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箐箐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見到陌生的讀書人,就躲在房間裡不露面的那種扭捏女子。
她則直接大方地邀請三位書生進了彭府,沿途家丁僕人都對大小姐畢恭畢敬。
彭箐箐見人隨口問道:“我爹呢,回來否?”
那名家丁恭敬道:“回大小姐,家主尚未回府。”
“那行,你們忙着去吧,順便把官家叫過來。”彭箐箐吩咐家丁去找官家。
“是,大小姐!”家丁走去第二進院子四處尋官家了。
彭箐箐轉過身,對着蘇宸道:“到主客廳聊吧。”
江濤人爲處事變通一些,在旁提議道:“彭姑娘,我等三人無功名在身,而且又非彭大人所邀的賓客,在主客廳做客不妥,隨便找個房間,我們和蘇公子聊一聊詩詞文章就行。”
彭箐箐一擺手,十分豪爽道:“無妨,彭府蘇府,沒啥區別,都別見外啊!”
蘇宸聞言,苦澀一笑,心想要是被彭大人聽到,又要動怒了:養個女兒,終究是要向外人的!
劉、夏、江三人面面相覷,既然彭家大小姐如此熱情好客,他們也不好諸多推辭,最後把目光都盯向了蘇宸,由他來抉擇了。
蘇宸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爽朗笑容,眉清目秀的他,更加精神帥氣,微笑道“那就去主客廳吧,等彭大人回來,咱們正好也跟他打個招呼,彼此引介一下。”
江濤三人聽到蘇宸要爲他們引介給府尹大人,頓時露出幾分欣喜之色。他們在金陵城算是無根角的人,沒有門路,無法拜入那些翰林大學士,尚書、侍郎等大人物的門下,如果能認識彭大人,那也會有些益處。
進了客廳,分主次位置坐好後,彭府老管家譚玖走了過來,向大小姐問好。
彭箐箐大大方方吩咐道:“譚管家,這位是蘇宸公子,你在潤州也見過的,身份你也知曉。如今他從潤州過來,專門爲皇后治病,這一個月期間會住在彭府,你派人收拾一下東廂側院,那個院落暫時都讓蘇公子使用吧。”
譚玖在彭府待了二十年,跟彭家主關係很深,自然知道這裡面的關係,可以說蘇宸是彭家的準女婿了,而且彭家主能夠升遷到江寧府尹,跟蘇宸也有很大幹系。因此,他不敢怠慢,朝着蘇宸拱手笑道:“歡迎蘇公子來到金陵彭府,老朽這就派人去收拾院落和房間。”
蘇宸也微笑回道:“那就有勞譚管家了。”
譚玖客氣道:“無妨,些許小事,都是我們做僕人應該做的。”
蘇宸又追問了一句:“對了,昨日有荊家三口被介紹來彭府住下,現下在何處?”
譚玖答道:“安排在兩間廂房住下,等大小姐和蘇公子回來再安排去留!”
蘇宸交待道:“甚好!讓他們也去側院幫忙幹活吧,順便給他們也騰出兩間房來,這段時間跟我住在一個院子。”
“行,老朽這就去安排。”譚玖跟蘇宸、彭箐箐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會客廳。
蘇宸對着三人說道:“先給三位兄臺治傷吧,然後開個方子,讓彭家的家丁去抓藥就行了。”
“那怎麼好意思。”江濤、劉洞等人,覺得這樣受人恩惠,有點過意不去。
“咱們相見就是緣分,難得看着順眼,聊着投機,這些旁枝末節上,不必在意。”蘇宸說完,便開始爲三人檢查身上的傷勢。
彭箐箐把藥箱放在蘇宸旁邊後,就離開了會客廳,讓兩名男性家丁進來打雜活兒,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方便在這裡看三位男子寬衣解帶。
經過蘇宸一番診斷,三人身上都是一些皮外傷,不過也有淤青發紫的地方,需要及時調節,否則,也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留下暗疾。
“這個查家紈絝,真不是個東西!”江濤憤恨地罵了一句,本來他們見義勇爲,結果被打成這樣,當衆受辱,現下回想起來,還心中有氣。
夏寶鬆哼道:“查文徽在世的時候,就是當朝五鬼之一,雖然自從查文徽去世後,查家大不如前了,但這些年權傾朝野,有了些底蘊,很少有人找查家的麻煩。”
劉洞言語中帶着慶幸道:“也幸虧是彭彭彭姑娘出手搭救,換做其它人,恐怕怕怕……會有麻煩!”
蘇宸倒是不怎麼擔心查元賞被揍之後,得知了彭箐箐的身份,還會來找彭家的麻煩。畢竟查家長子查元方只是水部員外郎,官爵和實權並沒有彭澤良大,查家雖然有勢力和背景,但彭澤良背後站着是韓熙載等孫黨的人,因此,也不會忌憚查家的勢力。
“沒必要跟這種人慪氣了,只要三位日後能夠進士及第,入仕後在朝廷做官,終有一日,會讓查家忌憚你們的身份,清洗今日之恥辱。”蘇宸一邊安慰勸說,同時也在三人心中埋下日後跟宋黨奸佞做鬥爭的引子。
江濤順着他的話說道:“蘇公子所言極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可因此事耿耿於懷,憤恨不已,傷了自己身子,不值得那樣,以後咱們都成爲朝廷肱股之臣,不怕沒有收拾查家的機會。”
劉洞和夏寶鬆點點頭,也認同了這個觀點。
蘇宸又問起了三人出身,好對比自己在歷史課本中,看到的五代歷史人物,是否相同一致。
江濤和夏寶鬆、劉洞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前者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和夏兄、劉兄認識已十餘年了,他們少年時是我父親的門生……”
原來,江濤竟是名人之後,他祖父是江文蔚,在南唐史上也留下濃墨一筆。江文蔚是後唐長興二年的進士,因明宗李嗣源謀殺第二子從容及權臣安重誨事件受牽連,他便南逃投奔李昪,當時還是楊吳執政,他被任爲宣州觀察判官。不久後南唐建國,李昪提拔江文蔚爲中書舍人。
江文尉耿直不阿,做事穩妥,李璟登基後,授他爲營田副使,又升遷衛尉卿,提爲右諫議大夫、禮部侍郎,與南唐名臣徐鉉同掌詞命,後來江文尉因病致仕,告老還鄉,於保大十年病逝。
江濤的父親名爲江爲,在江南之地有不俗的詩名,但累試不第,鬱郁不得志,後來因爲閩國亂黨份子逃亡到金陵,躲在他家中,密談一些事被人揭發,受到牽連被誅,從此江家就中道衰落下來。而夏寶鬆和劉洞少年時在江家跟隨江爲學習詩文,算得上關門弟子,故而,江濤與二人關係莫逆。
“原來如此!”蘇宸微微點頭,江濤的祖父江文蔚,在南唐史上也算一名好官,又是孫黨派系的人,那麼這個交情,應該更能加深一些。
剛聊到此,庭院內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談話聲,正是彭大人回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