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 人的名樹的影兒

如同李弘所料一般,當皇家浩浩蕩蕩的隊伍剛剛到達灞橋不遠處,就不得不緩緩的停了下來,不過無論是李弘還是武媚,或者是其他諸王都沒有下車,甚至是連停都沒有停。

在上官婉兒一身宮裝,雍容華貴的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下車後,便註定了這幾個聖儒大賢,並不會得到他們想要的皇室尊重了。

幾個老頭臉色茫然,稀糊的鬍子在微風中顯得有些蕭瑟跟狼狽,尤其是孔淵與顏育徳,本以爲即便是今日不能辨過當今聖上,但最起碼在與聖上相辯過後,聖儒大賢的地位,無論如何也會水漲船高,讓天下人最起碼看到陛下對他們的禮遇,從而使得他們的影響力大增。

可事情並非如他們所想那般,選擇這一天是他們早有預謀,甚至提前了兩天就已經在此等候,爲的就是今日在大唐盛世的景象之中,能夠把儒家的影響力,藉着皇家的聲勢恢復到強漢時期。

雖然不指望當今聖上能夠如同漢武帝劉徹一樣,獨尊儒術,但把儒家的影響力恢復如往日鼎盛時期,對他們幾人來說也就足夠了。

可陛下卻連出面都沒有出面,甚至寧願冒着不尊天下文人士大夫的風險,也不願意與他們在此一辯。

一身宮裝的上官婉兒雍容華貴的站在孔淵、顏育徳等人面前,也並沒有如同他們所料那般,看到他們幾個老頭之後率先行禮。

就像是在等候他們行禮一樣,臉上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意,一一打量過他們幾個老頭後,然後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太監。

那孔淵等人攔在路當間的馬車,便被太監與中央軍趕到了一邊,爲皇家出行的隊伍,讓出了整條道路。

站在那裡與上官婉兒對峙的孔淵等人,在兩方同樣都未行禮之前,此舉趕走他們的馬車,雖然並不過分,但卻讓這些自以爲是,以爲以聖儒大賢之名,就能夠理所當然的讓皇室先他們行禮的孔淵等人,神情變得多少有些尷尬。

過分的高估了自己在皇室心中的地位,甚至是過分高估了他們在天下人心中的影響力,本以爲以他們的名聲,如何也能夠讓陛下下車以禮相見。

但誰能想到,從不循規蹈矩的陛下,即便是面對他們,也是一連兩次給予了尷尬的閉門羹。

“老夫孔淵、顏育徳見過上官皇妃。當年上官皇妃的祖父上官儀聰穎好學……。”孔淵與顏育徳漲紅着老臉率先行禮道。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上官婉兒在他們幾人行禮後,竟然也如同面對天下其他百姓一樣,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甚至連行禮都沒有行禮。

上官婉兒身後的皇家隊伍,在把那些馬車趕走後,開始無聲的緩緩前行,並沒有人把今日這裡的事情真當一回事兒。

“幾年前,陛下曾下令,禁止所謂的五姓豪門勳貴,使用與太乙城有着直接關係的各種物事,其結果是不出兩個月,他們連過冬用的棉被、棉服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他們各自的府邸都不爲過。幾位老先生顯然並非是迂腐之人,馬車的軲轆不錯,這樣的軲轆行駛起來,動靜也小,坐着也不顛簸,對於幾位老先生來說,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上官婉兒望着那黑乎乎的橡膠車輪,而且就是連車軸與車廂連接處,也同樣加裝了起減震作用的彈簧。

“皇妃此言差矣,陛下爲天下人謀福祉,老夫等人同樣乃是我大唐子民……。”

“既然幾位老先生認同自己爲大唐子民,那麼攔路皇家車伍一事兒,本宮便網開一面,今日便不再與各位老先生追究了。陛下仁慈,自然是不願意爲難幾位老先生,不過……。”上官婉兒回頭看了看身後,正在緩緩前行的車隊,而恰巧李弘與武媚同坐的車駕剛剛過去。

回過頭的上官婉兒,看着幾位老先生,恬靜的笑了下,而後才行禮淡淡說道:“陛下並不知道幾位老先生在此,所以並沒有什麼話說。”

說完後,上官婉兒也不理會幾個有些錯愕的孔淵等人,轉身便往車廂裡還坐着李令月跟裴婉瑩的馬車走去。

看着幾位老頭兒旁邊那幾個奮筆疾書的書生,上官婉兒琢磨了一下,把所有的話語都咽回到了肚子裡,落人口實的事情她可不想幹,而且她也不想讓那幾個老頭兒曲解自己的話語,從而再次形成對他們儒家增光添彩。

那幾個奮筆疾書的書生,顯然就是等着上官婉兒開口,到時候不論從她嘴裡說出了一些什麼,只要經過這些人的註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甚至與自己的原話背道而馳也不是不可能。

“就這麼簡單?”裴婉瑩都有些驚訝,按耐不住心中的驚喜跟好奇,在馬車上問道。

“那可不?人的名樹的影兒,妾身這些年被陛下安排鑽研儒學……。”上了馬車後的上官婉兒,跟剛纔相比,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可你有沒有精通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李令月靠在上官婉兒的肩膀上,雙手把上官婉兒的一隻胳膊摟在自己的懷裡說道。

畢竟,如果不是《坊間天下》若有若無的宣傳,上官婉兒的名聲也不會達到如此頂峰,讓孔淵、顏育徳等人都有些忌憚的地步了。

可若論起真才實學,李弘又怎麼會真的讓自己的皇妃,變成一個迂腐的女學究呢?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與其說是上官婉兒的真才實學,倒不如說是,被《坊間天下》宣傳出來的上官婉兒名聲,在走下馬車的那一刻,就徹底震住了孔淵等人,讓他們在沒有見到李弘之後,心慌意亂之際,更是不敢輕易與上官婉兒論辯。

武媚同樣是被蒙在了鼓裡,雖然她心裡多少有些懷疑,上官婉兒與李令月一同掌《坊間天下》,也確實有真才實學,可真的能夠達到,與孔淵、顏育徳等這樣的大儒們論辯的地步嗎?

這麼些年,李弘對於身邊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不可能一個最爲推崇法家的大頭目身邊,卻躺着坐着兩個以儒家爲顯的人。

所以當武媚聽到李弘的策略,不過是嚇唬之外,也不由自主的對李弘這種小伎倆有些嗤之以鼻。

以他們皇室的腳程,其實用不了兩天就能夠到達乾陵,但武媚顯然並不是很着急,所以這一趟前往長安臨近的乾陵,皇家用了近三天的時間,纔在午後到達。

(ps:狼啊狼你在哪旮旯兒藏,下章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