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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剌沙袞。
“報——”
一名回紇騎士飛躍下馬,奔入一座以黃金做頂的巨大黃明綢帳之中。
便聽帳內琉璃盞破碎之聲響起,一個將領被拉了出來,在帳外被斬首。
大帳之外,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正在攪動馬奶,若不是有幾個侍婢在旁幫忙伺候,只怕沒人想得到這個正幹着粗活的女人,就是喀喇汗王朝的王后、大汗阿爾斯蘭的妻子述律蘭珠。
看見不遠處有人身首異處,述律蘭珠竟連頭都不擡一下,彷彿早就習慣了。
“母后,這次好像是從達林庫爾(即夷播海)那邊來的人啊。”她身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說。“我聽說,最近西北鬧唐寇鬧得厲害。母后,唐寇究竟是什麼東西?”
“唐寇,就是大唐的強盜。”
“大唐的強盜?那大唐又是什麼?”
述律蘭珠停下了攪動馬奶的棍子:“大唐……大唐是漢人建立的國家。”
“漢人?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啊?很厲害嗎?”
述律蘭珠本來又開始攪動馬奶,聽到這個問題忽然又停了下來,望着東方,好久,好久,才道:“漢人!那是一羣比狐狸還狡猾、比毒蛇還陰毒、比野狼還兇狠、比老虎還猛惡的傢伙!”
那個少女嚇了一跳,啊了一聲:“世界上有這麼可怕的人啊!”
“是的,幾千年來,漠北草原便如這羣山一般,延綿地興起過不知多少偉大的民族,誕生了匈奴、鮮卑、柔然、突厥這樣輝煌的帝國!可是,所有和漢人作對的馬背民族,無論全盛時期有多麼的輝煌,最後都只有兩種結局:要麼就是南附漢化,最後消失於無形!要麼就是被迫西遷,然後逐漸衰落。從來沒有一個被迫西遷的馬背民族能夠打回東方去,奪回漠北的廣袤草原——”述律蘭珠說到最後,眼神也黯然了下來:“我們回紇,也是如此!”
少女聽得怔了:“這幫漢人,這麼厲害啊。”
述律蘭珠回過神來,笑了一笑:“不過你放心吧,你的父汗一定能夠統一回紇諸部,打回漠北去的!”
少女低低地嗯了一聲,眼光又轉向西北:“母后你剛纔說漢人在東方,可爲什麼最近老是滋擾我們的唐寇,卻在西面呢?”
“他們?那只是一夥強盜而已。”述律蘭珠語氣恢復了平靜,繼續攪動着馬奶。
“只是一夥強盜?可我聽說他們剛剛殲滅了我們兩千五百名騎兵啊,也那個凶神惡煞一樣的馬斯烏德也死在他們手裡。遏丹那邊又打了個敗仗,還有,二叔趕去增援,也是空手而返。”
“馬斯烏德?那應該只是一個意外。至於薩圖克,誰知道他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見一名近衛兵匆匆出帳,飛馬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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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隊,前進!”
離開藏碑谷之前,郭洛發派人手,從新歸附的唐民中挑出最強壯的三百個男子,剩下一百多人包括二十多名婦女十來個不滿十六歲的少年做另外一組。
張邁又讓郭洛從原七百騎兵中挑選了六十名精銳老兵,將那三百人分爲七隊、三十五火,加上近衛火共三十六火,每一火十個人,由兩名老兵任正、副火長,以郭洛爲副校尉,唐仁孝做了新的隊正,溫延海、丁寒山等都下去做了火長,另選英勇親近的將士進入近衛火。張邁回到昭山時發現回紇尚未派大軍逼近,笑道:“回紇人的動作也不怎麼快嘛。”
郭師庸說道:“這夷播海附近大多是附庸部族,如突騎施、葛邏祿、鐵勒諸姓,至於八剌沙袞那邊,是否要爲我們這種邊角之患大集諸部恐怕阿爾斯蘭還得斟酌斟酌,就決定了要行動,集結起來也不是幾日的功夫能夠完成,集結之後行軍到此也需要時間。所以昭山行宮一出事,自是臨近諸部先到,而後八剌沙袞那邊纔會有反應。不過我估計八剌沙袞大集諸部的可能性也不大,接下來要來的,應該是靠近這裡的回紇邊軍。”
張邁對郭師庸的軍情判斷也頗爲信服,說道:“若是這樣,那我們就還有一點時間。”
郭師庸道:“特使,不可大意啊。八剌沙袞那邊他們不動則已,一動必是雷霆萬鈞之勢!我看還是早些走爲是,要讓他們萬騎圍來,那時候我們就是想走也來不及了。”
張邁笑道:“那總得吃飽了飯,纔有力氣跑路吧?哈哈,放心放心,我有分寸。”
郭師庸見他臉上充滿了自信,心中卻很不痛快,下去後私對楊定邦道:“咱們連戰皆勝,特使是不是有點驕氣了?”
楊定邦沉吟片刻,道:“似乎還看不出來。”
抵達昭山後張邁又取出一對犀角,賞了博拉蘇,讓他迴歸本族,博拉蘇感恩戴德去了。
當晚張邁下令烹羊宰牛,大宴三營,三營將士除了輪值者之外全按編制坐好,一個火爲一席,就地而坐。 ωwш⊙ T Tκan⊙ ℃ O
不久香噴噴的麪食流水般端上來,每一火又各分得一頭肥羊,三營都是作戰隊伍,沒有專門的廚師,那頭肥羊就交給將兵們自己烤。
藏碑谷裡頭的農奴、牧奴缺衣少食,又無醫藥,先天體質差一點的早就死了,大石頭、小石頭兄弟和馬小春等人能在藏碑谷那等艱難困苦中熬下來本身體魄都是很強的,只是營養不夠,大部分人都是面黃肌瘦,幹猴子等更是肋骨畢露!
這時那些生羊發下來,小石頭連吞了幾口口水,要不是火長慕容暘盯着,他差點就要不顧羊還沒烤熟就生吃了。
“上次咱們吃到肉,是什麼時候來着了?”小石頭問。
幹猴子望着篝火,呆呆說:“是上輩子吧。”
西域地方並非全都以肉食爲主,伊麗河流域所產牲畜、穀物都不少,但回紇壓迫得厲害,谷中唐民便都只能以糟糠加牛奶羊奶充飢。
小石頭舔了舔嘴脣:“哈哈,我比你好,去年我就剛吃過一回。”摸了摸屁股:“雖然後來屁股開了花,不過也值!哈哈。”想起了自己偷羊吃的場景,忍不住直樂。
馬小春瞄了他一眼:“當時肉都還沒烤熟呢,你就搶,結果怎麼樣?被抽屁股的時候肚子就開始鬧,那稀屎居然被打得噴了出來,打完了屁股又拉了三四天的肚子,居然還沒要了你的小命,想起那件事情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的命賤,閻羅王不要。”小石頭嘻嘻笑着,“不過老天爺對我也真不錯,還讓我有今天,昨天才報了抽屁股的大仇,今天又有羊肉吃了,而且不用偷偷摸摸,哈哈,哈哈。”笑得嘴都裂開了。
慕容暘本來正全神貫注地烤肉,聽到這裡忍不住罵了一聲:“呸!什麼出息,不就一頓肉嘛。”
慕容暘烤肉的本事一般,用火不夠均勻,一些地方還血淋淋的,另外一些地方卻已經熟了,小石頭聞着那味道,口水扒拉扒拉往下掉,幾次就要伸出手去,卻總是忍住。慕容暘道:“你先就着羊奶,先吃麪片啊。”
“不要!”小石頭叫道:“我要留着肚子!”
馬小春見到,叫道:“火長,我幫你忙。”接過手來,慕容暘見了他烤肉的架勢,忍不住出演稱讚。
大石頭哼道:“他常給回紇人看火烤羊的,家裡又有個富親戚呢!這肉的味道,咱們都沒什麼口福,他卻不知嘗過幾回了。”
馬小春卻不理會,只是專心烤羊,把一頭肥羊烤得猶如塗了一層黃金一般,周圍諸火聞到味道無不豔羨。
張邁帶着郭洛楊易巡視諸篝火,一路和新老將士打招呼,巡到這附近時,見馬小春烤得如此好羊,忍不住大讚:“好香啊!”
這時羊已烤成,只等慕容暘動手分割,小石頭已經食指大動,馬小春聽到張邁的聲音,冷不丁撕下一片羊肉來,捧到張邁面前道:“請張特使嚐嚐小春的手藝。”
張邁見那羊烤得熟而不焦,伸手接過,觸處甚嫩,納入口中一咬,齒頰盡香,只幾下子把這塊肉都吃完了,脫口大讚:“好羊,好羊!我可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羊。聞着想吃,看着想吃,拿到想吃,吃了還想吃。”
馬小春又撕下一片來奉上:“張特使喜歡,那是小春的榮幸。”
張邁伸手接過,咬了一口,忍不住又是一番誇獎,又對郭洛楊易道:“你們也嚐嚐,真是很不錯!”
馬小春又撕下兩片來,請郭洛楊易品嚐,郭楊兩人各吃了一片,也都是讚不絕口,張邁誇獎不已,道:“你叫馬小春?”
“是。”馬小春趕緊應道。
張邁笑着點頭,記住了這個名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馬小春臉上如沐春風,叫張邁見了心中更是舒服,正要離開,猛地見篝火對面小石頭嘟着嘴,黑着臉,張邁對這個少年頗爲關注,便又停步問道:“小石頭,幹嘛啊,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小石頭憤憤道:“剛纔慕容火長說,這頭羊是給我們一火的,你幹嘛卻來跟我們搶肉吃?”
張邁一呆,慕容暘趕緊呵斥住小石頭,向張邁賠罪:“特使,這孩子沒見過世面,你別見怪。”張邁卻推開他,就對小石頭道:“我就吃了兩片啊,你犯得着就爲這個跟我生氣不?”
小石頭叫道:“這麼一頭羊,我們十個人分,每個人分不了多少的。現在你吃了兩片,”指着郭洛楊易:“他吃一片,他吃一片,這羊腿上的肉就撕得沒了!你是大人物,要吃什麼,隨時都有,我們幾個今天可是第一次正經地吃羊肉呢,你就把我們的好肉都搶了去,這算什麼事?哼,馬小春羊肉是烤得好,但現在你吃一片,他們吃了兩片,你們開了這個頭,待會什麼校尉、副校尉都過來一下,然後什麼隊正副隊正也來,都要了幾片去吃,我們給還是不給?你是特使,我是個小兵,我也拿你沒辦法,那我就只有自己生氣——生氣還不行啊!”
郭洛楊易都沒想到自己只吃了一片肉,就惹來他這麼長一番話,張邁拍了拍額頭:“被你這麼說,好像真是我理虧……”
小石頭叫道:“當然是你理虧啦。”
張邁被他頂撞得甚是尷尬,臨近幾個火的將兵見有人頂撞特使,紛紛看了過來,慕容暘忙喝小石頭住口:“爲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張特使頂嘴!”
張邁斥道:“你喝他幹嘛,他說的也有道理。而且是很有道理!”便問小石頭:“這肉我不吃也吃了,那按你說,卻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