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搞下姓賀的辦法千萬種,只是方法很重要。不能爲了這個姓賀的,壞了會館的事。更不能連累曾凡。總不能說,這賀某人一反對曾凡,他就被搞了。那曾凡在朝中怎麼立足?所以,這事決不能會館扯上關係。這是曾凡的大前提,會館這個平臺非常好,陳家不能放棄。至於說,賀某人要搞他,也不那麼容易,他這些年,可不止一個湖南幫而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但豪哥兒不這麼想,當初父親接手會館時,接交的可不是湖南籍的官員,而是要去湖南做官的官員。是等着曾凡要做官了,他纔開始謀劃這個。想着一個好漢也得三個幫。現在忙沒幫上,還惹了一身的騷,別說陳福興難受了,豪哥兒都難受。
張胖子一定得下,明顯權威不夠纔會讓一些人自以爲是。當然拿下他,只是第一步。張胖子這些年,要先平賬目,要交接。豪哥兒不會讓親賀的人上,不可能讓姓賀的真的把張管事趕走了,他自己一手遮天了。他得讓人看到,會館還是那個幫助鄉親的會館,不是哪個官員就可以左右的。
張胖子看到了豪哥兒的決心,真是心涼如水。但還是陪着豪哥兒坐了一下,豪哥兒親自送他回的會館。而到了會館,豪哥兒還親自下了車,讓人抱着他坐上輪椅,讓人都看到,他親自送張胖子回來的。張胖子看豪哥兒坐輪椅,心裡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進會館之前,糾結了一下。
“少爺,回頭我就讓人來平賬,您派個人過來接手。”張胖子弓身拉着豪哥兒的手,頗有些士爲知己者死的豪情。
“我沒帶人,這畢竟是會館內部的事,你們自己商議一下。你還是榮退,這個我能保證。到時你榮退,我親來送你。”豪哥兒還是一臉笑意,輕輕的拍拍張胖子的大胖手,再一次安慰着。
張胖子回去了,豪哥兒沒坐上車,而是讓人推着拐了一個彎,去街上逛了起來。會館的地理位置極好,就在商業街拐角,鬧中取靜。一拐出去,就人潮涌動,跟剛剛就好像是兩個世界一般。
“三爺,您怎麼這麼出來了?”黃俊也在這條街上做生意,他贖身之後還是幫着李萍管事兒。日子過得挺平穩的。這會兒正想回鋪子,結果看到一堆人圍着個輪椅,再看是豪哥兒,忙過來行禮。他是大太太的家生奴才,被給了李萍後,一直叫李萍爲小姐的。雖說他對二房生的孩子沒什麼好感,但豪哥兒從小就在李萍身邊,於是他也就慣性的叫一聲三爺。
“出來逛逛,這街上還真是挺熱鬧的,你是地頭蛇,陪我看看。”豪哥兒點頭,卻沒停下。
“是!”黃俊忙讓自己身邊的小廝回店裡,自己接下推豪哥兒輪椅的工作,這樣,他們說話也能方便一點,“您想看什麼?”
“說說兩邊的鋪子都是誰家的。”豪哥兒笑了一下,這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條商業街,能在這兒立住腳的,背後都是有主的。想想看,曾凡一定不懂這些,李萍能把自己的鋪子開進這條街也算是了不起了。
“您真是,說了您還能搶回來不成。”黃俊笑了,兩邊看了一下,“除了咱們家,安,何兩家都有生意,不過我們是先來的。”
“所以除了你們,其它的都是侯爺的王爺?”豪哥兒明白了什麼意思,眉頭一挑。
“差不多吧,還有一位公公的產業。”黃俊在一家古玩店門口略停頓了一下。
豪哥兒看看門口擺的小玩器,挑了個不怎麼值錢的針線盒子付錢買下了,就好像他真是來逛街的。
“這條街上,湖南人就你吧?”豪哥兒買完了,順口說道。
“看您說的,咱們鋪子主要就經營着湘式臘味,當然就咱們一家。”黃俊笑了,眉頭跟着挑了一下。他也是消息靈通這人,只是有些消息,他只跟李萍彙報,由李萍來決定,要不要跟曾凡討論。他只要負責讓這些消息都傳到李萍的耳朵裡。
“有湖南籍的官員在鋪子裡借錢嗎?”豪哥兒狀似無意。他知道,外籍的京官大多都過得苦巴巴的。他們大多都是靠着借銀來維持着體面。據他所知,曾凡這些年都借出了不少銀子給同僚,其中也有同鄉們。現在他想知道,鋪子裡會不會也有那些人的欠款。
“借錢不可能,他們也知道,小的只是掌櫃的。平日裡問小的賒些東西回家請客,倒是常有的。小姐也沒怎麼計較。”黃俊笑了笑。
豪哥兒也笑了起來,李萍的性子他很清楚。她就不是那不計較的人。若按着她的性子,借錢比賒賬好,可是爲什麼讓人賒賬,卻不借錢?定是她有自己的章程,兩相對比之後,賒賬比借銀子好,纔會這麼做。不過,他也不問是什麼法子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別的。
“那個姓賀的有沒有在這兒賒賬?”
“能在鋪子裡的賒賬的,也都是有名有姓的。賀大人剛回京不久,還沒有這個賬目。”黃俊倒是顯得有些遺憾了,不然,他就該去賀家討賬了。
“別傻了,沒有才好。沒有才幹淨!”豪哥兒擺了一下手,對長隨呶了一下嘴,“你去叫馬車過來,我們該回了。”
長隨離開,邊上的那些保護的也知道要離開一點,黃俊忙把豪哥兒推到一個背風的地方。
“去把賬本清一下,做到心裡有數。再就是,從今天起,掛個牌子,‘小本經營、賒欠免言’。”豪哥兒也不是有什麼真的要緊的話要吩咐,只是隨口吩咐了一聲。
“是!”黃俊點頭,這個的確是小事,都不用跟李萍打招呼。
豪哥兒點點頭,正好車來了,兩個保鏢把豪哥兒擡上車的,再把輪椅收了,放到車後拴上。黃俊目送他離開時,心裡倒怪不是滋味的。從小到大,豪哥兒都是能打得死老虎的,現在卻得讓人推着走,身邊的人心裡能舒服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