弘問道。
而身居父子兩側的侍女,聽到李弘沒帶錢的話語後,先是在心裡一笑,但看着那貴公子的神情,不像說話的樣子,也沒來由的心裡一沉。
“廢話,你說我需要帶錢嗎?你覺得你老子什麼時候需要親自給身上帶錢?問問他們倆帶沒帶。”輕描淡寫的樣子,好像很不在乎一會兒有沒有辦法結賬。
這讓旁邊的兩個侍女,心裡變得一沉的同時,也不由得有些發怒,這一大桌子的珍饈美味,可都是生韻樓裡的招牌菜,即便是豪門顯貴過來吃飯,也沒有像這對父子般,敢一氣全部都點了。
而且這對父子只撿貴的點菜,更可恨的是這一桌子的菜,這對父子並沒有吃多少,但每一道菜多少也算是動過筷子了。
“那……你們帶錢沒有?”李曄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發虛了,看着不遠處的花孟跟芒種問道。
“這個……出來的及,沒帶多少,倒是還有點兒。”花孟臉抽抽了幾下,而後便從懷裡掏出了幾塊碎銀子。
芒種則是在懷裡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一塊兒,他估計花孟之所以還有幾塊兒碎銀子,恐怕還是今日前往長安城,給白小姐買今日的《坊間天下》時,剩下來沒來得及放起來的剩銀。
“就這點兒?”李曄聲音高了八度,一個菜都不夠,不對,一壺茶都不夠好不好。
“你問問她們夠不夠?”依然自顧自的剔着牙的某人,依然是漫不經心,毫不在意,也一點兒也不着急的樣子。
苦惱的大唐皇帝的皇長子,再少出宮也知道這點兒碎銀子肯定是不夠的,要是夠那才叫出怪事兒了。
“這位公子,這點兒銀子哪怕是在長安其他稍微好一些的酒樓,怕是也不夠吃上一頓飯的,您一看就是貴人,就不要拿我們這些下人找樂子了。”侍女看着李弘那滿不在乎、漫不經心的樣子,並沒有沉下臉來,反而是耐着性子輕聲笑說道。
已經在這一行當混了這麼久了,雖然不能每一次都看準人,但眼力自負還是不差的,在她看來,這位當爹的公子,明顯就是來找茬兒的。
看那一身穿着,以及那神情氣質,顯然就不是沒有錢,付不起一頓飯錢的人。
而且從自己進來開始侍奉左右之後,這位貴公子的涵養一直很好,也很謙遜,從頭到尾也沒挑過自己跟自己的姐妹,以及那些撫琴歌唱跳舞女子的瑕疵。
但現在吃完了,該付賬了,卻說沒有錢,還讓下人掏出幾塊碎銀子來噁心自己,或者是噁心這生韻樓,明顯是跟酒樓或者是誰不對付,要不然也不可能把樓裡的貴菜都點了一遍,卻是每個只動一筷子,錢多也不是這麼花不是?
所以在侍女看來,這位貴公子帶着自己的兒子來這裡,要麼就是來找茬兒的,要麼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吃霸王餐來的。
“把手裡的銀子賞給這位娘子。”李弘指了指剛纔說話的侍女,神情正色,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的說道。
好像他賞那點兒碎銀子,就是一座金山銀山似的,侍女還必須感恩戴德一般。
看着李弘那一本正經的打賞銀子的神情,侍女不由得被氣笑了,這點兒碎銀子,不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姐妹,估計生韻樓裡的任何一個姐妹,甚至是跑堂夥計,都不會看上這點兒錢的。
李曄看着他爹鄭重其事的樣子,感覺自己丟人丟大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拿那點兒碎銀子打賞,老爹怎麼好意思呢,還那麼鄭重其事,好像打賞人家的是金條似的。
此時此刻,李曄恨不得自己座椅下的地毯突然間漏出一個大洞,啪的一聲,把自己掉下去算了,跟着堂堂正正的大唐皇帝,自己的父皇,竟然是這麼的丟人,早知道就不跟他出來了,還不如呆在宮裡安全呢。
“公子,您就不要拿我們這些下人打趣了,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或者妾身侍奉不周的,還希望公子能夠見諒。”侍女強忍着心中漸漸升起的更多不快,生韻樓之所以如此興隆,除了裝飾豪奢,門路極光外,還有就是因爲這家酒樓,是裴大人開的緣故。
身爲皇親國戚的裴大人,一年在這酒樓裡,不知道要宴請多少客人,而長安城裡,不論是萬年縣衙的人,還是京兆府的人,都多多少少給裴大人一些面子,根本不會有人敢來生韻樓鬧事兒的。
今天倒是奇怪了,竟然碰上這麼一對父子,莫名其妙的點了一桌生韻樓自開張以來,最爲昂貴的一桌菜,也把生韻樓裡,身價數的上的幾個花魁招了過來,但如今卻說沒銀子付賬?
找茬兒能夠找的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侍女也不得不佩服這一對父子。
侍女看着那俊俏的少年,苦着一張臉,皺着眉頭向她望了過來,然後接過來了他那下人手裡的銀子,苦巴巴的說道:“要不……要不你先收着吧,好歹是我父……親賞給你的。”
侍女看着俊俏少年一臉鬱悶模樣兒,心裡是又好笑又好氣,但這點兒碎銀子在生韻樓裡當賞錢,自己如果要是接過來的話,不光會掉了生韻樓的身價,也會讓自己被其他關係或好、或壞的姐妹們給嘲笑死的,指不定以後揹着自己,會說出什麼樣兒難聽的話語來。
可看着這俊俏的少年,侍女又不忍那拿着銀子伸在自己面前的小手,猶豫之間,卻見那少年公子,突然起身拉住了自己的手,硬是把那銀子塞進了自己手裡,嘴裡還嘟囔着:“拿着吧,別人想要這樣難能可貴的賞錢還要不到呢。”
侍女看着手心裡被少年塞進來的碎銀,潔白的額頭上一陣黑線,心裡腹誹道:嘿,你當你爹是我大唐皇帝啊,還這樣的賞錢難能可貴,我添香在生韻樓,想要什麼樣兒的賞錢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