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色大亮,清晨的陽光從窗櫺溜了進來,在地板上輕輕跳躍。
許桑棠揉了揉太陽穴,她最後的記憶停在清宵帶她飛上屋頂,兩人在屋頂上看月亮,浪漫得很,只是那冷風嗚嗚的吹,大煞風景。
她靠在清宵的肩上,清宵練武之人,內力純陽,身上暖烘烘的,薰得人昏昏欲睡,後來,她只記得最後望了一眼當空皓月,便迷迷糊糊睡去。
想必清宵看她睡了,怕冷風吹壞了她,便送她回了房間。
“纖雲。”
纖雲推門而入,“小姐醒了?”
許桑棠的目光落在纖雲空無一人的身後,心裡莫名的感傷,從前,她叫一聲纖雲,纖雲進來時,身後經常會跟着蹦蹦跳跳的綠衣,噘着嘴抗議,“小姐怎麼老是叫纖雲伺候?奴婢伺候不好嗎?”
如今,想聽她抗議也無從去聽了。
想到綠衣,就想到害她的翠羽,許桑棠恨得咬牙切齒,只恨自己如今無能爲力從慕瑾之的保護下抓她過來。
昨晚,清宵說幫她潛入慕府,她知道以清宵待她的心,一潛入慕府,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可以慕瑾之對翠羽的重視和寵愛,翠羽身邊一定高手如雲,清宵武功再好,雙拳難敵四手,她不想清宵因她受傷,甚至喪命。
“小姐別多想,總會等到機會的。”
看她神色從哀傷變成憤恨,纖雲便知她想起了綠衣和翠羽,柔聲勸道。
許桑棠微微一笑,“你說得對,日子還長,總會等到機會的,該償還的總要償還,對了,世子爺什麼時候走的?我糊塗了,他一定昨晚就走了,你已經歇下,怎麼會清楚。”
“世子爺今早才走的,就在小姐醒來前半個時辰,奴婢早上起來,就看見世子爺守在院子裡,看樣子是守了一夜,奴婢剛想讓他去喝口茶,就看見國公府的下人匆匆而來,對世子爺耳語了幾句後,世子爺臉色就變了,丟下一句好好照顧桑棠,就急匆匆走了。”
“可能國公府出了什麼大事。”
許桑棠淡淡道,心裡有些不安。
纖雲細心的服侍着許桑棠洗漱梳妝後,就去整理被褥,接着又去廚房端了早飯來,一個早上就沒停過。
“纖雲,我再買個小丫鬟幫你吧。”
“這些都是小姐貼身的事,旁人來做,奴婢不放心,何況也就早起有些忙,其他時候都挺閒的,奴婢用不着小丫鬟幫手。”
許桑棠笑了笑,不再多說。
用過飯後,許桑棠帶着纖雲去了第一樓。
如今,雖然慕瑾之還沒有寫休書,但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經是個棄婦,同情她的人空前絕後的多,來第一樓的客人暴漲,有不少是同情她的婦人拖家帶口來的。
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但若這憐憫能帶來實際利益,她不介意多些人憐憫她。
因此,這幾日,許桑棠淡妝素裹,妝容素淡,頭上只簪着一根珍珠銀簪,身上的衣裙雅緻樸素,再無往日的華貴逼人,落在他人眼裡,她柔弱中帶着一絲傲骨,憂愁中透着一絲倔強,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女人的憐憫。
與第一樓的熱鬧相比,慕府顯得有些冷清。
慕瑾之坐在書桌後,翻看各地發來的密信,眼圈下有一層淡淡的青影,看來已有好些日子沒有睡好。
慕常站在邊上,小心伺候。
“她怎麼樣了?”
慕常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翠羽姑娘一切安好,只是時不時的給老奴塞些銀兩,問公子爺什麼時候去看她。”
“她就那麼想本公子?”
“自然,女爲悅己者容,翠羽姑娘日日梳妝打扮,就等着公子爺一窺芳容。”
慕瑾之放下筆,勾了勾脣,笑得高深莫測,“既然她那麼想,本公子豈能讓美人失望?慕常,你派人告訴她,讓她今晚洗乾淨了等我,還有,本公子喜歡玩些情趣之事,比如捆綁手腳,矇眼之類的。”
“公子爺什麼時候喜歡這些事的?”
“現在。”
慕常跟了慕瑾之這麼多年,本就是心思靈透之人,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瞭,“那老奴先去準備着。”
慕常說着,便要退下。
“慢着!”
慕瑾之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面,深邃幽冷的目光落在一臉恭敬的慕常身上,“你還沒有回答本公子的問題。”
“老奴剛纔回答過了。”
慕瑾之盯了他一眼,叱了一聲,“老狐狸!”
慕常眸光閃爍,笑而不語,慕瑾之恨恨刺了他一眼,“還不說?”
“公子爺問的那人,好得很,時常去第一樓忙碌,只是清減了不少,臉上的肉都沒了,一張小臉愈發的尖,精神倒還不錯,只是……”
“只是什麼?”
慕瑾之的心猛地提起來,“她出什麼事了?”
“那麼多暗衛保護着,能出什麼事?只是聽暗衛說,她夜夜哭泣流淚,時常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有時勉強吃下去,又嘔了出來,但白日裡又做出平靜淡然的樣子。”
“她是怕許家二老擔心。”
“她日夜傷心,不知是爲死去的人,還是活着的人?公子爺,你知道嗎?”
死去的人,自然是綠衣,活着的人,自然是慕瑾之。
書房裡陷入了難言的沉默,慕瑾之神色憂傷,“我希望是死去的人,可是,又不甘心,怕她心裡自此再無我這個活着的人。”
“其實,慕府高手如雲,公子爺爲何要讓夫人回孃家,還做出這許多事來,讓外人以爲夫人被公子爺厭棄了,外面風言風語不斷,夫人看似平靜,心裡必定煎熬得很。”
“慕府看似銅牆鐵壁,可是,以前也有刺客潛入過,用毒用蠱,連環毒計,還害得娘子受傷,差點死了,同樣的事情,我害怕再發生一次,更何況,那次是誰幕後動手,到現在還沒查出來,但擺明是衝着娘子來的。”
“自從那次刺殺事件後,慕府明裡暗裡不知加了多少護衛,想必再厲害的高手也無法潛入。”
“我不敢冒險!”
慕瑾之突然提高聲音,神色凝重,目光凌厲如刀。
“慕常,我不敢冒險,這些日子,多少刺客前赴後繼的潛入慕府,若我還表現出對娘子有絲毫在乎,恐怕她早已被人抓來,要挾我,現在所有人都以爲我厭棄了她,矛頭全衝着那個賤婢來,好得很!”
慕常默了默,嘆息道,“如今這樣,的確最能保證夫人的安全,只是得委屈夫人一段時日了,也要委屈公子爺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