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劍長於年歲,有劍穿行血間

一襲白衣在唐元大街上攢動,將一個或者一羣騎着戰馬的重甲玄騎殺掉。

從古至今,魔教之流行事的手段都是乾脆狠辣。

陳長安也乾脆,一陣風颳過,便將一騎轟落在地,而後身影一閃去殺第二個。

昏暗的唐元大街上,一匹匹重甲戰馬不知所措的後退兩步,看着地上的屍體,不明白背上的人類怎麼突然就死了。

最後一個丟棄戰馬躲在巷角的重甲玄騎被拍碎腦袋。

陳長安雙目泛灰芒,視界清晰起來。

能看到體內泛着銀芒的九條經脈,還有受傷的經絡臟腑。

觀自境!

觀己身而蘊靈意,這是修行中瓶頸般的境界,需要積累海量的靈力充盈經脈,才能破境。

許多修行者要在這一個境界停留數年,甚至數十年之久。

陳長安伸手,看一縷縷灰白色靈力在指尖環繞。

“真快!”

陳長安感嘆一聲,在末法時代修行數年才突破觀自境,在這不過半日的功夫。

走出小巷,看到唐元大街上橫陳的屍體,地上的青磚近乎全被血液浸染,他皺了皺眉。

如果不下雨,血跡怕是要大半月才能消褪。

忽而一陣風起,在陳長安詫異的目光中,豆大的雨珠子從天而降,噼裡啪啦的砸在街面上。

剛想到下雨,竟然真的下雨了,莫不是天從人願?

他轉身看向唐元大街深處,隱約有一道身影,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

陳長安想了一下,還是選擇向深處走去。

既然說了要殺她,那自然要去做,若是因爲一場雨就走了,傳出去不免難聽。

主要是他也想試試詹漩的修爲,很久沒有打架了。

詹漩握緊手中的劍鞘,看着雨簾中淡定從容的身影,呼吸變得壓抑起來。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陳長安比先前在唐府更強了,但這不可能,殺了一千騎重甲玄騎,就是觀自極境的修士也做不到面不改色。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唐府門前的那一拳陳長安藏了修爲。

她心中已經不那麼想殺陳長安了,但是又抱着賭徒放手一搏的念想,萬一,只要是萬一殺了陳長安,那後面很多的事都變得簡單起來。

囂張的秋雨打溼了詹漩的紫裳,手中的劍鞘也滿是水珠,不過她彷彿感覺不到,眼中只有那道愈近的身影。

陳長安的衣袍也被雨水打溼,然而就像晉陽城內所有人對陳長安的看法一樣,沒人會覺得命不久矣的晉陽年輕第一人有多狼狽,他走在秋雨裡,如同秋雨般瀟灑,每一步都像是風暴前的醞釀。

“今夜我們中只能活下一個!”

詹漩將劍鞘橫於身前,看着離她還有三丈遠的陳長安,強行壓住心中的不安。

“那你這輩子真有些短!”

陳長安挑了挑眉,露出一個自認爲很帥氣的笑容。

他擡起右臂,隔着層層雨簾,輕輕勾了勾食指,雨夜中響起一道清脆的嗡鳴聲。

不遠處那具屍體的佩劍被一縷灰芒捲起,而後以閃電般的速度破空而至,落入陳長安的手心之中。

詹漩眼眸微縮,心中有些慶幸,手中寶劍雖不是玄器,但也比普通的玄鐵劍好上太多。

陳長安站在原地,他想用些劍招,但末法時代的天魔教傳承好像只有天魔經、魔藥經和一門叫做觀千術的神通,沒有劍訣,至於那些陳長安本該會的長生劍宗的劍招他竟也一絲不記得。

詹漩的劍出鞘,他抓着一柄長劍,劍身上有幾道符文亮起,在雨夜中折射出耀眼的紫芒,一劍揚起。

劍氣撕裂夜空,隱有火光縈繞。

“紫火劍式!”

陳長安記得在哪見過,好像是某個宗門的劍訣。

詹漩靈力盡出,手中長劍燃起熊熊紫焰,將劍身焚得赤紅,連出數劍,劍氣交錯竟化一陣紫焰浪潮拍來。

焰潮中蘊含着凌厲劍氣,殺意凜然。

“不錯!”

陳長安雙手抵劍與身前,心想這劍招真的不錯,這女子見過他斬了千騎還敢來動手,果然有些門道。

鏗!鏗!

陳長安一側身,只與那焰潮邊緣的兩道劍氣碰撞,而後身影掠出,一劍刺向詹漩的脖頸。

詹漩驚詫,她覺得陳長安會用長白劍宗的劍訣,但沒想到出手卻沒有任何招式。

那劍刺來的速度很快,若是不擋也許會死。

她橫劍於脖前,擋住了這一劍。

玄鐵劍刺在她的劍身上,渾厚狂暴的力量從劍尖爆發,發出鏗嗡的震鳴聲。

詹漩的身體被震出三丈,面色凝重,握劍的右手微微顫抖,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浮起。

陳長安卻是一愣,這一劍竟然讓玄鐵劍的劍尖崩碎了。

不過這一愣的功夫只是瞬息,他沒有習過劍訣,用劍的唯一竅門就是不放過任何機會。

身影掠出,劍斬詹漩的腰腹。

詹漩一驚,這劍太快了,她還沒想到以什麼劍招對抗劍氣已至身前,於是強提一股靈力,抵劍擋之,劍鋒之上幾道符文再次亮起。

鏗——

她感覺雙手一震,劍身之上傳來的靈力竟侵入她的體內。

然而不等她反應,陳長安揮劍又落,又起又落。

鏗——鏗——鏗——

一息三劍,每一劍都傾注了陳長安一身的靈力。

詹漩的身體被震得倒飛,手臂上涌出一縷縷鮮紅,無法承受劍身接連傳來狂暴力量。

只有一息時間,她連鬆開劍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她現在沒功夫思考。

陳長安的身影已追至詹漩的近前,揮劍而落,凌厲的劍鋒斬向她的脖頸。

“紫極劍式!”

詹漩沒猶豫,運轉體內全部的靈力,手中寶劍浮現三枚紫色的符文,一劍揮出吞吐綿長劍氣,迎上陳長安的劍。

鏘的一聲,玄鐵劍竟然斷了一截。

然而詹漩這一劍還未止,劍身上三道符文化作三道劍氣接連而至。

陳長安凝目,身形一退,以手中斷劍對抗。

鏘鏘鏘,陳長安連退三步,每退一步手中玄鐵劍便短上一截,到劍氣止,手中玄鐵劍已不如匕刃長。

這三劍頗爲強勢,陳長安站定,咽喉一甜,體內傷勢竟被牽扯動。

“好劍!”

陳長安露出染血的牙齒,開口道。

他想得空定要好好學些劍招,換一把好劍,否則對付明明不算很強的對手卻要吃上不小的虧。

“你的劍也很好!”

詹漩落步在三丈外,勉強的抓住手心的寶劍,脣角流出一縷血跡。

她方纔承受陳長安三劍的靈力入體,來不及清除,便又強行調動體內全部靈力施展紫極劍式,體內自然受了不輕的傷勢。

這是她最強的一劍,本打算用來殺陳長安的,現在竟然只是將他擊退。

詹漩有些迷惘了。

她根本無法想象重傷將死的陳長安還會這麼強,如果他不受傷,那該多麼恐怖?

看來僅憑她的力量真的殺不了陳長安。

詹漩緩了口氣,看向陳長安,道:“我九歲起,每日練劍三百式,見過修行界九成的劍訣,你這是什麼劍?”

陳長安想了一下,道:“殺人的劍!”

他只是前世殺的人多了,所以本能的出每一劍,只是爲了殺人。

詹漩聞言,眸間閃過一抹思索之色,陳長安應該沒在騙她。

她想開口,卻猛烈的咳出血絲,她確定身上的傷應該比她想象的要重很多。

空氣安靜了五息,除了雨珠子落地沒有其他聲響。

詹漩側目,說道:“你真的很強,但今夜死的人還會你!”

陳長安想了想,說道:“你出不了第二劍了吧?”

詹漩擡頭看夜空,說道:“殺你的不是我。”

陳長安看着前方,沉默數息,說道:“沒想到崑崙的劍依然這麼強!”

他想起詹漩的劍招出自哪裡。

崑崙道門。

以劍道、術道屹立於修行界巔峰。

陳長安站在原地,看着那輛馬車從唐元大街的最深處慢慢駛來,拉車的是崑崙的蛟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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