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有雄雞唱響於民宅之間,傳入唐府。
陳長安睜開雙目,緩緩從修煉狀態中恢復過來,感覺體內靈力充盈,一百零八條經脈貫通,心中卻是無端的有種空虛的感覺。
昨夜一宿的修煉,他雖然氣息變強了,靈脈中的靈力變得多了,但是境界卻依然是承靈初境。
本命物!
陳長安很清楚是爲什麼,因爲他的本命物還未找到,所以明悟的道意無處承載,自然再修行也無法破境。
他破境入承靈,悟的道意是周鐵衣所贈的那捲劍訣之上的劍道道意。
與他前世所領悟的魔焰道意不同的是,這劍意屬於武道意志,兩者差距還是十分之大的。
尋常的道意,不過是天地五行,山河萬物,都是在世間有形的物而領悟的意,都是有可依的,強弱分明,高低立判,而劍意是武道意志,是無形的道意,其強弱與道意的主人有關,與道意本身並無太大關係,是無可依照的。
他的本命物需是一柄劍,而且還得是絕世好劍,至少得是九階靈器。
但是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拿到那種級別的劍幾乎不可能。
陳長安眼睛一眯,看來不能走尋常之路,否則境界會耽擱許久。
他閉上眼睛,體內一百零八條經脈齊齊亮起。
經脈之中,靈力宛如泄洪的山流一般傾泄而出,然而並沒有涌出體外,只是向着體內的四肢百骸席捲而去。
每一滴血液都被靈力充斥,承載着靈力遊便周身各穴。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所有的靈力都均勻的散到他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陳長安的身體盤坐在後院之中,周身每一寸血肉,包括髮絲都泛着一層淡淡的灰色光芒,在晨光之中顯得分外醒目。
與此同時,陳長安將意識下沉,控制着一百零八脈內僅存的寸縷般的靈力朝着頭顱之上的泥丸宮而去。
泥丸宮,本爲人魂所居的穴位。
一般只有養神境的修士,在體內凝聚道種,照亮周身各穴之時,纔會嘗試探索泥丸宮,因爲這個穴位裡蘊藏着他們的靈魂,若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靈力妄入泥丸宮,完全可能會傷及靈魂,輕者神智不清,重者直接靈魂破散而死。
養神境修士探索泥丸宮是爲了看清自己的靈魂,將自己的道意銘刻入靈魂深處,從而修煉第二種道意。
養神境下,修士只能修煉一種道意,養神境上,就可以嘗試同時修煉兩種道意,但是當體內出現第二種道意時兩者就會互相排斥,繼續修行便會影響神智,所以需要將道意銘刻入靈魂,洗禮肉身,方纔能雙道同修。
這是一種極爲危險的方法,是無數修士一生都可能邁不出去的門檻。
而此刻,陳長安冒險用靈力去探索泥丸宮,也正是爲了銘刻道意,他要在承靈境同時修煉兩種道意。
在承靈境修煉兩種道意,這在現今的修行界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爲道種不成,周身穴位便如陰霧一般無法看清,誰敢拿着性命冒險去探泥丸宮,而且還要找到自己的靈魂,絲毫不能有差池的將道意銘刻在其上。
沒有人做,陳長安今日便要去做。
他前世所明悟的是彼岸花道意,以魔養花,殺無數人證無上道。
這一世若非因爲周鐵衣那一卷劍訣,他可能也會繼續修煉彼岸花道,畢竟都已經明悟好了,無需再參悟,而且修煉過再修行也更加得心應手。
雖然他將靈力散入四肢百骸,光芒可以照入周身穴位之中。
但是靈力的光芒終究有限,足足一百零八條靈脈的靈力也只是在泥丸宮內點了一盞燭火燈般。
那微弱的光芒,足以讓無數人望而卻步。
陳長安卻是控制着自己的靈力,直接涌入其中。
昏暗的光芒之中,隱約可以看到小人的輪廓。
靈力涌入其中,憑着感覺落在了輪廓之上。
陳長安只感覺身體一震,身心昏沉,很顯然這一縷微弱到極致的靈力的的確確落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他咬緊牙關,控制着那一縷靈力化作鋒銳的筆鋒,狠狠的刻畫在那靈魂小人之上。
只是一筆,他便感覺心神俱裂,那種源自靈魂的劇烈疼痛蔓延向周身,他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面色發白,像是頭顱被一柄鋒利的匕首狠狠紮了進去一般。
這便是在靈魂上銘刻道意需要忍受的痛楚。
陳長安緊緊繃住牙關,然後操縱着靈力,一刀又一刀,顫抖卻果決。
他感覺整個腦袋彷彿都要裂開了一般,周身之上靈力紊亂,氣息就像是大海漩渦的中心一般,亂的幾乎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
靈力失去了靈魂的控制,瞬間便在他體內各處橫衝直撞,造成了許多傷勢。
陳長安依舊在銘刻。
他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又彷彿將那些疼痛全部都壓在了心底。
終於,他體內的靈力暴動,嘴角流出了一縷血跡,然而他依舊停止。
原本寶相**,此刻就像是即將崩塌的神像一般。
整個人汗如雨下,將那一身白袍浸得通透,溼漉漉的就像是從水中剛撈出來一般。
他身上異樣的氣息,瞬間便引來了庭院中正眯着眼享受晨風的周鐵衣。
他身影一閃,縮地成寸,直接出現在後院之中。
“小子你瘋了!”
周鐵衣一眼便看出了陳長安身上的不對勁,靈魂震盪,靈力失控,再加之那些靈力不是在靈脈之中失控,而是在周身四肢百骸各個穴位之側肆虐,他便知道陳長安在幹什麼了。
“竟然敢在承靈境入泥丸宮,你小子不要命了啊!”周鐵衣衝着陳長安着急的怒吼。
那聲音一改從前的吊兒郎當,前所未有的認真與關懷。
然而陳長安卻仿若未聞一般,嘴角血跡不斷涌出,但他依舊在銘刻着道意。
不成功則成仁!
這便是此刻陳長安的心念。
周鐵衣彷彿看出了陳長安的念頭,只能咬咬牙,手中幾道法訣捏動,化作符文落在陳長安的身上,短暫的將他體內的靈力抑制一下。
他此刻也幫不了陳長安,若是強行出手,可能導致陳長安的靈魂直接受損, 到時候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周鐵衣的一聲怒吼傳遍唐府。
李周等人皆被驚動,紛紛從房門之中走出來。
不過他們剛到後院,看到陳長安身上的情況皆是一愣。
此刻的陳長安雖然看起來除了嘴角的血跡,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傷勢,但是在場的都是修士,一眼便能看出陳長安的氣息虛弱到極致,竟然連靈力都無法控制,這簡直是走火入魔中的走火入魔。
“他怎麼了?”白雅皺眉。
“陳兄怎麼了,難道走火入魔了?”李周也急切的詢問。
周鐵衣心亂如麻,直接怒斥一聲,讓他們閉嘴:“你們不要吵了,安靜點!”
他好不容易看重一個後輩,想收個徒弟,可是還沒收成這就要死了。
這叫什麼事啊。
“長安!”
一聲充溢着擔憂的虛弱聲音響起。
衆人聞言一愣,只見身後側唐雪柔不知何時也走了下來。
唐雪柔的雙腿還纏着紗布,唐母攙扶着她,走到這後院門口。
當她看到這一幕時,心口一震,水靈的大眼睛裡閃爍着擔憂之色,忍不住就要上前。
唐雪柔的聲音響起。
陳長安那宛如入定一般的身體瞬間一顫,而後氣息變得更加紊亂起來。
周鐵衣見此面色大變,一雙老眼怒看向唐雪柔道:“陳小子在銘刻道意,半分也失不得神,若是再分心,心神俱滅而死!”
他的話語落下。
四周陡然安寂下來。
李周沒有聽懂,唐雪柔也沒有聽懂,但是她知道應該是很嚴重的情況,生死邊緣之際,想到這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
白雅等人卻是聽懂了。
銘刻道意,那不是養神境修士才能做的麼?
陳長安不過承靈境,就開始銘刻道意了?
難道他要在承靈境修煉雙道意?
他們滿腦子的疑惑,卻是瞪大了眼睛不敢說話。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