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長安肯定是從周師兄那騙取了劍訣的心得,而後自己沒有領悟將其強行記憶了下來。
因爲是強行記憶,所以殿外那劍策對於他而言不過是默寫。
徐川老眼微微一凝,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沉着之色。
他的身旁,妖童卻是飲了口茶,閉上了那對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含着笑意愜意的躺在茶椅之上。
十二個時辰轉眼便逝。
內務殿的內殿上,一衆參考的弟子們紛紛不捨的放下手中的靈毫,整理了一下長桌上寫得心得,而後又習慣性的瞄一眼四周其餘弟子的作答如何。
結果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見那陳長安的桌前竟是已然堆着厚厚的一摞答紙,似是將原本堆在地面上的那一摞靈紙全搬上了桌面,宛若一座小紙山般。
所幸這殿內並無大風,否則怕不是要卷得滿殿飛揚。
“真拼啊!”
以衆人的眼裡自然不難看出陳長安桌面上的答紙都已寫滿了字,想來爲了弄出點名堂來也是費了不少功夫啊。
就單是以靈力爲墨填滿這三千六百卷答紙想來都不是一件輕易的差事。
陳長安落筆,見四周衆人正在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聲。
糟糕,光顧着答卷好像忘記看別人了。
我這一下子寫出所有基礎劍訣的心得會不會太過張揚了?
陳長安的心中暗道不好。
他可不想當什麼出頭鳥,不過看情況,今日這出頭鳥好像是不得不當了。
殿前主考位上。
遊鬆滿臉冷漠的掃向陳長安,而後道:“諸位參考弟子在座前稍坐,待老夫閱卷評點之後再離席,否則成績視作無效!”
衆人一愣,按照往年的劍策,結束之後都是可以自己選擇,是留下等待主考官閱卷或者是自行離去,根本不像今年這般強制留下啊。
許多道目光下意識的掃向陳長安。
“一定是遊鬆長老想要訓誡這個三十三號,要以他爲鑑!”
“肯定是了,看看他,遲到便罷了,還不着弟子袍,而且竟然敢在考場之上問所有人都知道的劍策所考之題,如此之舉若是不嚴懲恐怕日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劍策之上作妖了!”
“今日之後這個三十三號怕是要在劍閣出名嘍!”
四周一衆參考的弟子小聲議論着。
遊鬆走到考席之前,開始檢閱起桌面之上的答卷。
他身爲兩重樓的長老,對於劍閣的基礎劍訣早已爛熟於心,檢閱這些弟子所寫的心得再簡單不過,只是眼神粗略一掃,便知其寫得到底對與否。
“這個流水劍訣的心得有誤,目送徵鴻飛杳杳,思隨流水去茫茫,劍訣之意重在劍無盡頭,而非拘泥於水之原形,參悟劍訣需看破錶象悟劍意,而非只是修習劍訣那般簡單了!”
遊鬆手中拿着一張靈紙,指着錯誤之處,與第一位參考弟子詳細道。
那位弟子不斷點頭,目露思索。
“還有這天山劍訣,所謂劍比山高……”遊鬆又拿起另一張靈紙解答道。
那位弟子專心致志的聽着,許久後朝着遊鬆躬身一拜,道:“多謝遊長老指點!”
他們來參與劍策,許多並不是真的爲了入兩重樓而來的,而是希望能夠得到主考長老的指點,像是遊鬆方纔的指點,他們能是能悟得幾分可抵得上許久的自研了。
第一位弟子的答紙閱覽完,接着便是第二位。
遊鬆並不是所有的答紙都會予以指點,只是看到一些人悟得錯了,所以纔會出言提點一番。
就這樣,一位又一位的指點下去。
內務殿的內殿,一些弟子得到指點之後自知不可能會被選中入兩重樓,便早早的行禮告退了,回去接着參悟劍訣,繼續修行。
當然,大多數的人還是選擇留了下來,畢竟那個三十三號的答紙還沒被閱覽,他們心中不免好奇。
半響之後,終於輪到陳長安。
遊鬆走到陳長安的座席面前,渾濁的雙眸緊緊盯着陳長安,彷彿在等待着陳長安主動認錯。
四周衆目匯聚而來。
他們看着遊鬆長老也看着陳長安。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認錯麼?
難道他真的不怕遊鬆長老發怒?
在所有人的主觀意志中,這個三十三號就是來譁衆取寵的,到這個時候應該可以收手了吧。
陳長安起身,朝着桌上將近一人高的答紙伸了伸手,淡淡道:“請長老閱卷!”
他知道好多人都在看着自己。
如果有的選的話他保證只寫一半,不只寫十分之一的答紙,絕不能當出頭鳥。
這一幕落入衆人眼中,不由得讓所有人的心神都是一震。
他們的嘴巴不約而同的張開些許,顯然爲陳長安的舉動給震驚到了。
現在還不認錯麼?
難道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不少人看着陳長安投去了欽佩了目光,這個三十三號今日要玩完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遊鬆拿起一張答紙,他原本要發怒的老臉微微一愣,兩撇長眉的中間微微皺起。
“不對啊!怎麼還沒發怒?”
“難道……那一張答紙沒問題?”
衆人看着遊鬆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疑惑。
事情好像並沒有朝着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啊。
遊鬆的心中亦是十分驚訝,他手中的答紙上寫的是斬草劍訣的心得,竟是完美無瑕的答案,而且連許多細微之處都寫出來了,其中還有個人的獨到見解和看法,遊鬆自認爲就算是他自己來答也最多就是這個水準。
本以爲這個三十三號仗着有點水平只會譁衆取寵,現在看來的確是有點水平。
當然,這個有點水平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他的老臉上神情微微緩和,將手中的答紙放下,又伸手去拿起了第二張。
衆人的目光有些詫異的看着陳長安,心神微微平復。
也對,既然敢來鬧事,想來也應該有點水準!
先等等看!
就不信他真的能寫出三千六百卷劍訣!
許多人想着,將目光繼續投向遊鬆長老。
第二張答紙放下。
遊鬆擡頭,多看了幾眼陳長安,眼眸之中已經帶着詫異。
沒想到,這第二卷答紙上所寫的心得亦是完美無瑕的,許多獨到的看法甚至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第三張答紙!
第四張!
……
一連着兩百張,等待着看好戲的衆人眼睛都瞪累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那兩百張答紙上的心得沒有半點問題?
以遊鬆長老的性格,肯定對於這個譁衆取寵的弟子會格外“關照”,有半點問題肯定當場指出來訓斥的吧, 可是這等了半天還是不見遊鬆長老說半句話,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衆人心中疑惑不解。
遊鬆的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他已經很認真的在閱覽陳長安所寫的心得,他如所有弟子所想的那般很仔細的再找問題了,然而,每一次從頭看到尾,除了完美他竟是說不出其他的評價,畢竟一張答紙上,答案完美就算了,連字跡都蒼勁飄逸,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能寫出來的啊。
陳長安摸了摸後腦勺,不明白爲啥眼前這個長老閱覽他的答紙會這麼仔細。
就不能像閱覽其他弟子那樣,隨意看兩眼,然後指點幾句不久好了?
他並不知道,遊鬆倒是想指點,但是這般完美的答卷要讓他如何指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遊鬆已經看了一千餘張的答紙。
四周的衆人已經開始麻木了,一千多份答紙都沒有問題,這都可以直接入兩重樓了吧,還有必要接着看下去麼?
一衆弟子看着遊鬆,他們很想問其到底怎麼回事,然而看着遊鬆長老那認真閱卷的申請,卻是沒有人敢出言打擾。
兩千張!
三千張!
三千六百章!
當最後一張的答紙從遊鬆乾枯的手掌上放下。
陳長安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然而,就在他打哈欠的時候,遊鬆渾濁的雙眸卻是嚴肅得瞪向他,老臉之上佈滿寒霜,道:“三十三號,你知不知道,在劍策之上作弊的後果?”
陳長安哈欠打到一半愣了一下,看着遊鬆,眼眸一凝道:“前輩,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遊鬆冷哼一聲,道:“你的答卷是沒有任何問題,堪稱完美無瑕,但這答卷出自於你便可謂是漏洞百出,縱觀劍閣歷史,在你這個年紀,能做到完全參悟劍閣三千六百卷基礎劍訣的還從未有過一人,你最好從實招待,從哪裡看到的劍閣先輩的心得?”
遊鬆話落。
四周原本被雷成木頭人的衆弟子一個愣神,而後瞬間回過神來。
若是陳長安作弊,先去看劍閣先輩的關於基礎劍訣的心得,然後死記硬背,再到劍策之上來默寫出來,如此一來他在短短時間內寫出三千六百捲心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解釋,當即便通了!
三十三號一定是作弊了!
這種事情在劍閣歷史上好像也有發生過,聽說結局還很慘。
衆人的目光如一束束刀刃落在陳長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