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人看到小苗從馬上下來,來到緊閉的大門前,正在用自己的馬繮繩把門環綁上,見她她綁的很認真,很仔細,又問身邊的長老:“長老,她在做什麼?”
長老愛憐的摸摸這個少年的頭髮笑着說:“她準備把門關上,然後自己跳進去把裡面的人殺光,綁上門環就是爲了不讓阿史那家的人從門裡跑掉,她畢竟只有一個人。”
“阿史那家的人很多啊,她一個人可以麼?我們要不要幫她?”少年人的很興奮。
“不行,賀魯,我們和阿史那家是一個和祖先,既然不願意幫他,也不能去害他們,金狼王的子孫已經凋落了很多,沒想到這裡又要消失一家。”
“我們就幫阿史那家,駁馬叔叔一定能打敗這個安吉的。”少年顯得更加的興奮。
“不能,我們不能幫助阿史那家,賀魯,你今年十三歲了,馬上就要成爲雄鷹一樣的男子漢,你有大義,卻實力不足,現在你能爭取的就是這些貧民,阿史那家族的少爺既然在安吉給孩子們施捨的時候縱馬踐踏,就要準備承受來自底層貧民的怒火。
你看到了麼?孩子,安吉作爲一個外來人,在大街上公然屠殺阿史那家的騎兵,而街道兩邊的突厥人卻在爲安吉歡呼,這說明什麼?說明阿史那家族到了該滅亡的時候了。孩子,你記住,不要違逆神明的意願行事,那樣只會受到神明的責罰。“
對於長老的話少年並沒有聽進去,他興奮的指着車窗外對長老說:“長老。您看吶,她爬上牆頭了,輕靈的就像貓一樣。她要進去殺人啦“。
長老嘆了口氣,見十幾個扛着大盾的戰奴匆匆跑了過來,就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阿史那家的大門口圍滿了人,大家都在等待事情的結果,突厥人的神色木然。聽着院子不斷髮出的慘呼聲,眉頭動一動,卻鬆開了握着刀柄的手。這一回,阿史那家族半點道理都沒有,死了的孩子中間。原本就以突厥人最多,這是一位精靈在爲那些死去的孩子討還公道,是不是突厥人都不重要。
莫阿斯皺着眉頭聽着院子裡的廝殺聲,幾次想要解開繩索,衝進院子裡幫助小苗,卻被一個山一樣粗壯的光頭突厥人攔住了:“安吉如果能殺光阿史那家。那是她的本事,事後也只會獲得無上的榮光,不會受到任何責難。如果你們也衝進去,突厥人不會眼看着你們去屠戮突厥人的,無論如何,阿史那家屬於突厥一族。“
薛西斯纔不管這些。他的神就在裡面作戰,作爲僕人哪有不衝進去的,用大盾護着身體,想要撞開那個大漢,衝進去再說。
那個大漢只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擂在薛西斯的大盾上,一聲巨響過後,薛西斯被強大的力道止住了衝鋒的勢頭。身子連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扛着盾牌的左肩膀似乎已經沒有了知覺,莫阿斯吃驚的看着鐵皮盾牌上留下的那個清晰的拳印,自知不敵,只能守在門外,焦急的等待戰果。
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面的廝殺聲漸漸平息,偶爾有一聲短促的慘叫聲傳了出來,那個壯漢看了莫阿斯一眼說:“你的主人贏了,好女子!“說罷就離開大門回到了馬車旁邊,莫阿斯看到那輛白色的馬車窗口上趴着一個神色激動的少年。
衆人解開繩索,艱難的推開大門,大門後面堆滿了屍體,以至於他們需要三四人合力才能推開一扇大門。
大門被推開了,屍體也被推開了,被屍體擋住的血液湖泊開始往外流淌,一道粘稠的血泉順着門檻流到了街道上,又開始慢慢的彙集成小小的血窪。
小苗正在抓着阿史那問問題,莫阿斯發現阿史那博坦已經雙睛突出,腦袋耷拉在後頸上死的不能再死了,小苗依然不依不饒的拿着一把長刀用力的拍着阿史那博坦的腦袋問他爲什麼。她的長槍在牆上,一個全身甲冑的中年男子被長槍釘在牆上,小苗的左臂上插着一支箭,肩膀上也插着一支,渾身沾滿了血跡,那張清秀的臉上也是星星點點的血點子,整個人如同從血池裡撈出來一般。
“殿下,他已經死了,回答不了您的問題了。“莫阿斯小聲的對小苗說。
小苗努力的轉動一下眼珠子,看着手裡的阿史那博坦,也覺得有些無聊,一鬆手就拋下了屍體,在沙地上蹭蹭鞋底子,就跨出了大門。
一看到門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人頭就來氣,那些可憐的孩子就躺在自家的門口,孤零零的,這會也許都凍硬了吧。
手裡的長刀脫手就飛了出去,顫巍巍的插在街道的中間,小苗大聲說:“城西之地不許騎馬,違者,死!“
大街上立刻就鴉雀無聲,少年人把頭縮回馬車奇怪的對長老說:“長老,這個時候她應該說城西是她的地盤,違者死纔是,怎麼就下了一個不許騎馬的禁令?“
長老睜開眼睛看着賀魯小聲說:“因爲她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爲了給那些孩子報仇,她對於權勢沒有半點的興趣,所以出現這樣的禁令很正常,她確實是一位天使,老夫都從心裡爲她喝彩,西域之地,風雨飄搖,也該出現一兩位頭角崢嶸的人物了。”
小苗很疲憊,所以她是被四個戰奴用門板擡回來的,她就坐在門板上,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回到了自己的家。
兩個侍女用最恭敬的禮儀迎接自己的殿下回家,家門口和小苗想的不一樣,屍體都消失了,地上也重新墊上了黃沙,牆上帶有血跡的牆皮也被小心的剷掉了,門口的石板也用清水仔細的清洗過非常的乾淨。
“那些孩子的身體哪裡去了,”小苗沙啞着嗓子問侍女。
“來了很多人,他們把屍體都運走了,孩子的屍體也運走了,說是會好好埋葬的,我看到人羣裡有賣饢餅的那個商人。”侍女小聲的回答。
“也好,這一生活的太苦,來生說不定會好點,至少不會捱餓吧?”
侍女拿着剪刀小心的剪斷了狼牙箭,小苗皺皺眉頭從自己的胳膊上抽出了那支箭,看着冒血的傷口難過地說:“要是總這樣受傷,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侍女幫着小苗上了藥,綁好了傷口,見小苗爲這事傷心,不由得笑着說:“您將來會成爲王后的,不管您的身體有多少傷疤,您都會成爲至高無上的王后的,奴婢對此堅信不移,只有奴婢這樣的女人,纔會在意身體的美醜,您不需要。”
小苗任由侍女解去了自己的血衣,站在澡盆裡讓侍女幫着自己清洗身體,低頭看看侍女豐滿的胸部,再看看自己小小的胸部,不由得再次嘆了一口氣,想起那晚看到的場景,搖搖頭,尋思道,那日暮姨娘的胸部怎麼就那麼好看呢?
第二天一大早,小苗早早就起來了,依舊提着籃子來到了家門口,打開門,門外一個人都沒有,往日裡那些流着口水等待自己的孩子一個都看不見,街口那些賣饢餅和羊肉的小販也一個都不見了。
小苗放下手裡的籃子,坐在門檻上發呆,兩個侍女遠遠的站在她的身後陪着她難過。
一個白鬍子老頭從巷子裡走過,他的年紀很老,拄着一個柺杖,他的柺杖很奇怪,最上面鑲着一個帶角的小羊頭,在經過小苗身邊的時候看到她籃子裡的油黃的饢餅,還有煮的稀爛的羊肉笑着說:“女娃,老夫餓了,你的饢餅和羊肉能給老夫一點嗎?人老了,吃的並不多,一點就好。“
小苗立刻就來了精神,端着籃子來到老人的身邊說:“您儘管拿,不夠了家裡還有。“這個時候,只要有人從自己的籃子裡拿東西,小苗就感到非常的快活。
老人拿了一張饢餅,一塊羊肉,當着小苗的面咬了一口饢餅對小苗說:‘味道很好,老夫多年沒吃過這樣的饢餅了,女娃,你的善良和勇敢,就連天神騰格里也會微笑祝福。“說完就拄着柺杖一步步的離開。
“如果你餓了,明天還可以來拿。”小苗聽不懂老人說了些什麼,她只是覺得老人很慈善,和師父很像。
“姐姐,我也餓了,三天都沒吃東西了,能不能也給我一塊餅和一塊肉?”一個披着拌臂的少年擡起腦袋,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着向小苗伸出來手。
“有,當然有,這就給你拿。滾!”小苗本來很開心的給少年拿羊肉和餅,但是不小心看到了這傢伙穿的小牛皮軟靴,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爲什麼?你給別人都給,爲什麼不給我!”少年人漲紅了臉頰,憤憤不平的和小苗爭辯。
“把你的牛皮靴子賣了,夠你吃半年饢餅的!”小苗鄙夷的瞅了小少年一眼,最討厭這種裝窮套近乎的傻瓜。
少年人看看自己的靴子,面紅耳赤的從小苗的身邊跑開,小苗輕笑一聲,覺得這個少年人非常的有趣。
再回頭的時候就發現一大羣孩子從巷子口衝了進來,和昨日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