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進入四月之後,江南之地的潤州,氣溫已經接近了仲夏,變得悶熱起來,與北方的末梢春寒的氣候大不相同。
夜幕來臨,一片清輝灑在地上,蘇家小院內的修竹前,擺放着兩張木椅,一個桌案,上面擺着有白瓷茶杯茶几,有兩位大小美女在這一邊飲茶,一邊欣賞月色。
靈兒道:“柳姐姐,你今晚不回湘雲閣了嗎?”
柳墨濃搖頭道:“不回了,西廂記的備用話本都演完了,回去也經常被人來催問,煩得很!今晚出來時,我已讓小荷在房間佈置,小心應對,沒有人知曉我今晚出來了,就在這耐心等吧,等待你兄長回來。”
靈兒猶豫道:“可是,他已經八天沒有回家了,自從被白家大小姐接走,就沒有送回來,我去問過兩次,白姐姐說,我蘇宸哥哥在城外二十里的山地,接近丹徒縣的一座白家莊園內,那裡是白窯燒瓷地方。”
“蘇公子去哪裡做什麼?難道跟白家目前的困局有關?”柳墨濃喃喃自語後,不禁陷入了沉思。
目前整個潤州城都傳開了,白家遇到了難題,白瓷的秘方被泄露給丁家,並且成功燒製出來細白瓷,如今丁家擁有白瓷和青瓷的兩種秘方,具有雙重優勢,能夠壓制住白家,成爲江左第一瓷器鉅商了。
據說幾個大家族將要聯合向白家施壓,斷了白家陶瓷之外的其它副業,讓白家受到重創,徹底從江左一流家族除名,淪爲二流之末去。
這些商賈之戰,她一個青樓花旦,能夠幫的忙很小,也無法參與其中,只是,柳墨濃心中充滿好奇,不知蘇宸公子,會如何幫助白素素呢?
雖然蘇宸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按理說,讀書人對這種工匠技巧應該嗤之以鼻,通常不會在意纔對,但蘇宸這個人,不是普通讀書人,或許會有辦法吧?
柳墨濃這樣暗想着,呷了一口茶,身子倚靠在蘇宸經常坐的長椅上,姿勢舒服愜意,眸光望着星空,心中念着蘇宸和白素素的的事。
就在這時,門房的大門被推來,一個挺拔身影走進蘇宅。
靈兒站起身,隨手抄了一個木棍,膽子比以前也大了,聲音清脆又響亮地喝道:“是誰?”
蘇宸聲音帶着幾絲疲倦回道:“是我回來了,靈兒!”
“蘇宸哥哥!”靈兒愣了一下,轉而面帶喜色,扔掉了手裡的防身棍子,直接衝了上去。
這還是第一次,兄妹分別超過了七八天,靈兒已甚是想念兄長了。
若是換做以前的蘇宸,或許靈兒還不會這樣的掛念,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蘇宸的變化,對妹子的呵護,讓靈兒感到前所未有的親情羈絆,兄長的關愛,還有一些其它的情愫包含其中,十分複雜。
柳墨濃眸子閃爍,神色也欣喜萬分,跟着站起身走過去,看到靈兒已經撲入了蘇宸的懷內,蘇宸正撫摸着靈兒的頭髮,一副“兄友妹恭”的親暱畫面。
她作爲外人,雖然也想有這種待遇,可以撲入懷內,但是,終究還是剋制住了。
“蘇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蘇宸看到了院子內,亭亭玉立的柳墨濃,怔了一下,開口道:“柳姑娘來了,這麼晚還沒回去嗎。”
柳墨濃清麗無雙,眼波流轉,目光盯着蘇宸,點頭道:“嗯,來過兩次了,你都不在家裡,這一次,我只好留下來,在你家裡這守候了。”
蘇宸思忖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應該是自己這些日子太忙了,導致話本斷更,使得《西廂》的戲曲內容用完了。
“這些天,看《西廂記》的觀衆反響如何?”
柳墨濃輕笑道:“非常好,第五場九、十折的戲演完之後,故事進入中期關鍵地方,許多人都在關注崔鶯鶯和張生的感情走向。如何衝破孫飛虎、崔母、鄭恆等人的重重阻撓,有情人終成眷屬!原本昨天就該上映新劇情的,但是,沒有了話本,我們無法上演,只能對外聲稱故事進行到一半,要休息數日,才進入下半部分劇情的演出,觀衆雖然不樂意,但暫時也只能耐心等待了,但過兩天若還不能繼續開演,怕是湘雲館的大門會被人給砸了。”
蘇宸露出了一絲“理解”的笑容,因爲他以前也體驗過追小說斷更的急迫心情,記得有一本小說《江山爭雄》作者動輒斷一個月消失了,令他憤怒!
還比如一本架空歷史小說,寫了九年沒結束,時斷時續,可把他整無語了;只可惜不知道那位作者家住地址,否則一定寄刀片過去威脅。
“斷更實在可恨,咱們絕不能讓觀衆久等,這樣吧,我沐浴更衣後,一會到書房直接寫給你,哪怕挑燈夜戰,也要完成第十一二折戲的話本。”
柳墨濃聞言,心中微微感動,露出笑容道:“那我就在身旁,給你研墨,隨時可以看最新的內容,讀不懂劇情的地方,還能向你這個大才子請教。”
“我並非大才子!”蘇宸謙遜了一句。
“呵呵……”柳墨濃的表情,明顯的不信。
半個時辰後,蘇宸泡了熱水澡後,從內到外換了一套嶄新衣衫,洗去身上的燒瓷的燻烤煙火氣味和皮膚上的汗漬灰塵,穿着綾羅襴衫,長髮溼漉未乾,散在肩頭,整個人顯得丰姿如玉,灑脫自然,還帶着幾絲香皂的清香味道。
柳墨濃站在他身旁,看着沐浴更衣後的蘇宸大才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彼此年紀相仿,心之所繫,眸光相對之下,臉頰不由得微紅起來。
“開始吧!”蘇宸來到書房,坐在書桌上,拿出空白的宣紙,準備落筆了。
柳墨濃在身旁把墨汁研好,靜謐嫺雅,看着蘇宸拿着筆,在開始寫起西廂記的戲曲後面話本來。
一個認真寫,一個認真看,房間安靜,紅袖添香,燭光映着這一對郎才女貌的臉頰。
蘇宸心無雜念,全神貫注,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寫好了兩折戲的內容。
柳墨濃在他寫的過程中,已隨時瀏覽查看,也讀完了這兩折戲份的大致劇情,心潮涌動,十分佩服蘇宸描寫曲折的故事能力。
“這部戲全部演完,一定會在潤州熱火起來,相信金陵城內的達官貴人,也會陸續聽到消息,有人專程過來觀看,也是極有可能。”柳墨濃神色雀躍道。
蘇宸笑道:“哈哈,那你可以巡迴演出了?”
“巡迴演出?”柳墨濃露出不解。
蘇宸解釋道:“就是帶着團隊,在潤州演出完,可以去常州,去金陵城這種巡迴演出西廂記,弄自己的戲班子,沒必要完全捆綁在湘雲館。以後你可以自己成立一個墨濃歌舞團,專門做這種大型戲曲演出,也不必擔心次次需要新話本了,一部就可以演多遍,賺取最大價值!”
柳墨濃聽他分析之後,頓時眼神一亮,自己成立歌舞戲團,不被捆綁在青樓內,把西廂記四處演出,在常州、金陵、洪州、江州等地巡迴表演,收入肯定不菲,自己佔了大頭不說,最主要可以得到自由,不用做青樓花旦了,想要嫁人,隨時也能自己選擇。
“蘇公子此建議甚好,墨濃也希望過這種演出生活,不必困於青樓之身,自由自在,等覓得好人家,隨時可以從了良人!”柳墨濃說到最後,聲音轉細,眸光含情脈脈瞥了蘇宸一眼,話有所指。
蘇宸卻沒有聽出女兒家的心思,微微點頭道:“對,這個想法可以有,離開煙花之地,你可以爲自己規劃,不被青樓所捆絆。”
柳墨濃見他無動於衷,沒有其它表態,略有失望,輕嘆道:“只是……墨濃贖身需要一筆鉅款錢數。”
“哦,要多少啊?”蘇宸問道。
柳墨濃嘆道:“十萬貫錢!”
蘇宸咂舌道:“這麼多啊,十萬貫,那你還差多少?”
柳墨濃略有尷尬道:“還差八萬貫……”
“啊?那還差很多呢!”蘇宸有些無語,心想如果是一兩萬貫錢,可以借給她,可十萬貫,數額太大,也不能說借就借的。
再說了,自己也沒有那麼多錢啊!
白大小姐倒是有,可是未必會借,昨日剛損完他,給青樓女子贖身是不行的。
看來柳花旦贖身這件事,自己是幫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