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智慧把身子緊緊地貼在懸崖上的一個小坑裡,恨不能變成一隻蟲子,一隻豹子剛剛從他身上借了一下力,鋒利的爪子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四道深深地血印,小侯作爲忠僕,手裡的橫刀就沒有停止揮舞過,嫺熟的刀法曾經救過他無數次的性命,他執着的以爲,這次也不例外。
他很享受這種無休止的殺戮,左一刀砍死一隻山羊,右一刀把一頭青狼的腦袋卸了下來,滿身血跡,猶如殺神下凡,舔了一下嘴角帶着腥味的血跡,他一把扯去了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健美的身軀,胸口剛纔被一隻狗熊撫摸了一下,三道血印子從胸口一直劃到小腹,若不是他機靈,會被狗熊掏出腸子。
趁着獸潮減弱的功夫,他把少爺推進了那個小坑,另外兩個少爺早就被野獸撕扯成了碎片,自己能不能活,就看能不能把小少爺救出來,手臂有些發麻,快速的用布條把刀綁在手上,準備繼續廝殺。
獸潮減弱了好多,一條肚子鼓鼓的蟒蛇從身邊蜿蜒遊過,看它肚子的輪廓,那裡面分明是一個人,居然還在蠕動。
地上有一把斬馬刀,小侯用腳挑起來,用力的一擲,寒光一閃就釘在那團鼓包上,力大刀沉,斬馬刀穿過蟒蛇的身體,牢牢地釘在地上。
蟒蛇吃痛,將斬馬刀緊緊地絞住盤成一座蛇陣,兩隻黃澄澄的眼睛瞅着小侯,嘴裡的舌頭不住收縮。
一隻和象羣失散的小象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準備穿過對峙的一人一蟒,小侯飛起一腳踹在肥豬一樣大小的小象身上,小象傾倒靠在蟒蛇的身上,不小心碰到了斬馬刀,早就疼的瘋狂的蟒蛇,閃電般纏住了小象,還沒有來得及絞緊,小侯的橫刀就劃過它扁平的頭顱,大蓬的血液沖天而起,澆了小侯一頭。
小侯睜眼望去,蛇血糊住了眼睛,天地一片血紅……小象在無力的哀鳴,小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拖開蟒蛇的屍體,在小象的腦袋上撫摸一把,笑着說:“兄弟,對不住,借你的身體幫哥哥一把。”
小象甩着軟塌塌的鼻子依然在哀鳴,剛纔的那一腳,小侯踹得不輕。
回頭看看瑟瑟發抖的少爺,小侯有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剛準備坐下,就感覺胸口一陣冰涼,一截美麗的象牙從前胸露了出來,艱難的扭過頭,一頭如山一般巨大的公象,瞪着血紅的眼睛盯着他。
“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孩……。
話沒說完,就被公象甩布娃娃一樣的甩到樹杈上,掛在樹上的小侯眼睜睜的看着公象在少爺的身體上踩了一腳,又一腳……掛的高,看得就遠,以前還和少爺爭奪統領權的那些寨主,如今都是以谷種姿態躺在山谷裡,身上或多或少的缺了幾塊肉。
回想起夜間聽到的那幾聲巨響,小侯有最後的力氣拼命地喊了一聲:“山神爺爺,饒了我吧!“馮智勇來到山谷的時候,這裡已經是蒼蠅的海洋,無數的綠頭大蒼蠅,幾乎鋪滿了山谷,嗡嗡聲震耳欲聾,膽大的僕役用帶着枝葉的竹子轟開了蒼蠅,山谷裡宛如升起了一片黑色的雲彩。
走到山谷的盡頭,他纔看到掛在樹枝上的小侯,粉色的肺葉掛在胸口上,上面沾滿了黃色的蒼蠅卵。底下的土坑裡,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從衣衫上他分辨出這就是他的弟弟馮智慧。
馮家從山裡擡回來四具屍體,其中三具是馮家的子弟,還有一具是馮家的家將,慘不忍睹。馮智勇把屍體放在公主府門口,悲憤的大喊:“公主殿下,這就是你要的結果?“李安瀾聽到動靜,從府裡出來,看到四具屍體,不由得扭身就跑,血腥氣不是她一個沒見過死人的富貴女子能忍受的。
劉進寶出來,看看屍體,享受的吸了一口氣對馮智勇說:“你把死人弄到俺家做什麼,蒼蠅都下了蛆,不趕快埋掉等着養蛆呢?““他們都死了,爲何你沒死?“馮智勇指着劉進寶咆哮。
“俺就沒去,公主不許俺去,如果俺去了,就讓俺把小少爺一起帶上見世面,你趕快把死人弄走,沒見這裡的蒼蠅都多起來了?幾個沒用的廢物,去找個金子也會死人,俺家少爺還等着收稅呢,現在還收個屁的稅,人都玩完了,真他孃的晦氣。“惡劣的態度引得馮府家將怒不可遏,抽出刀子就要撲上來,劉進寶把眼睛一橫:“有種,他孃的既然把刀子抽出來了,就別收回去,今天俺家侯爺來了,有種的就繼續耍橫。““雲燁來了?“馮志勇的瞳孔都快縮成針鼻大小了。
雲燁手裡抓着一卷書從府裡走出來,看了馮智勇一眼,蹲下來用書掩着口鼻,仔細看了一會,站起來說:“他們不是死於人爲,都是葬身於野獸之口,這個的致命傷在咽喉,似乎被狼一類的動物咬過,它一定是先趴在此人的後背,等他轉身的時候,一口。“雲燁說着用手做了一個咬的動作。
這具屍體明顯是被踩踏而死,死的如此悽慘,全身多處骨折,從蹄印來看,踩他的是一頭成年大象。““這一具比較奇怪,胸口的抓傷不致命,致命的是被什麼東西貫穿了胸膛,此物十分的光滑,從整齊的傷口上就能看出他生前一定掙扎了一段時間才死,誰會有這麼大的力氣?“這一具全身發黑,明顯死於毒物,我對毒物沒有對少研究,所以不知,如果孫先生在這裡,會看出是被什麼東西咬傷的。”
“雲燁,我不是要你判斷它們是怎麼死的,我是要你給我一個交代。”馮智勇眼睛血紅,弟兄四個來到僚地,不明不白的死了三個,這個責任他背不起。
“他是誰?”雲燁問劉進寶。
“侯爺,他是馮公家的六公子,地上的四個死人裡面有三個是他的兄弟。”
“原來如此,馮世兄,你擡着屍體到公主府門口所謂何來?”
“雲燁,我兄弟死的不明不白,作爲僚地的領主,公主殿下就不該給我一個交代麼?”
“放肆,你一個庶出的子弟,誰給你這樣的膽子到公主府放肆,馮盎嗎?”雲燁轉過身,指着馮智勇喝問。
庶出一直都是馮智勇心頭的一塊傷疤,他老子太能生兒子了,老婆也太多了,多到他老子連兒子的名字都記不住,這是他的悲哀,如果馮智戴在這裡,雲燁不會如此無視,可是自己,沒有和雲燁交鋒的資格,他清楚,雲燁也清楚。
“雲侯,過幾日家父就會到僚地,你給他老人家交代吧。”馮智勇說完就擡着四具屍體離開,他沒有理由待在這裡了,和馮家交好的寨主一個個都死了,傻子都知道這裡有蹊蹺,可是這些人都是死在野獸之口,沒有一個死在刀劍之下,沒有證據,就沒法子告狀,擅自動手,只會給雲燁清剿的藉口,從劉進寶殺氣騰騰的模樣就推斷的出來。
“山神打鼓,山神打鼓!好一個山神打鼓!雲侯好手段,借天地之威來殺人,清楚異己,自身不擔因果,馮智勇受教了。”
街角處遠遠傳來馮智勇悲愴的聲音。
雲燁嘿嘿一笑,撣一撣書卷上的灰塵,揹着手進了公主府。
回到後院,看看搖籃裡熟睡的兒子,把紗幔的空隙掩好,免得蚊蟲傷害到孩子嬌嫩的肌膚,自己躺在躺椅上,繼續看手裡的書,這本講述鬼怪的雜記很有趣。
“哥哥,要是馮盎來了怎麼辦?“李安瀾如同幽靈出現在雲燁身後,給他端來一碗茶水,擔憂的問雲燁。
“你不要管那麼多,繼續收攏你的人心吧,馮盎來了也只會找我,不會和你過不去,最遲明日陛下的旨意就會到達,到時候還不知道誰給誰交代,你來僚地的時候,我特意做了飯請馮昂吃,就是要他多多的照顧你,他沒有做到,反而把手伸進來了,不斬掉,你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我兒子將來也會是一個傀儡,雲家的人會做木偶?馮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雲燁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陛下在五嶺之外,佈下了七千甲士,草原戰事再緊,也沒有動用,梅嶺古道又控制在洪城的手裡,就他那兩萬野人軍隊,對付對付土著也就罷了,想要在嶺南自立,他是嫌自己命長了。”
李安瀾靜靜地聽完,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雲燁輕輕地搖晃搖籃,手很輕,頻率很穩定,看不出半點的雜亂。昨夜想了好多,又睡的太晚,現在事情爆發了,反而感到睏倦,不多時,就睡着了。
雲燁給她蓋上毯子,來到那顆荔枝樹下,摘了一顆荔枝,剝皮之後,纔想起這顆樹上的荔枝還沒有成熟。
扔掉荔枝,遙望着廣州方向沉默不語,只是手攥的越發緊了。
馮盎,你來吧,我們好好看看到底誰纔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不是你高風亮節的母親,你的殺戮已經讓這片土地上的土人對你離心離德,這是清除嶺南大地上最後一個不安定因素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