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也學會了傷春悲秋了,劉旭不覺婉兒,看着有些蹣跚着走遠的吳明,劉旭突然有些想李影那鬼傢伙了,自從“退休”之後,這傢伙說是答應了自己守護劉家的安危,可是這麼些年過去了,這傢伙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劉旭念給小丫他們聽的鬼神故事,也都被這傢伙拿去了,不過也好,蕭姨娘一個人在府上,也全靠這傢伙守着周圍了。
“侯爺,姨娘仙去了!”
纔想到蕭姨娘,老吳就走了過來,神情低沉的厲害,旁邊的長孫衝,就直接被老吳給無視了,打斷了他準備開口的話語,也讓劉旭準備的話語噎了回去,卡在喉嚨裡,上不得,下不去,然後,天地間一片暈眩。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去阿房的路上,兕子也醒來了,手抓着劉旭的手不放,旁邊坐着的,是雲嫣,長樂,還有魏玲兒,小丫。青竹趕車,鞭子抽得很快,外面的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才說了一聲這是劉家妖孽的車,就被青竹一鞭子抽打得落入了路邊的溝裡,然後路上開始鬨鬧,劉旭坐在車裡,分明聽見青竹駕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東西,卷飛了多少人,然後路上開始安靜,靜得可怕。
侯爺以前每次回來,阿房鎮那絕對是最熱鬧的,可是今次,阿房卻是一片安寧,蕭姨娘囑咐了別人不要動她,就這樣笑呵呵的坐在門口邊的一個亭子裡,向着遠方看,可以想象,當時她多想看見劉旭飛奔回來的身影。
就這樣窩在太師椅上睡着了,旁邊還燃着爐火,紫砂壺裡有熱茶,紅泥壺裡溫得有美酒,旁邊還有幾道精緻的小菜,瘦骨嶙峋的手還保持着持杯的動作,怎麼就沒有了呢?
府上與小丫和兕子最親的是誰,定然是劉旭,但是除了劉旭,就是這位老人了,自己將她從定襄接了回來,從長安接到了阿房,想着讓她一世安寧,一世舒心,可是到頭來啊,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到,若是說李綱爲自己撐起了書院,那這岳陽侯府,就是蕭姨娘撐起來的,劉旭自從入了大唐,除了一個神童,就沒什麼好的名聲,以前是風流紈絝,二愣子,敗家子,如今是妖孽,真正給劉家在阿房站住腳跟的,那就是蕭姨娘。以前嘛,信佛,信道,樂善好施,減租子啊,賞賜些銀錢啊,與老農一起拉拉家長裡短啊,這些都是蕭姨娘做的活計,當然,她最喜歡做的,就是表揚自己的這個“小侄子,小友人。”無論是聰慧,還是善良,這些都是經過蕭姨娘的嘴,讓阿房鎮的居民知曉了一切,然後開始擁護這個侯爺,到現在,就算外面傳瘋了劉旭是妖孽,阿房鎮的人,還是相信他們的侯爺,就是天上的神仙星宿。
劉旭的家裡是沒哥法度的,小的老的一團亂麻,劉旭總覺得這樣纔像個家,輕鬆愉快,但是這東西若是放在外人面前,那是要被嘲笑的,李二就爲此說過劉旭許多次,後來就沒有了,家還是那個家,亂中卻有了秩序,下人們該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職務,也知道什麼時候能放肆一點,什麼時候必須收斂起來,這位老人幫了自己太多,也給自己解了無數的困惑,也滿足了自己的溫馨的奢望,可是到頭來啊,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右手持杯,左手着是抱着一塊神牌,上面寫的是早就刻好了的“劉蕭氏美娘之墓”,這是在提醒自己當初的約定不成?
“姨娘那幾天總是在這擲杯亭裡等侯爺,好像知道了自己大限要到了,不許別人動她,吵她,她說,人走的時候,是要最親的人抱着她走完最後一段路的,這樣就會記住抱她的親人,好在來世再續緣分,玄奘大事說這是佛家的因果,姨娘聽了很高興,就擺了小菜,溫了酒,說是已經聽到侯爺您的聲音,就在這裡等您,還囑咐我們不能熄了火,涼了茶,淡了酒。”
婢女拭塵是蕭姨娘的貼身婢女,已經服飾了她八年之久,以前是個小女孩兒,如今也長大了,久久不嫁人,就是爲了伺候蕭姨娘,如今泣不成聲,讓劉旭的鼻間也是越來越酸澀。
“李影,你給老子滾出來!”
劉旭對着虛空亂吼,然後一頭白髮的李影穿着一身道袍,排開出現在了劉旭的面前。
“逝者已矣,老夫人心裡早就想開了,當時我想去洛陽找你的,不過被老夫人阻攔了,說自己不能干預了你的選擇,也不能壞了你的打算。那天玄奘回京,前來阿房,將他一路的見聞交到書院,老夫人見着了他,很是高興,還與我,玄奘三人一起說了會兒話,聊起了你,第二天,老夫人就如此了,你知道的,老夫人雖然性子隨和,但是她決定的事情,誰也更改不了,還交代我要好生看着她,別讓她睡過去,可是劉旭啊,她實在是累了。”
是啊,累了!
劉旭頹然的坐了下來,淚珠子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的掉落,怪誰啊,都怪自己啊!
接過了她手中的酒水,然後一飲而盡,輕輕拿出手中的神牌子,好似知道自己回來了一樣,那個誰都拿不走的牌子,居然出奇順利的讓劉旭接了回來,然後一直仿若睡着的身子,軟了下來,就勢靠在了劉旭的肩膀上。
玄奘阿彌陀佛一句,旁邊一個俊秀的和尚的直呼驚奇,這麼久的時間,身體居然沒有變化,劉旭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玄奘尷尬的拜禮,然後瞪了自己的弟子一眼,不許他再多嘴,那邊的袁天罡也是閉上了嘴,這法子他知道,孫思邈出的秘藥,生前忍受極大的痛苦,服下此藥,可保半月不變。但是誰這時候敢說出這法子來捅劉旭的心窩子,袁天罡發誓,無論是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才走出去不過五步,又有人來報信了,長安出了大事情了,翼國公秦瓊撒手人寰,還有國公柴紹,也是同日歸天,連帶着的,還有太上皇李淵!
劉旭腳步一歪,然後胸口悶得厲害,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長跪在了冰天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