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你的意思是成王此舉是爲了壓制山東?”袁敬初看着敬翔有些驚詫的問道:“但是以如今天策軍的兵力部署來看,他無法壓制——”
“可以壓制!”敬翔搖了搖頭,轉而舉着手中的那份檄文道:“靠它,就足以讓楊行愍在此時不敢派兵北上,否則,齊王府就是自絕於天下,自絕於大唐。”
“是啊!”敬翔的話說完之後,謝瞳忽然開口,帶着一聲嘆息道:“楊行愍否認自己勾連外族,如果此時燕北真的出現契丹人入侵,天策軍在抗擊外敵的時候,後方齊軍往北的話,那麼就代表他就是勾連外族的罪魁禍首,這就是一個坑,楊行愍只要往下跳,那麼山東戰場一定會提前開啓,而且攜民意而爲的天策軍足以讓楊行愍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所以主公,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儘快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論天策軍會不會進攻山東,這一輪角逐,楊行愍註定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謝瞳說完之後自顧自起身,朝着西北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軍師是在看着帝都長安?”袁敬初一陣恍然之後,苦笑道:“主公,軍師謀算天下,這種大事我們不能耽擱了。”
“去告訴各軍各部吧。”朱全忠對於謝瞳的這種唉聲嘆氣無可奈何,自從楊行愍勾連契丹人南下的事情出了之後,謝瞳彷彿對於中原對抗南方的事情顯得更加的消極,甚至於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麼開口說話。
可以說,朱全忠這邊靠着謝瞳迅速理清楚了現實之後,目光也開始鎖定臨淄方向,準備坐觀對方這一次是如何應對這場危機。
而身處其中的齊王府這個時候,很顯然並沒有做好準備,尤其是戴友倫的消息被帳前都證實失蹤在檀州附近之後,對方更是慌了手腳,甚至於對楊渥從登州怏怏而歸的事情都不管不顧。
“主公,老二應該是被扣在了天策軍手中。”戴友歸的神情顯得異常的陰鬱,以至於開口的時候明顯露着一絲殺機,轉而道:“如今成王以爲靠着這一份檄文就可以威脅我軍,逼迫我軍放棄在這個時候北上,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軍師,成王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但是我們也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楊行愍是沉吟良久之後才嘆息道:“這份檄文只怕全天下都傳的到處都是,一旦我軍北上,那麼他的第二份檄文肯定會一夜之間再度鋪天蓋地而來,到時候我們拿什麼去說服百姓和將士?”
“升斗小民,關心的是一日三餐,溫飽而已,主公爲何要和成王一樣,在意他們的想法?”戴友歸的不屑一顧很顯然讓楊行愍顯得有些憤怒,轉而起身道:“軍師你別忘了,昔日你我也是升斗小民,若是對他們不屑一顧的話,那我們自己算什麼?”
這驟然提高的聲音也讓戴友歸一愣,隨即搖頭道:“主公誤會了,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如今是亂世,爭雄爭霸靠的是手中的兵馬強盛,不是靠民心。民心固然重要,但是此時卻比不得手中的城池土地重要。只有拿下了燕地各州郡。我山東纔有足夠的伸展之地,主公纔可以放手去角逐天下,否則的話便是天下民心歸一,也難以抵擋天策軍的雄師百萬。”
“你知道這個時候北上意味着什麼嗎?”楊行愍看着對方,目光變得冰寒無比道:“那是在和全天下人作對,你到時候用什麼去說服其他人呢,我山東轉眼之間就會被羣起而攻之。”
“北上抗擊外敵!”戴友歸一句話說的楊行愍目瞪口呆,但是前者卻自顧自繼續道:“成王不是在號令天下增援燕北嗎?那不是正好嗎?主公也給他發一份檄文,我齊軍打算增援燕北!到時候看看他如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們去增援燕北?”楊行愍此時算是哭笑不得,但是對於戴友歸的這個理由卻沒辦法反駁,按照他的說法,這個時候確實是出擊燕地的最好時機,打敗天策軍這支偏軍之後,只要齊軍能夠遏制住契丹人南下,哪怕和對方平分燕地,也足以堵住天下悠悠衆口,同時還能將天策軍的功勞搶到自己手上。
“讓劉威走好準備吧,但是不得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擅自出擊。”楊行愍雖然點頭,但是卻加了一句,戴友歸的這個想法實際上就是在走鋼絲,一旦失算的話,那麼不僅僅會自絕於天下,更是在和天策軍結下了生死大仇。他可以想象,若是這種局面一旦形成,和他不死不休的只怕就是薛洋手中的那數十萬虎狼之師了。
“主公,即墨外海出現天策軍水師,足有數百艘大型海船,而且直衝即墨港口而來。”戴友歸的這道命令下達之後不到一天時間就被白景逸匆匆打斷,甚至於因爲情況緊急,他直接闖了進來道:“對方來勢洶洶,只怕大有登陸作戰的準備!”
“人家的反制手段來了。”楊行愍苦笑道:“軍師,我敢保證,我軍只要北上,天策軍必會登陸山東。”
“他們沒有這樣的能力!”戴友歸霍然起身,轉而盯着白景逸道:“看到戰船上有天策軍步軍了嗎?”
“有沒有很重要嗎?”楊行愍一把打斷了對方之後,轉而頹然道:“這是在告訴我們,若是齊軍北上,他們的戰船開過來的時候必然會攜帶大軍上岸,這是一種威懾!”
天策軍水師這個時候出現,無疑算是將楊行愍最後一絲幻想打破,但是真正讓戴友歸不敢亂動的卻不是這支水師,而是隨後而來的其他變故,也正是因爲如此,山東這邊在內外高壓之下,徹底失去了往北進攻的機會。
而這,也給了身在第一線的陸翊足夠的時間,讓他可以心無旁騖的放手抽調全部的力量對付契丹人,甚至於在隨後連帶着承德軍都開始全速開拔,朝着北方長城而去。
這個時候的汴梁,朱全忠才徹底明白,謝瞳離開的時候,爲何目光不是朝着山東,反而直接轉向西北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