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鍊
時間飛逝,轉眼間,墨瀾已經在這裡度過了一年光陰。他已經十八歲。
現在,他的膚色因爲陽光照射,已經比原來加深一些,變得更加健康。
他的身高也長高了一些,已經一米七五了。
他的五官也脫去了稚氣,完全長開。變得更加俊美,整張臉更加具有立體感。
這座小島上所有的常住居民都知道,這間小店有一名俊美、優雅的王子一般的人物,他的名字叫阿波。
阿慶也漸漸地習慣了阿波的存在,並且,阿波總是很容忍自己的一些言辭,他也終於明白過來,不再找阿波的麻煩了。
傅大哥看着兩人和睦相處,也感到很高興。
可以說,阿波的生活沒有一點讓他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這一天清晨,阿波正在外邊椰子樹下坐着,鄰家一個小女孩跑過來,舉着一把貝殼說:“阿波哥哥,給!”
阿波接過貝殼,不解地問:“娜迦,爲什麼給哥哥這個?”
娜迦小心地在阿波身邊坐下來,小心地不要碰到阿波,這才揚起小臉說:“阿波哥哥,明天我生日!”
“所以呢?”
娜迦急了!“阿波哥哥!我也要一串項鍊!”她擔心阿波不明白,急急地說:“就跟卡佳姐姐一樣的項鍊!”
阿波眼神變得帶着絲絲寵溺,他點頭說:“好,哥哥給你做項鍊。”
娜迦看着阿波,眼神充滿了崇拜,小手合起來,甜甜地說:“阿波哥哥,你真好!”她想要親一下阿波哥哥,可是又知道,這個是阿波哥哥不喜歡的事情。她有些遺憾。
阿波對娜迦說:“好了,小娜迦,讓哥哥坐一會,等一下就去給你做項鍊。”
娜迦知道,這個時候是阿波哥哥固定欣賞大海的時間,她吐吐舌頭,衝着阿波揮揮手,馬上一溜煙跑遠了!不過,她沒有回家,偷偷地躲在一旁看阿波哥哥。
阿波哥哥多好看啊,就像是畫上的人!
這座小島上的人也都知道,那個俊美如王子的阿波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清晨固定欣賞大海的美景。
當然,這裡的大海每一天的每一個時刻都是很美麗的,阿波喜歡這個時間欣賞大海,也沒有什麼不好。
只是,這個時候的阿波,看起來總是有些迷茫的感覺,情緒會低落一些。
一開始,傅大哥還會詢問一兩句,可是,阿波不回答,而且,過了早晨這段時間,阿波就看不出其他異常,所以,時間一長,傅大哥就再也沒有理會了。他覺得,阿波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既然他不想說,那麼,自己就尊重他。
阿波很感激傅大哥他們,沒有一個逼着自己說出來,自己可以很放心地表露自己的情緒,不再需要僞裝。
他喜歡這座小島,喜歡這裡的人們。
阿波在想什麼?他會容許自己在這段時間想鄭帆,想他過得怎樣,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他會容許自己想餘可心,想她是不是會原諒自己的不告而別。有時候,他也會想起墨睿和墨夕,不過,想的都是擔心,他擔心他們有一天會找到自己,會把自己抓回去。
只是,隨着時間流逝,他的擔心也漸漸地消失了。
阿波起身——他只容許自己情緒低落一小會,再多,他就會強制自己不再去想。
他回到店後邊自己的小房間,開始加工貝殼。
傅大哥卻叫住了阿波:“阿波,你先頂一下,我去買些早餐。”今天早上起晚了,都沒有做早餐呢!
傅大哥不願意讓阿波做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捨不得讓阿波做飯,就好像看着阿波去做飯,是一種褻瀆阿波的事情!
阿波點點頭,說:“好的。”
早上的時候,顧客不多。所以,阿波把這些東西拿到店裡來,一邊看着店,一邊繼續加工貝殼。
打磨,穿孔,串起。雖然工序繁瑣些,但是,阿波胸有成竹,不久之後,一串貝殼項鍊做好了!
阿波仔細端詳着項鍊,看看還有那些地方需要修改,想着,要是沒有什麼問題,等一下給娜迦送去。
這個時候,一個顧客走了進來。
阿波放下項鍊,走過去,十分有禮貌地對着這位顧客說:“歡迎光臨!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
這位顧客擺擺手,說:“我隨便看看。”
阿波唯一頷首,說:“小姐,要是有什麼需要服務,請說。”阿波退到一旁,繼續加工手上的項鍊。
這個女顧客毫不在意地在裡面看看,翻翻,她一邊慢慢地走,一邊翻看着。
小店不大,她走到阿波旁邊,不經意地掃了阿波手中的項鍊一眼,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轉過頭來,從阿波手中取過項鍊,拿在手上仔細察看起來。
阿波被這個女顧客的動作嚇了一跳,擡起頭來,卻看見那位女顧客只顧着看這件項鍊,根本就沒有理會阿波。
阿波有些無奈,不過,秉承“顧客至上”的宗旨,他還是站在一旁不吭聲。
女顧客終於看過,擡起頭微微仰着臉,直視阿波,說:“這個我怎麼沒有看見?”
阿波微微長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這個女顧客在說什麼。
女顧客微微閃了眼睛,這個男人長得好漂亮!她不自然地躲開阿波的視線,清清嗓子,說:“我是說,在店裡沒有看見同樣的東西。”
阿波點頭說:“是,這是我剛纔做的,不是商品。”
“你做的?”女顧客驚訝地問,她再一次上下打量着這個看起來漂亮得不得了的男人。真的是他做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他身體修長,雖然看起來溫和,但是,卻有一種他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拒人千里。而且,他隱隱散發出來的一種貴氣,根本就不像是這個地方土生土長的人!
難道他跟自己一樣,只是過來這裡散心?或者,是爲了躲避什麼,纔到這個幽靜美麗的小島生活?
一時間,女顧客看着阿波,思緒萬千。
阿波眼中出現一絲厭惡——如果說,在這裡生活有什麼讓他覺得討厭的,就是時不時有一些男人或者女人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盯着他看!當然,能夠到這裡來度假的,都不是那些沒有素質的人,所以,只是有些過分地看,阿波覺得,還是在自己的“度”裡面,所以,他還是沒有去計較的。
不計較,不等於說舒服。他很不舒服。
女顧客似乎發現了阿波眼中的厭惡,她低下頭,尷尬一笑,說:“對不起,我失禮了。”
阿波沒有開口。他性子裡的那絲驕傲讓他說不出什麼“沒關係”、“我不在意”之類的話。
阿波的個性顯然更得女顧客的心思!
“我想請問一下,這件東西還有嗎?”女顧客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詢問着問題。
“沒有了,這是我要送給別人的。”
“是你設計的?還是照着什麼樣子做的?”女顧客的問題讓阿波有些不解,然而,他溫和的性子還是讓他回答這個問題。
“我自己設計的。”
女顧客瞬間眼眸發亮!她盯着阿波看。想不到,自己出來一趟竟然會有意外收穫!
阿波的眉頭微微皺起,伸出手,對女顧客說:“小姐,這是我的東西,不是商品。請您還給我。”
女顧客有些捨不得鬆開自己的手,不過,自己沒有理由拿着他的東西不還。
“能請您幫我也做一條項鍊嗎?”女顧客問,隨即,她又補充一句,“您認爲需要我付多少錢,請儘管開口。”
阿波搖頭,說:“對不起,這是我做的東西,不是商品,我不會賣。”
女顧客不死心:“那麼,什麼情況下您才願意給我做一條項鍊呢?我真的很喜歡。”
阿波思索了一下,他直覺這個女人有些難纏。
女顧客還想說什麼,傅大哥已經提着早點回來了。
阿波禮貌地對傅大哥說:“傅大哥,這位小姐有些小問題,麻煩你跟她溝通一下,我先進去。”
傅大哥一聽這句話就明白過來了!這個女人應該也是跟其他人一樣,喜歡阿波,可是,阿波的性子卻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傅大哥對阿波說:“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吃早餐。”
看着阿波走進去,傅大哥笑着對女顧客說:“這位小姐,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女顧客心知自己被那個叫“阿波”的男人給無視了。
她知道自己只能從這個叫“傅大哥”這裡入手。她伸出手,對傅大哥說:“您好,我是艾米飾品的雲漓,很高興認識您。”
傅大哥疑惑地跟雲漓握手,問:“雲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
雲漓有些無奈地說:“看來,我把剛纔那位先生給嚇跑了!我覺得剛纔那位先生製作的項鍊很漂亮,很有特點,想請他幫忙製作一批項鍊。”
傅大哥防備地問:“雲小姐,請您說清楚一點。”
雲漓欣賞地看着傅大哥,這麼理智!看來,他是真的對那位“阿波”十分關心!
“我可以先付定金。”雲漓很直爽地說,“我覺得剛纔這位先生對飾品有着天然的敏銳感覺。他製作的項鍊新潮、時尚,說實話,他的設計很有前瞻性。我認爲,他有首飾設計師的潛力。”
傅大哥想了想,對雲漓說:“雲小姐,這樣吧,您應該是到這裡度假的,我會跟阿波商量一下,明天您再過來,給您答覆。”
傅大哥心中有些疑慮,但是,如果阿波真的可以成爲首飾設計師,那麼,對阿波來說,會比在這裡成爲一名店員更好!
雖然自己有些可惜,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好孩子!真的從心底裡想要他有一條更好的出路!
雲漓想了想,自己留在這裡,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說不定,讓這位傅大哥跟阿波談談,會真的成功呢?
雲漓嘆了一口氣,要不是自己被逼着休假,自己也不會一看見一根救命稻草就拼命想要抓住不放!以致於嚇壞了那隻迷人的小鹿!
對!在雲漓心中,阿波已經被她歸類爲迷人的小鹿一樣的優雅人物!
雲漓跟傅大哥告辭,又千拜託萬拜託傅大哥幫忙,這才離開。
傅大哥走進來,看着正坐在餐桌旁邊吃東西的阿波說:“阿波,我們談談。”
阿波微仰起頭,說:“傅大哥,吃早餐吧。”
傅大哥看看阿波,心中明白,阿波這是不想要談這件事呢。他坐下來,接過阿波遞過來的碗,卻沒有急着吃東西,而是看着阿波。
從阿波突然出現在這個小島,來到這個小店的第一天,自己就發現了阿波跟島上的人不一樣。
阿波吃相非常斯文優雅,明明當初看得出來,阿波是很餓的。可是,他大口大口地吃,看起來是很隨意的,好像不顧什麼餐桌禮儀,可是,只要你細看,就會明白,他其實吃相非常優雅,就好像那些禮儀已經深入骨髓,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他做起來非常隨意,隨意得好像沒有講究什麼禮儀!
這樣的就餐習慣,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阿波的出身肯定非同一般!
阿波看向傅大哥,說:“傅大哥,怎麼不吃?”
傅大哥默默地吃起東西來。
阿波也沒有說話,吃着東西。
吃完後,傅大哥沒有讓阿波收拾,而是自己收拾着,好像直到這個時候,傅大哥才發現阿慶不在,隨口問了一句:“阿慶呢?”
“阿慶昨晚就出去了,今天他休假。”阿波回答。阿慶有女朋友,兩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所以,常常會利用休假的時候跟女朋友一起到陸地上去。
傅大哥點點頭,也沒有在意。
洗過碗,收拾好東西,傅大哥走出來,坐在店裡,說:“阿波,你把項鍊拿來看看行嗎?”
阿波頓了一下,還是起身,到房間裡取出項鍊來。
傅大哥看着項鍊,沉吟了一下,說:“阿波,你製作一條項鍊要多長時間?”
阿波沒有回答,卻對傅大哥說:“傅大哥,我不想跟那個女人打交道。”
傅大哥驚訝地問:“爲什麼?”
“不爲什麼。”阿波淡淡地說。
“阿波,你不覺得,留在這裡當店員沒有出路嗎?”傅大哥不能明白阿波的想法。
阿波卻沒有看傅大哥,望着門外,正對着大海。
藍色的大海發出亙古不變的旋律。海風夾雜着一絲海水的味道拂面而來。
阿波慢慢地開口:“傅大哥,我留在這裡的理由,也許跟你一樣。”
傅大哥一震。他的手也稍微抖了一下,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項鍊。
傅大哥畢竟比阿波多了十幾歲,他神情複雜地掃了阿波一眼,也同樣望向外邊,低低地說:“你一個小孩子,不過十幾歲,爲什麼會一幅看透世事的模樣?”
阿波言語中帶着一絲苦澀:“傅大哥,一些事情,不分年齡。傅大哥,你也沒有看透,我怎麼可能看透?”
傅大哥又是一震!是啊,阿波說得對!如果真的看透,自己就不需要躲在這個地方!正是因爲沒有看透,纔會留在這裡!
真正看透的人,不需要出世!
只有看不透的人,才需要出世!
想不到自己癡長了這麼多歲,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看得懂!
傅大哥嘆了一口氣,說:“阿波,你說得對。要是我真的看透,完全可以留在繁華的大都市,而不需要躲在這個地方。不過,阿波,你是真的喜歡動手做這些飾品的,是不是?”
阿波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傅大哥,好一會才說:“是,我喜歡。”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呢?不知道。但是,當卡佳磨着自己要一件禮物的時候,自己卻想到了那枚黃色的玉石印章。想到那天晚上,墨夕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在印章上磨出一個孔洞,穿上項鍊,戴在脖子上。
所以,自己不自覺地用手上的貝殼,給卡佳做出一條項鍊。
這一次,娜迦要讓自己也給她做一根項鍊,自己很自然地想了一下,就做出來了。
就好像,這些東西是在自己心中,只要自己想要,就可以直接取出來一樣!
阿波並不自戀,但是,他也知道,也許,自己對美術這個方面的東西,真的是有天賦吧。
但是,喜歡又如何?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跟外邊的人打交道!
傅大哥笑起來:“既然喜歡,爲什麼不去做?難道你在這裡,還有什麼束縛不成?”
阿波搖搖頭說:“傅大哥,我只想留在這裡。”
“其實,做這件事,也許不需要離開這裡。”
阿波依然搖頭:“我不想跟任何人交往過深。”
傅大哥想了一下,說:“也許,我們可以問問雲漓,只要你提供一些東西給她,不需要你跟她走呢?”
“不行,我不想讓我的任何情況出現在外人眼中。”
傅大哥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難道,阿波真的是比自己有更多的理由留在這裡?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傅大哥的眉頭微微皺起。
阿波卻坦然地望着傅大哥,說:“如果我留在這裡給你增加困擾的話,傅大哥,我可以離開。”雖然心中捨不得這個地方,但是,如果傅大哥心中有了疑慮,自己希望過的生活就被打破!那麼,自己留在這裡就沒有什麼用了!
傅大哥搖頭,責備地說:“阿波,你說什麼呢!傅大哥是那種人嗎?”
阿波眼神帶着些許歉意。
傅大哥不再勉強阿波了。畢竟,對傅大哥來說,他理解阿波的心情與想法。正是想要離開人羣,纔會選擇留在這裡!何必又一次走進人羣呢?
兩人默契地結束了這一次的談話。
第二天一早,雲漓真的來了!
可是,阿波在外邊欣賞海景,店裡只有傅大哥一人。
雲漓有些失望,不過,她可不是一下子就被打跑的人!
“您好,傅先生。”
“早上好,雲小姐。”
“傅先生,我想問一下,您考慮得怎樣?”雲漓在這裡偷換了一個概念。
傅大哥笑着說:“雲小姐,對不起,阿波不願意。”
“爲什麼不願意?傅先生,我能問一下嗎?”雲漓不死心,她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大好事,在這兩人眼中怎麼就變得如此不好呢?要知道,艾米首飾可是一個著名品牌!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傅大哥認真地說:“因爲,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個好機會,可是,對我們來說,欣賞海景,纔是我們生活的目標。”傅大哥心中蒼然一笑,是啊,能夠活着、無憂無慮地欣賞海景,已經是最幸運的事情了!
“您不覺得說,太浪費他的才華嗎?”
這的確是傅大哥覺得可惜的地方。
這個時候,阿波回來了。他走進來,看見雲漓在,他禮貌地對他們兩人打了聲招呼,就要往房間走去。
雲漓卻叫住阿波說:“請留步!能浪費您一點時間,跟您談談嗎?”
“不可以。”阿波不明白什麼叫委屈自己——事實上,自從他離開那裡,他就不會再委屈自己了!他只知道,要好好地過日子,把以往的痛苦都給忘記。從此,只剩下開心!
雲漓急了,一閃身攔在阿波身前,仰起頭,難過地對阿波說:“求您幫幫我!”
阿波皺起眉頭。
看見這個俊美高貴的男人皺眉,雲漓甚至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應該!可是,想起自己的處境!
雲漓的眼淚都快要滴落下來了!她帶着一絲淚意說:“求您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阿波看着雲漓,不自覺地想起跟餘可心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個時候,她眼眸裡也這樣含着淚!可憐兮兮地望着自己!
阿波停住了腳步,說:“您說。”
雲漓趕緊開口:“如果,只是賣出產品,沒有其他呢?或者說,您直接把產品賣斷給我,我付錢給您,您連署名都沒有,什麼產權都沒有呢?”
對雲漓來說,這樣做,當然是自己佔了便宜,但是,如果正規的渠道他不同意,也許,這樣的方式他會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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