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爲了給您賠罪,今天這頓飯,算我劉某人的,稍後我會吩咐後廚做幾道拿手菜給您送上來。”
劉萬山很乾脆地爲李豐滿免了單,躬身賠笑道:“當然了,咱們這裡畢竟是小地方,菜色自然是沒法跟長安城相提並論,還望客官您多擔待。”
根福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歡喜,就差口水沒有直接滴到地上來。
不管怎麼說,這望江樓都是涪川本地最好的一座酒樓,這裡面的飯菜在根福的心中亦是美味無比。現在有機會能在這裡白吃一頓,他自然是喜不自勝。
怪不得少爺之前說沒錢也能吃飯,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根福心中期待滿滿,臉上的表情自然也有所顯露,劉萬山看在眼裡,眉眼之間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由僕看主,想來面對這樣的邀請,李豐滿也不會拒絕。
“不必了。”李豐滿冷着臉,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果斷搖頭,“我李某人可沒有吃白食的習慣,劉掌櫃的好意,某心領了。”
目光朝旁邊的幾桌掃了一眼,李豐滿一臉失望地嘆聲道:“再者說,貴店的酒菜雖然精緻,但是卻還不足以讓李某有分毫的進食慾望,這些酒菜,唉,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嚥。”
“既然之前那四道菜貴店做不出來,我也就不再多叨擾了,告辭。”
劉萬山的面色微變,沒想到李豐滿這麼不給面子,不吃請也就罷了,竟然還當面打臉,這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換作任何一家飯店的老闆,被人當着面指責店內的飯菜不如人意、難以下嚥,估計臉上都會掛不住。
劉萬山還算是有些涵養,心有不愉,卻也忍着沒有當場發作。
不過旁邊幾桌的食客卻是有些不太樂意了,他們吃得正香的東西突然被人如此指責,豈不是在間接地詆譭他們的品味,這如何能忍?
其中一個看上去並不怎麼強壯的年青人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直接無視了根福這個傻大個無聲的威脅,高聲與李豐滿理論:“這位公子的話有些過了吧?”
“長安雖遠,卻也不是沒人去過。某雖不才,亦是剛剛從長安遊歷歸來,對於長安的美食,多少也有些研究,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酒肆,某也曾多有涉獵。”
“這望江樓的酒菜,與長安城那些知名的大廚相比可能確實略有不如,但也是相差無幾,絕對不是如公子方纔所講的那般不堪!”
“是嗎?”李豐滿頗有些憐憫地看着眼前這個不甘示弱的年輕人,淡聲道:“既然你認爲這裡的酒菜不錯,與長安亦是相差無幾,那你就在這裡盡情地享用好了。”
“如果說之前我所說的那些大實話冒犯到了你還有各位的尊嚴,我在這裡誠摯地向各位道歉。”
李豐滿拱手道歉,之後低聲自責道:“我也是,明知道夏蟲不可語冰,對於一些從來都沒有品嚐過真正美食的人,就算是說得再多,他們也理解不了。”
說完,李豐滿搖頭晃腦,頗有些落寞地擡步就要下樓。
這一下,可把在場的人全都給刺激得不輕。
能夠在這望江樓吃飯的人,哪一個不是非富即貴的大人物,豈能受得了李豐滿如此地輕視擠兌?
夏蟲不可語冰,這不是在說他們全都是一些井底之蛙麼?
不能忍!
“站住!”
“不能走!”
“給我把話說清楚!”
“……”
身後的叫囂之聲不絕於耳,根福大步一邁,直接擋在李豐滿的身前,怒目圓睜,大吼道:“吵什麼吵,全都給老子閉嘴!”
“我家少爺說你們是夏蟲,你們就是夏蟲!”
“我家少爺當年在長安所吃到過的美食,你們這些人,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能吃上一次,說給你們聽,那是在擡舉你們,別不識好歹!”
根福的大嗓門,一個人就力壓全場,仇恨也是拉得響噹噹,引得所有人都對李豐滿主僕怒目而視。
“根福,不得無禮!”李豐滿適時地喝斥了根福兩句,然後淡笑着向從人賠禮:“諸位見諒,我這個家僕一向都是這麼耿直,說話不會拐彎抹角,言語上若有冒犯,大家見諒。”
根福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橫在身前,李豐滿自然是毫無畏懼,說起話來,自然隨心。
剛剛初上二樓的時候他就已然有了計較,二樓的食客多是一些文人,看上去很是羸弱可欺,真要是打起來,根福完全可以以一擋十,毫無壓力。
所以,剛纔放嘲諷拉仇恨的時候,李豐滿始終面容淡定,現在所有人的情緒都被他給**了起來,可謂是羣情激奮,他自己感覺也很有成就感。
“李豐!你是李豐沒錯吧?”這時,離得較遠的一桌有人站出來,擡手指着李豐滿,高聲譏諷道:“別人不認得你,我朱毛志可是很清楚你的底細。”
“你不就是從長安出來的一個破落戶麼,每日裡在街邊小店喝着劣酒,吃着素食,家裡沒有一點兒營生,似你這樣的窮酸酒鬼,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言不慚?!”
“依我看,你不會是因爲囊中羞澀,吃不起這望江樓的酒飯,所以纔在這裡故意貶低望江樓的廚藝,想借故離去吧?”
朱毛志一臉我已經看穿你的樣子,周圍的幾個人聞言,也不由面現鄙夷。
吃不起飯還說別人飯菜難吃的人,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只是像李豐滿今日這樣高調宣揚的,他們還是頭一次遇見,簡直就是無恥之極。
李豐滿一愣,沒想到這麼巧,這裡竟有相熟的人,且還被人給揭了老底兒。
“一派胡言!你這是在污衊!”
李豐滿氣憤地衝朱毛志甩了下衣袖,一副不堪受辱的樣子,“若是李某想在這望江樓吃酒,剛纔劉掌櫃相請的時候又豈會拒絕,直接順應下來豈不更好?”
“我李豐一生光明磊落,清清白白,豈容你個豬頭大耳在此污衊?!”
李豐滿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白紙,好整以待地高聲向衆人說道:“爲了防止宵小中傷,敗壞我李豐的名譽,今日李某說不得真要讓你們開開眼了。”
“劉掌櫃!”李豐滿氣場十足地衝劉萬山招了招手,直聲交待道:“這是我以前在長安時所抄錄的一份食譜,你讓後面的大廚依譜烹製。所制美食讓在場的人全都嘗一嘗,看看是不是我李某人在這裡胡吹大氣!”
劉萬山小眼一眯,定定地看了李豐滿一眼,他有一種感覺,覺得眼前這個瘦弱公子之所以在這裡搞了這麼多事情,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順理成章地把這份食譜拿出來。
否則的話,誰上酒樓來吃飯,身上竟還會隨身帶着食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