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聽的愣住了,腦海如響驚雷,伽羅神婆竟然是自己的奶奶,還是爺爺一手造成的,而奶奶卻告訴自己,爺爺在害自己!這讓楊子完全無法接受。
那女子繼續說道:“當年楊其修那狗賊斬斷我的雙腿之前,我苦苦哀求,他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來,淚流滿面,卻死活不肯答應放過我,最後我見躲不過去了,只好求了他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放過我的兒子,以我一條命,換我兒子一世安穩,不參與六門爭鬥,不參與江湖恩仇,楊其修答應了,這一點,他倒是遵守了,畢竟那也是他的兒子,可能虎毒不食子,總算放過了銘東。”
“可他沒有放過你,他在你腳心點的那六顆血痣,是天師門的一種奇術,叫做意念轉移之術,他在你小的時候,就會每天都抱着你,給你講他的一生所見所聞,結合這種奇術,你會牢牢記住他的經歷。”
“不但能夠記住,很多時候,還能夠感同身受,就好像是自己親身面臨一樣,有時候直接就會在腦中閃回他的記憶!“
聽到這裡,楊子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自從到了那荒山古道,就開始升起這種是曾相識的感覺,還有許多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畫面,經常困擾着自己,敢情是爺爺將他的記憶轉移到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這時金玉龍接話道:“這倒是不是沒有可能,我聽說過現代醫學的一種領域,叫做催眠術,其中有一種比較高深的玩法,叫做種植記憶,就是在將對方催眠的情況下,不斷的給他洗腦,說白了,就是將對方需要記住的事情,反覆交代。”
“這樣就會在被催眠的一方腦海中形成極強烈的暗示,聽說這種植催眠如果玩的好,甚至可以潛伏在對方的意識中一輩子,直接成爲對方記憶的一部分。”
蕭冷秋一皺眉頭道:“未必,六門手段,只怕和現代醫學多少有點出入。”
金玉龍一咧嘴道:“我並沒有說一定就是,六門傳承,從古就有,其中手段和現代科學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但這個原理,應該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是六門中人善於裝神弄鬼,手段耍的看起來更神秘一點罷了。”
蕭冷秋也不再與他爭辯,當下揚聲問道:“敢問前輩,這在我聽來,將自己畢生精力轉移到楊子腦海之中,好像只是在替楊子增加閱歷,如何能是害他呢?”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表面上看確實如此,而且姿態擺的很高,直接給了楊子兩條路選,首先他什麼都沒做,也沒教楊子奇門之術,看起來是隨着楊子自己的意願行事,你願意攪和到六門之中,就攪和,不願意參與六門紛爭,也隨你。”
“但楊子是楊家的人,就算你不想參與六門紛爭,只怕別人也會找上你。銘東一生沒參與六門紛爭,已經使六門中人按捺不住了,又如何能夠讓楊子也退出六門呢!何況,要想得到無字天書,就必須楊家血繼,怎麼都會找上楊子。”
“只要楊子一參與到六門之中,這種意念,會使楊子的意識不斷的潛移默化,到了最後,會走上和楊其修那狗賊當初一模一樣的道路,這纔是他的本意!“
“六門之中,爾虞我詐,千百年來紛爭不斷,爲名爲利,道義情誼皆可拋之腦後,而且一生都得置身與險惡之中,時時刻刻都得提防小心,如此人生,用悲慘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這還不是害他嗎?”
楊子聽到這裡,腦海之中已經像走馬燈一樣,一幅幅畫面不停變化,從揮刀斬斷奶奶的雙腿時開始,一直到抱着一個孩童離開,其中過程,盡顯眼前,就像是自己親歷親爲一般。
然後就是愧疚,無休無止的愧疚,懷中孩童哇哇的哭喊,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滴落在孩童的臉上,每一滴都滿是心酸與無奈。
隨後就看見了一片墓園,畫面一直推進到一個墓碑之上,墓碑正中刻着一行字:“愛妻黃如雲之墓!”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跪在墓碑前磕頭,隨後一隻大手將孩童拉了起來,是一個十分邋遢的老者。
那老者對着自己說了幾句話,伸手在自己的肩頭上拍了拍,隨即帶着孩童走了,自己一直目送兩人走遠,才噗通一下跪在墓碑之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晃眼時光如梭,孩童已經成了青年,青年懷裡也抱了個孩童,自己伸手抱了過來,那青年似乎十分緊張,雙目之中滿是祈求,嘴脣不停顫抖,想說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隨即自己咬破了中指,在孩童的小腳心裡,點了六點血跡,血跡迅速的滲入了孩童的腳心,形成了一朵梅花狀的形態,孩童忽然哭了起來,那青年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無聲垂淚。
到了這時,楊子一切都明白了!
確實是爺爺斬斷了奶奶的雙腿,將她變成了伽羅神婆,自己腳心的六顆紅痣,也確實是爺爺所點,父親也是知道的,似乎十分痛苦。
但這好像也不能怪爺爺,結合之前所知的所有信息來分析,這就是楊家人的宿命,楊家爲了守護這裡,爲了不讓黑龍出世,付出了太多太多。
爺爺當然不願意那麼對待奶奶,可沒有辦法,黑龍生出了新角,眼看就要出世爲亂,只有奶奶的雷系絕學能夠控制,爲了天下百姓,爲了黎民安生,他只能這麼做。
親手斬斷自己妻子的雙腿,這得承擔多麼巨大的愧疚,可能爺爺之後的半生裡,都活在痛苦和自責之中。
父親應該什麼都知道,但什麼都不說,裝了幾十年的敗家子,這又是何等的堅忍!並且眼看着兒子又即將踏上這條看起來似乎永無休止的死循環之中,又是何等的痛心!
而自己,爲了能夠達到這裡,一路艱險無數,甚至死了一回,楊家祖孫三代,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絕不能讓這宿命,再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