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道巨大的聲響轟然而起,楊守亮肥碩的身形被遠遠地甩了出去,鮮血伴隨着銀槍收回,噴灑而出,映着天邊的雲彩,而出現了一道紅霞,也一瞬間讓所有的神策軍將士恍然若失。
“剿滅神策軍。”這一聲猶如雷鳴般的吶喊聲伴隨着高思繼爲中心開始快速向四面辦法而去,也一瞬間讓所有的天策軍將士跟着吶喊不止,戰鬥在隨後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楊守亮一倒,神策軍最後的主心骨隨之轟然崩塌,這一刻,最後的抵抗盡數消失,以至於在隨後的戰鬥中,幾乎所有人全都在爭相逃命,沒有人再敢對抗天策軍騎兵的圍剿。
“這神策軍算是徹底敗了啊。”此時,剛剛追到了戰場邊緣的第一都和第七都兩部散開之後,除了漫山遍野的抓捕俘虜,幾乎沒有任何用武之地。以至於連李承煥都站在一邊,看着這滿目瘡痍的戰場嘆息不止。
房山的戰鬥持續到了第二天才逐漸結束,伴隨着高思繼率部最後返回,圍繞着房縣的大戰至此落下帷幕。神策軍主力一戰盡數被圍殲,從此徹底失去了完整的建制旗號。
“當年肅宗皇帝組建神策軍,本是拱衛朝廷中樞,壓服四方,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危害百姓的禍害。”陸翊在聽完高思繼等人的彙報之後搖了搖頭,轉而道:“將戰報送到主公那裡,傳訊各部,立即啓程,往西進入金州,責令第一衛主力進入商州,我們全面拿下山南道,將王建的勢頭打回去。”
陸翊這邊沒有絲毫的停頓,兵馬在房州境內也是一穿而過,朝着西面而去。倒是這個消息送到薛洋跟前的時候,後者朝着袁襲無奈道:“楊守亮被高思繼一槍給宰了。”
“楊氏一門,楊復光是真正的在沙場上打出來的名聲,楊復恭是個奸雄一般的人物,妄想着取代田令孜之後控制朝堂,這個楊守亮卻死在了房州,如此倒也好,也免得真要是生擒回來,我們再自己動手。”袁襲點了點頭笑道:“主公無奈什麼?”
“神策軍也算是一支能記入史冊的兵馬了。”李振知道薛洋的心思,所以起身道:“本是北衙禁軍主力,以前還是哥舒翰時代設立的,以西北的邊軍爲基幹組建起來的。從肅宗皇帝開始,就是宿衛京師對外征戰的主力兵馬。若不是如此,只怕這大唐朝廷也未必能夠支撐這麼長的時間啊!”
“興緒說的是,神策軍還是有功的,其中名將也出了不少,當年的李槊等人,都是帶着這支人馬闖出了赫赫威名。”薛洋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感慨,他對這段歷史還是有些印象的,神策軍歷經了近一百五十年曆史,若不是肅宗皇帝開始,大多以宦官充任督軍,其後歷代皇帝更是將神策軍的兵權交給宦官,只怕這支兵馬也未必會落到如今這部田地,被自己當成了叛軍直接絞殺殆盡。但是真要原原本本記敘其功過,只怕這件事還是需要從頭理清楚才行。畢竟不論後期如何胡鬧,至少,在神策軍成立當初,秉承的是拱衛中央,征伐各地不臣節度使而立,也確確實實爲大唐王朝強行續命百餘年。
只不過至穆宗時代,神策軍逐漸腐化墮落,上層權力被操控在宦官手中,成了他們霍亂朝政的根源,甚至於很多時候,諸多節度使發動叛亂的時候,也將其當成了口號,這一點已經和牛李黨爭一樣,成了唐末並行的三大害之一,從昔日的拱衛中央變成了一顆毒瘤。軍紀喪失之後,取而代之的是縱兵爲禍地方,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甚至於如金州那般,兵敗之後喪心病狂,禍亂一州之地。
“傳令後續兵馬,將神策軍的屍首收斂一下吧,然後在房山城外樹碑,將這件事原原本本記錄下來。”薛洋想了半晌之後轉而朝着李振道:“興緒去撰寫一篇碑文吧,將神策軍因何而起,又因何而滅記錄清楚,最後加上房山之戰的經過,這段歷史雖然不堪回首,但是與我等後人而言,卻需要謹記在心,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明白,主公放心,微臣一定盡心盡力。”李振肅然點頭,隨後匆匆趕赴房州親自主持這件事,薛洋雖然有些感慨,但是和袁襲一樣,不曾親身參與過神策軍之中,也不曾過多的打過交道,也唯有曾經在長安待過一陣子的李振,對於神策軍有着更多的瞭解。
如今在自己的手中,親自將這支番號傳承了百餘年的兵馬全數終結,無論如何都需要自己對其做出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並且也要藉此機會告知後人,一支軍隊不論成立初衷有多偉大,但是若是不能始終貫徹本心,砥礪而行,最終都會淪落到神策軍一般的下場。藉此機會給自己的天策軍,和後代子孫留下這一篇碑文,更是留下一道警示,從而讓這件事能夠銘刻在這裡,以供後人瞻仰。
薛洋的動作傳出去之後無人知曉其本身的意義,但是對於四散在山南道其他州郡的神策軍餘部或者帶有神策軍血統的大小州郡兵馬而言,卻無疑是徹底的鬆了口氣,金州和房州的兩場大戰,天策軍幾乎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大隊兵馬在戰場之上出手狠辣,而且不論是薛洋自己還是前線主帥陸翊,都直接下達了斬盡殺絕的命令,這對於那些殘存的神策軍餘部而言無異於是絕殺令,也唯有此時,這道碑文和李振親自出現祭奠亡靈的舉動,才稍稍讓這些人安心。
而同樣的,在隨後的大小戰鬥中,這些人在面對天策軍的進攻的時候,再也興不起任何抵抗的念頭,全都是第一時間放下了兵器,選擇舉手投降。
只不過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幾乎是所有的神策軍將士放下兵器的那一剎那,卻全都回頭朝着西北的方向遙望了一眼,似乎從這一刻開始,有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從心頭被一下子抹去了一般,以至於所有的戰俘在最開始的時候全都是失魂落魄,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喜悅,更彷彿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這支兵馬只怕也有些軍魂了。”這種古怪的消息伴隨着各路兵馬主將上報送到薛洋手中之後,後者朝着袁襲道:“當年哥舒翰只怕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畢竟是邊軍的底子,雖然這些年來被禍害的不輕,但是我想有些人還是能記得神策軍的初衷,拱衛江山社稷,剷除不臣,鼎定天下,只不過如今,都成了鏡花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