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在曾家談惠雅時,大何大人家的內堂裡,大何大人夫婦和兩個孫女兒也在吃飯。他們的兩個兒子都外放出京,這對雙胞胎是他們最小的孫女,在老頭老太太心裡,說她們倆是命根子也不爲過了。所以一般,惠文、惠雅都會陪着老頭老太一塊吃飯,也算是真正的承歡膝下。
曾家來求親的事,惠文和惠雅其實已經收到了風,此時,她們的心裡也跟貓抓一樣,祖父母卻沒有告訴她們這件事,就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樣。再說,曾家就一個兒子,惠文和惠雅雖是雙胞胎,但也各有心思。
一個被求,另一個心裡總會有些不舒服的。總會胡思亂想,覺得被姐姐(妹妹)比下去了。兩人這些日子心裡都彆扭起來了。所以,飯桌上,竟很有些沉悶了。
“哦,有個事,跟你們說下。”大何太太可不是糊塗人,她親手教養孫女長大,孫女們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之間那點小疙瘩,大何太太能不知道嗎?抹了一下嘴,清清嗓子說道。
惠文姐妹忙放下了手中的還是滿滿米飯的碗,一齊擡起了頭。大何大人看看孫女兒那隻挖了一小坑的米飯,不禁搖搖頭,心裡對小猴子倒是頗有些怨念了,看看這好好的一池春水,被這個猴子,攪成什麼樣子。但他沒說話,這是後宅之事,他信任妻子,他要做的,就是安靜的在一邊支持。
“錢大學士家派來來求親了,他們看中了惠文,是他們家今年中舉人的嫡長孫錢方慈,錢家老太太、太太你們都是認識的,是頂頂溫良、寬和的,錢方慈也是曾大學士的學生,很是有爲的才俊,我和你爺爺已經答應了。”大何太太先看惠文。
錢家也是何家的老親之一,都是老輩傳下的人家,錢方慈和小猴子是同學,但比小猴子晚考三年,那是曾凡定的,並不是因爲錢方慈不如小猴子聰明,而是都很聰明,那麼誰先誰後,就得排兵佈陣,不能讓人覺得書院霸道。
所以就用了抽籤,誰先誰後,老天說了算。錢方慈抽到今年去考,一舉得中,他們書院又準備抽籤,確定明年大考之人。不過小猴子不參加,這也就不會讓大家覺得曾凡偏向自己的兒子。
錢方慈在曾凡這批學生之中,算是很勤奮的,又有家世,曾凡對他身上真正的名士風範很是欣賞,算是曾凡很意的一個學生。這些學生跟了曾凡十年,都是曾凡從七八歲開始帶起,這批學生其實都可以算是跟曾凡感情最深的,也是深得曾凡真傳的一批。所以錢家來求親,大何太太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事後,她也真的讓老爺子去問過曾凡的意思,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這樁婚事也就算做實了。
當然大何太太沒說的是,錢家是晚於曾家的,從安太太在南方寫信來求起,曾家這事,實際也糾結了三個多月了。大何太太先對惠文說錢家,除了因爲惠文是長女,更重要的,大何太太其實是給他們造成一個假像,錢家先來了,當然要選長女。而曾家後來,那麼只有配次女。
惠文,惠雅靜靜的聽祖母說完,沒有對視,只是腦子裡跟着動了起來。她們也跟着祖母去各家應酬。對於錢家,她們並不陌生。錢家老太太和太太她們從小常見的,倒是很熟。錢家的家世與家風,真是無可挑剔的。雖說不記得見沒見過錢方慈,但是對於錢方慈的長相,人品,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
但惠文沒來由的卻略有一點失落,卻也又鬆了一口氣。惠雅也鬆了一口氣,但她沒有向姐姐道喜,只是沉着眉頭,看着祖母,她知道祖母的話沒有說完。不是期待,而是心反而揪得更緊。
“曾家也來求了,曾澤你們知道,十五歲就中了舉,聽說曾家不許他二十一歲之前考會試,畢竟子不越父。但曾澤好歹也是‘曾門四傑’之,聽說這並非只是因爲他是你們曾叔父的獨子纔會這麼評的。你們曾嬸嬸沒選人,跟我說,你們姐妹誰去她都開心。不過惠文被錢家定了,我和你們祖父想來想去,覺得曾家門地雖說低了些,不過看安家姑奶奶的面子,還有他們家人口簡單,也就無奈應了。雅兒,你不會怪祖父,祖母吧?”大何太太輕輕的拉着小孫女的手,一臉的爲難。
惠雅這回真的放下心來,臉上也沒有明顯的喜色。剛剛她真的擔心了。錢家也是世家大族,錢家當然有資格向何家求親。而她們雖說從小跟曾家更加親密,卻也知道,雖說曾家崛起了,但是沒有底蘊的人家。若不是小溪兒得到了安老太太的青眼,她們也不可能與曾家常來常往。曾家來求親,卻不敢指定人選,也能說明他們的底氣之不足。惠雅剛剛聽完了錢家,也就開始揪心曾家,祖父母能答應嗎?關係再好,對家族來說,利益纔是第一位的。
惠文心裡最後一點不快也被祖母的話抹平了,她要嫁的是他們家才考過舉人的長子嫡孫。這是何家嫡女該有的榮耀。就算是曾家先來,只怕祖母也不可能把她嫁進曾家。她是父母的嫡長女,她身上有自己的責任,必須代表何家的體統。而妹妹,正是因爲是次女,所以從小,祖父母對她的要求都沒那麼高,當曾家來求,顧念幾家的關係才答應。
惠文側頭看向了妹妹,妹妹剛剛沒有恭喜她,其實讓她心裡很安慰的。因爲錢家雖好,但是她們都會下意識的想選擇她們更熟悉的曾家,與認識的小猴子哥哥一起,應該會很快樂。她們年紀其實還小,好些事兒,並沒有很懂。只不過是因爲他們是雙胞胎,之間多少會有些心靈感應。所以錢家來求,並不值得恭喜。
只是現在祖父母已經這麼分配了,惠文、惠雅也就沒什麼可以再反駁了。他們都已經應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惠文拉起了妹妹,側身離座,對着上頭的祖父母一塊行禮,表達了,他們一切聽從祖父母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