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的軍士很快就在兩軍中間的位置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涼棚。
方毅很高興的坐在了自己這邊的席子上,在方毅的身後站着的依然是陳氏兩兄弟。
坐在對面席子上的當然是這一次叛軍的首領李貞,李元嘉和李慎兩人皆是站在李貞身後。
方毅拿出來一把龜殼,不住地嘆着氣。
“唉!越王殿下,韓王殿下,紀王殿下,我說你們也是一大把年紀了,爲什麼要造反呢?你說你們……萬一兵敗……自己大難臨頭不說,妻兒子孫也將遭逢劫難,何必呢?在家抱孫子,抱曾孫子,享受天倫之樂,他不香嗎?”
李貞冷冷一笑:“那我倒是想問你,方毅,你也是漢人,你也是唐臣,爲何食大唐俸祿,卻助紂爲虐,侍身於武曌?”
“額……關於這個事情,你不是第一個問我的了!我就再說一遍!”方毅輕輕地搖了搖頭,“第一!我是漢人,沒錯!但是呢,我是一個現代人,思維方式和你們這些古代人不一樣!在我看來,天下不一定非得是誰的天下,有德有能者居之!當今陛下,貌美如花,氣質超然,嗷嗷待嫁……啊呸……當今陛下,任人唯賢,勤政愛民,遠奸近忠,此乃有德有能!”
方毅笑了笑,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食大唐俸祿……不好意思,我剛開始當官的時候,就是大周了,不存在食大唐俸祿!至於我的先祖,在大唐時代,也從來沒當過官,世代食大唐俸祿也不對!”
“你……”
李貞三人一瞬間竟然找不到反駁方毅的話。
人家方毅還真的沒說錯,方毅從沒在大唐領過半毛錢俸祿,又何來報效大唐一說?
“依我看啊……三位還是投降吧!今早投降,今晚回家!豈不痛快?我一定會奏請陛下,寬恕你們!”
“你約我們來這裡聆聽上天的旨意,就是爲了說這些嗎?那還說什麼?直接開戰吧!”
李貞再也忍不了了,暴怒的站起來就要回本陣。
“誒?別這樣啊……來來來……息怒息怒!喝茶喝茶!”方毅趕緊站起來,“是我錯了還不成嗎?我再也不勸降了!”
“哼……”
李貞又是冷哼一聲,鐵青着臉坐了下來。
雙方又是一段時間的閒聊扯淡吹牛喝茶,李貞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喂,你到底是約我們來喝茶的還是占卜的?”
“占卜!當然是占卜!來來來,讓我們看看上天的旨意,究竟這一戰誰能勝誰會敗!三位王爺爲尊,我就替三位王爺算上今日一戰的結果!”
在李貞三人的注視下,方毅將手裡的龜殼撒在了桌上。
看到桌上這堆龜殼擺在一起的位置和形狀,方毅不由得驚呼起來。
“啊呀!不妙啊!越王殿下!此卦明曰……算了,說出來您也不懂!此卦……”
李貞身後的李慎不由得笑了起來:“此卦明曰謙卦,爲易經六十四卦之第十五卦!爲六十四卦之中唯一的全吉卦!預示着今日之戰,我軍將大獲全勝!”
“什麼?!”
方毅心底一沉。
草了……
忽悠人還遇上了一個行家?這尼瑪的就很尷尬了!
“太史令大人莫非不識此卦?”李慎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毅。
“啊這……”
“哈哈哈!”李貞樂了,“多謝太史令大人爲本王算上的這一卦!今日一戰,我若勝,感激於此卦,定會留太史令大人一個全屍!”
“不是……你們等會……”方毅傻眼了,“三位王爺,你們有所不知!謙卦是吧?嗐……此卦只是看起來像謙卦罷了!三位王爺,請仔細查看此卦的方位……”
李慎聚精會神的注視着桌上的卦象,臉上又是一喜:“卦體中上卦爲坤爲地,下卦爲艮爲山。此卦艮下坤上,爲地下有山之象!乃大吉之卦啊!”
“哈?這樣的嗎?”方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個……不是不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等會兒……我剛剛說錯了,我是說……這個卦……”
方毅咬緊牙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藉口了。
李慎繼續笑着:“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啥……啥子意思哦……”方毅一臉懵逼的看着李慎。
“意爲,謙虛的人,可以任用於像涉越大山大河這樣的重要事務,大吉大利!我王侄,翩翩君子,此卦正合!”
“……”
方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自己終究還是爲自己的沒文化買單了!
“感謝太史令大人算上的此卦,告辭!”
李貞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
“且慢!”
“太史令大人慾何爲?有此吉卦,莫非還想招降我等?”
“那個……”方毅猶豫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李貞三人,“那個……容我替我的兄弟張虔勖問個問題,如果我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嗎?”
“哈?”
李貞三人即便是一把年紀,見識過無數的大風大浪,這一刻也傻眼了。
剛剛還叫囂着自己不是唐臣,還要招降自己的方毅,眨眼之間,居然就想投降?
李元嘉一臉狐疑的看着方毅:“你剛剛不是說……武曌……”
“嗐,一個女人而已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一大把!何必爲了一個女人搭上自己的命呢?等等……我說了,我是替張虔勖問的,不是替我自己問的!”
“……”
“我剛剛仔細想了一下!真的,雖然我沒有食大唐俸祿,我的祖上也沒有!但是!我的祖上能夠幸福安家,多虧了大唐王朝固守中原,數退突厥之類的強敵!我呢!翩翩君子,應該報答這個恩情!所以呢!我覺得我應該跟着你們一起幹!”
“你想投降,你的軍士會答應?”李貞半信半疑的看着方毅。
“你答應嗎?”方毅回過頭看着陳自然。
陳氏兄弟趕緊朝李貞三人鞠躬:“我等唯越王馬首是瞻!”
“臥槽?你們這三個沒骨氣的,投降比我還積極?那可不行,越王殿下,是我最先提出來投降的,怎麼着也得立我頭功!”方毅不高興了。
“這……”
李元嘉和李慎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合,一時之間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方毅隱晦的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自己已經和李貞這三個老傢伙耗了不少時間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太陽剛剛好正對着李貞大軍的面部,自己的表演可以結束了!
方毅站起來朝李貞鞠了一躬:“越王殿下,且容我回本陣,在下一聲令下,四萬大軍,頃刻之間就會丟盔棄甲降於王師!”
“額……”
李貞呆呆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方毅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