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
李豐滿靜極思動,忍不住想要去知味軒轉一轉。
自從第二次刺客行刺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已經有快十天都沒有去了店裡了,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廚,爲食客們烹製佳餚已經成了他刻在骨子裡的習慣,每天不在廚房裡炒幾盤菜,不見一見那些食客用過飯後所露出的那種滿足笑容,他就手癢心癢,哪哪都癢。
“我天生就是一個做廚子的命,這輩子到哪都改不了了!”
“李豐滿,你將來可是要成爲廚神的男人,千萬不能慫,千萬不要被廢太子以及所謂的皇家血脈迷惑的心志,成爲廚神,制霸美食界纔是你的終極目標!”
李豐滿在心裡爲自己打氣。
自從知道他竟然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兒子之後,李豐滿的心一度迷茫了數日,廢太子還有刺客的威脅,也一度讓他提心吊膽了許久。
爲了自保,爲了活命,李豐滿這段時間各種絞盡腦汁,各種算計利用,甚至連書房裡的三十六計都給扒拉了出來。
一個廚子,閒暇的時候不看菜譜,竟然鑽研起了兵法來,這其中的苦澀與無奈,除了李豐滿本人之外,又有誰人能夠理解?
所幸的是,之前算計似乎已然湊效,官府出兵,刺客被逼退,他終於爲自己爭取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生存環境,至少在短時間內不必再擔心會刺客再突然從哪個角落裡衝出來刺殺他了。
“老爺,您不再考慮一下,現在出去的話,難保不會再有危險。”站在大門前,老富貴兒忍不住又一次勸說:“依老奴看,那個酒肆就乾脆讓趙大趙二他們四人去打理就好,您真的沒有必要再親自過去。”
“現在承德茶的銷路已經鋪開,昨天一天,咱們就有了近三千貫的收入,老爺,咱們現在已經不缺錢了,您用不着再事事親歷親爲……”
老富貴兒絮絮叨叨地勸說着,他們茶莊的生意現在是天天爆滿,每天的盈利讓老富貴兒做夢都是咧着嘴笑醒的,有了這麼一樁可以稱得上是一本萬利的賺錢買賣,還開什麼酒肆,還做什麼飯啊?
老富貴兒想不通,老爺的身分尊貴,之前開酒肆當廚師做飯賣錢,那是爲了生計,不得已而爲之。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不缺錢了,已經不需要李豐滿再去出場自己的廚藝去養家餬口了,老爺爲何還要再這般堅持?
難道做菜侍候人,還能上癮了不成?
“我的快樂,你不懂!”
李豐滿瞥了老富貴兒一眼,他可是一個立志要在爲廚神的男人,誰也不有阻擋他去烹飪的熱情與決心,“莫再多言,我意已決,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以後我每天都會準時到店裡工作一時間。”
李豐滿態度一堅挺,老富貴兒秒慫,心中的鬱氣難消,不由扭頭四下觀瞧。
根福呢,那臭小子哪去了,老子的心情現在很不美麗,要揍人!
“根福呢?”李豐滿也覺得少了點兒什麼,老爺要出門,保鏢怎麼沒影了?說好的要一直貼身保護呢,還能不能靠點譜了?
老富貴兒躬身回道:“可能在隔壁王老頭兒家,這幾天也不怎的,這孩子老是往老王頭家裡跑,老爺您稍待,老奴這就去把那小崽子給揪回來!真是太沒有規矩了!”
說完,老富貴兒氣呼呼地走到李、王兩家的隔牆跟前,一竄身,麻溜兒地翻牆而過。
李豐滿張了張嘴,他們現在就站在門口,明明走兩步路就能繞到王朝家的正門前從正門而入,爲毛一定要翻牆呢?
明明年紀都一大把了,怎麼還是這麼調皮?
“根福!根福!你個小崽子,死哪去了?!快給老子出來!”
李豐滿靜立在門前,很清晰地聽到了老富貴兒在王朝家的霸氣咆哮,然後又聽到根福小跑過去叫爹的聲音,再然後,噼裡啪啦一通亂響,連帶着還有根福誇張的慘叫聲。
三分鐘後。
“嗖!”“嗖!”兩下,老富貴兒與根福以十分優美的落地動作雙雙翻牆迴歸,返身出現在李豐滿的身前。
老富貴兒神清氣爽,剛剛在李豐滿這裡收集到的一身鬱氣得以宣泄,很精神。
而根福,雖然身上沒有明顯地傷痕,但是外衫上連着四五個鮮明的腳印徹底暴露了他剛剛所遭遇到的種種不公待遇,很萎靡。
李豐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攤上這樣一個動不動就來一場家暴的老爹,真是一個苦命的娃兒!
“少爺,聽我爹說您要出門?”
根福過來恭敬與李豐滿見禮,然後興奮地出聲詢問,好像剛纔發生在他身上的家暴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李豐滿嘴角微抽,對於“皮糙肉厚”這個詞語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這麼好的先天條件,不捱揍簡直就是沒天理,怪不得老富貴兒閒着沒事兒就喜歡揍兒子玩兒。
根福根本就沒察覺到李豐滿目光中的異樣,仍在興沖沖地看着李豐滿,這些天一直憋在家裡,爲了護衛少爺的安全,根福也是少有機會出門,憋得身上都快生鏽了,否則的話他纔不會沒事兒就溜到隔壁老王家去找虐,王朝的那套關節技打起人來,可不是一般的疼。
李豐滿點頭道:“準備到店裡去看看,畢竟都已經有十多日沒去了,也不知店裡的生意究竟如何,客人們對趙大他們的廚藝滿不滿意。”
“好呀好呀,根福陪少爺一同去!若再有刺客來,根福保證把他們全都揍趴下!”
根福歡呼,同時還不忘自己護衛的職責,握着拳頭信誓旦旦地向李豐滿保證。看得出,經過王朝這幾日的訓練,根福似乎變得更加自信了。
“好什麼好?!你個小兔崽子就知道瞎起鬨!”
老富貴兒一巴掌拍在根福的後腦勺上,怒聲斥道:“老爺現在每出一次門,就意味着要遭遇一次未知的兇險,真要有刺客的話,你一個傻小子再厲害又能對付幾個?”
根福捂着腦袋閃到一邊,報屈道:“爹,我現在很厲害的!你可不要小瞧我!”
“你什麼水平老子還不知道?!邊兒去!”
老富貴兒一瞪眼,而後躬身向李豐滿溫聲建議道:“老爺,如果您執意要出去的話,老奴建議,是不是把程懷弼將軍也給叫上?萬一真有什麼意外,有程將軍在,也好有個照應。”
老富貴兒一直沒親眼見過根福出手,所以對根福的身手還停留在一個半月之前,猛則猛矣,但靈動不足,心眼兒更不足,作爲一名護衛,他還差得遠。
但是程懷弼不一樣,出身名門,武藝出衆,同時又是宮中的禁衛,不管是打架還是護衛都很有一套,有他跟在李豐滿的身邊,老富貴兒明顯會更放心一些。
不知不覺之間,程懷弼也成了老富貴兒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孰不知,他口中的這位名門之後,已經被根福在暗地裡胖揍了數次,現在正在苦練五禽戲,準備伺機報仇雪恨。
見李豐滿似乎有些猶豫,老富貴兒道:“家裡的安危老爺不必擔心,有老奴還有李壺他們在,實在不行的話,隔壁還有王朝一衆暗衛,再加上一直守在街邊的衙役,足矣確保安全,沒有人敢來撒野。”
還有一句話老富貴兒顧及李豐滿的面子沒有明說,那就是,整個李府之中,最大的禍源其實就是李豐滿這個廢太子,他一走,幾乎就把所有的目光與危險全都帶走了,他們這些留在府裡的人,簡直不要太安全。
如果不是爲了以防萬一,老富貴兒甚至恨不得把府裡所有的護衛全都派到李豐滿的身邊。
李豐滿輕輕點頭,他知道如果他不同意的話,老富貴兒可能還會再絮叨許久。況且把程懷弼帶上的話也沒什麼不好,如果府裡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後,他其實並不介意自己的身邊再多跟幾個護衛。
說實話,別看之前在面對刺客的時候他表現得極爲沉靜,好似無所畏懼,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其實還是蠻怕死的。
程懷弼還沒有完全擺脫鹿戲的束縛,不過經過這幾天的訓練,他已經勉強能夠擺脫四肢着地的限制,只不過兩隻腳走路的時候,身子會彎得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腦袋的高度幾乎與後腚平行,整個人看上去彷彿就是一個直不起腰的深度羅鍋兒,還是特大號的那種。
所以,出來的時候,程懷弼直接戴了一個縫有黑紗的斗笠,把他的整個腦袋全都遮住,無論如何,絕不露臉!這是原則問題!
“什麼?!要步行過去?!”
“爲什麼啊,府裡明明有馬有馬車,爲毛不用?!老子抗議!”
片刻後,李豐滿與根福施施然地走在前面,程懷弼帶着黑紗斗笠,佝僂着腰身,在距離他們身後十餘米的距離高聲咆哮,嚴重抗議。
在沒有徹底克服鹿戲所帶來的束縛之前,除非是四肢着地行走,否則僅靠兩條腿的程懷弼,行動如蝸牛,只能遠遠地跟在李豐滿與根福的屁股後面。
“啊啊啊啊!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聽老子在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