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鐵齒銅牙紀曉嵐的時候,總是覺得和二是個大貪官,大奸臣,可是後來長大了,就發現,和二纔是真正的“用”臣。
國庫沒了銀子,紀曉嵐就到處抓貪官啊,總想着拿貪官的錢財來充盈國庫,其實,在劉旭看來,這是真正的無能的表現,一個國家,若是隻依靠着這個來穩定國庫,那這天下還算什麼天下?國家的錢財還沒有一個臣子的錢財多了,那還算什麼國家?和二貪得再多,但是他能讓內務府每年都有結餘的銀錢,這就是他的本事,所以,乾隆明知道他是個巨大的貪官,卻始終不殺他,因爲他知道,貪不可怕,最怕的是無用之臣!
大唐以前這樣的官員就不少,蝗災來的時候,一個個只有雙手顫抖,兩眼怒睜,自己身上點了火,然後咆哮着“忠君愛國”的口號,向着蝗衝發出自殺式的衝擊,這有用嗎?自然有用,因爲他自己得了好名聲,他的後輩,也會被皇帝記住,得到皇家照拂,但是於民呢?屁用都沒有,還害得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劉旭記得很清楚,電視劇裡面有一個故事,說朝廷剝下去的救濟款被貪污了,然後老百姓只能吃到麩糠,然後老紀就在牢裡與和二討論這個道理,麩糠能活人,其實這是最好的道理。不是劉旭覺得貪官多麼偉大,多麼應該,只是因爲,貪官固然可恨,但是無用之官,更是讓人齒寒!
現在的長孫無忌眼裡的劉旭,其實也差不了多少,國庫沒了銀子,爲了不服輸,爲了他長孫家能夠繼續保持榮耀,他就必須將行這一招了,劉旭是他的政敵,劉旭家裡還錢財無數,他不打這主意,劉旭都會覺得他傻。
但是話說回來,只要他行了這一招,劉旭覺得自己已經贏了,所以此時面對李二,劉旭心裡還是有一股子的傲氣的,長孫無忌沒有法子的事情,自己可以輕鬆解決,這,難道不值得驕傲麼?
“蠢不可及”四個字出去,李二就笑開了,也不氣了,地上全是短短的草甸子,坐下來很是舒服,李二走的累了,就地坐下,劉旭給他身後墊了一塊乾淨的絹布,他就舒坦的靠了下去,拍了拍大腿,笑道。
“天下間敢說無忌是蠢蛋的,也就你劉旭一份了,呵呵,既然都說道這份上了,那你來說說,朕要想打高句麗,卻又沒有錢財,那怎麼辦啊?”
劉旭笑了笑,拜了一下。
“陛下您智珠在握,早就想到了法子,何必又在這裡揶揄小子,不然,您何必親自來這南海一趟不是?”
李二哈哈大笑,指了指劉旭。
“就你這傢伙機靈!”
看着遠處的大海,李二心曠神怡。
“是啊,南海是個好地方吶,廣大,財富!朕到達番禺的第一天,看見這些來來往往的商船,密密麻麻啊,朕就想說,有了他們,朕何愁天下不定,百姓不飽?”
李二這話很危險,市舶司雖然開了許久,但是劉旭這幾年因爲諸多事宜,都沒怎麼關注,而今天李二親自前來,看來他是準備向這裡下手了,不過劉旭倒是無所謂,市舶司本來就是爲了管理海路的,以前各方勢力參雜,各自撈取利益,確實不像個樣子,如今皇帝要插手,讓海路肅清,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他劉家又不靠市舶司裡的那些東西。
“這麼些個年來,朕越來越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非是朕累不動了,而是朕發現,朕的天下,每日看着的天下,突然間就變得有些不認識了,地方大了,人多了,要考慮的東西,也就多了,井底之蛙,不知道天空之大,老是呆在長安那點地方,看的是臣子們報上來的空談,聽的是歌功頌德的虛妄,呵呵,以往別人罵隋煬帝下江南靡費錢財,可是現在看來,這不下江南,卻也不見得是明君啊,不到嶽州,朕看不清繁華之景,不到南海,朕觀不了大海之闊,至於朕每日苦苦思量的治國之策,其實啊,多半也是囫圇吞棗,到最後,自己也搞不清楚了,便說這海政,朕一直好奇啊,這裡面的錢財,到底是怎麼賺來的,莫非,朕要銀子,就非要學那陸匪海寇一樣,到處去搶不成?”
劉旭瞄着李二的樣子也是笑了笑,跟着他坐下來,躺在那裡,看着碧海藍天,這樣的景色,雖然熱了點,不過,卻是足夠讓人心曠神怡的。
“其實也跟搶也差不多,人類文明的開始都是如此,若是能一直搶下去,微臣倒是願意。”
李二哈哈大笑。
“這也是個道理,不過,咱們既然已爲上國,做事情,總要體面一些不是?朕這些日子雖然瞭解了不少,但是還差了些,你弄出來的東西,來與朕說說,這海政,到底該如何來進行?”
劉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樹脂,隨意在地上畫了幾筆,一個粗略的海圖就形成了。
“陛下您看,這是咱們大唐的海域,東邊遼闊無垠,暫時是沒什麼大的作用的,利益這東西,談起來總是人與人之間的故事,所以啊,咱們只能向西邊行進,南海這邊不說,跨國海峽,如今張仲堅在的那邊,就屬於天竺海了,再過去,大食,甚至更遠的白皮豬,就是上次來到小子府上的藍眼睛白皮膚的傢伙,這樣人多了起來,那就有了利益,人不就是喜好一些稀奇玩意兒嘛,西域的刀劍賣到中原,尚且能夠賺上一筆,何況更遠的異域文化?”
“而商人的準則便是如此,賣的越稀奇,就越是掙錢,一倍,十倍的利益,甚至幾十倍的利益,就足夠讓他們越走越遠,黃金在咱們這裡是稀罕物,在有些地方,或許就如同廢鐵一樣平常,而咱們的作用,不過是給他們一條路,給他們一個方向,告訴他們,遠方,有遍地的黃金,這,其實就是海政的最初。”
“當然,指了路,就需要代價,大唐的陛下是憐惜自己的百姓的,不能讓外來的物品,充斥了咱們大唐的市場,所以,這關稅,自然是要加重一些,但是這是一個逐步的過程,不能一蹴而就。”
“當然,像長孫順德一樣也是不成的,官即是官,不能失去了他的威嚴,更不能因爲貪婪,而一棍子打死了下海的人,吞沒他們的財產,要知道,他們也是用命去換的財富,你若是讓他們沒了想頭,誰會去拼?更重要的,不能讓一家獨大,因爲別人也不是傻子啊,有了資本,他們不會與你談條件?只有競爭,,纔有掌控,距離適當,權威適當,這纔是真正的海政。”
“陛下,咱們賺海路的錢,不是咱們自己去下海撈取多少,利益出去了,總有人去撈的,咱們只要做一個放牧的人就成,動手爲本,動腦爲上,萬法殊途同歸,其實,都差不多的。”
“最終來說,不過幾個字,廣修港,擴海路,不禁海,多造船,善律法。完成之後,不需要陛下您去着急,自然會有人找陛下您來索要拓海之權,若是陛下您再將商人的地位升那麼一點,呵呵....”
李二瞭然的點頭,太陽偏西之後,海風吹着倒也顯得舒坦,李二合了衣裳,看着遠處的紅日,露出了笑容。隨後又歪了歪頭,好奇的問。
“人家都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你與朕說說實話,你這傢伙,被你師父教了那麼多東西,以前看朕這些個人,是不是都覺得是一羣土包子?”
劉旭愕然,李二的思想跳躍得有些大,瞄了李二幾眼,然後果斷的搖頭。
“陛下言重了,小子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真正的智者,乃是先師,以及在他之前的歷朝歷代的各個賢者,小子有幸能在先師之下知曉了些皮毛學問,又有幸得陛下垂青,得陛下信任,這才誤打誤撞的做了些愣頭事,說了些奇怪話,若是沒有您的高瞻遠祖,小子的這些心思,不過是飯後的談資罷了。”
李二無語的看着劉旭,再次轉頭過去。
“行了,這等虛溜拍馬的話啊,你以後少說些,朕聽得頭疼,說的沒有一絲風骨,也沒有一絲獻媚,好意思做佞臣?南海的事情啊,朕其實也想通了,就如同你所說一樣,交給一個會辦事的人去做就好,朕精力有限,何必操勞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現在既然你小子想要攬起來,很好,自己想想好,然後上一個摺子給朕。好好寫啊,長安城裡,等着挑你毛病的人可是不少。”
“至於真臘,也就這樣了吧,不過,你自己還要考慮好,選擇了做那個什麼輔政王,那就要等着被參奏,你說說,你準備怎麼應對?以前你夾在中間不好受,但是現在可是皇后夾在中間的。”
這是頭疼的事,思考了半天,也沒個好的法子,最後嘿了一聲。
“小子覺得程伯伯的法子不錯。”
“哦?準備混不吝不成?”
“嘿嘿,差不多吧,小子準備回了長安之後,就準備直接向戶部尚書的職位發動衝擊,誰讓趙國公他在這上面差了一手呢?至於參奏,誰參奏,小子就準備帶着人打上門去,然後將他扔到南海來,小子現在是晉國公啊,一羣小嘍囉,揍不死他們。”
李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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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了,什麼身份,就要有什麼脾氣,你年歲小,威嚴與那些混了一輩子朝堂的人來說,是差了些,沒法子避免,就要狠,可惜啊,長孫衝就不知道這個道理,不然,洞庭水師,也至於讓你劉旭這樣子輕鬆奪回來。”
與李二的交談,具體來說還算是比較舒服的,當然,前提是沒有以前的膈應,長孫衝不知道走運還是不走遠,居然被他尋到了張仲堅,雙方大打出手,張仲堅雖然敗逃,但是卻給長孫衝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因爲他的腿被摔斷了,劉旭去看了,比較悽慘。然後李二還非常“可惡”的去看望了他,說了些勉勵的話語,劉旭看長孫衝那臉色,幾乎生無可戀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佔婆羅和摩訶居然與張仲堅又碰上了,在真臘討不到好的兩人,居然夥同張仲堅向佔婆發動了攻擊,範鎮龍自從攀上了劉旭這根大枝之後,就覺得高枕無憂了,天天聲色犬馬的,酒池肉林差點都被他弄了出來,可是軍衛卻是一日不如一日,幾百個海島,加上不到一千人的軍衛,居然把範鎮龍打的暈頭轉向,然後被破入了皇城。
張仲堅不是傻子,洗劫了佔婆之後,就瀟灑離去,佔婆羅和摩訶的屁股還沒坐熱,洞庭水師的旗幟就飄揚在了海上,李二對於這等事情,那是相當積極,理由好找的很,佔婆的公主黎環,那是劉旭的小妾!
屁股大點地方,有什麼好打的,範鎮龍如同傻子一樣被劉旭從水牢當中撈起來的時候,李二就宣佈這地方歸屬大唐了,地方名字也改了,“環州”就是如今佔婆的新名稱。
逃跑之後的佔婆羅和摩訶,被小武的軍衛給抓住了,兩個人頭送到了這裡,李二很無恥的將自己趕到一邊,“親切”的接見了小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讓劉旭非常鬱悶,你李二作爲一國之君,如此會見我劉旭的小妾,你難道好意思?
小武對於劉旭偷瞄自己與李二的談話的行爲相當滿意,雙手勾着劉旭的脖子,媚眼如絲,您是怕奴家被你信奉的君主給怎麼樣了不成?
劉旭不語,如此混蛋的問題,堅決不能作答,也不能告訴小武,歷史上你就被他禍害了,還有那個如今在感業寺的徐慧!
“奴家未曾發現,原來夫君小氣起來,也是如此好看,您說,若是小武不守婦道一下,您會如何懲罰小武?”
過分!相當過分!劉旭覺得有必要好好的與她探討一下後果了,家法是必須的,後果也是嚴重的,當劉旭兩個眼窩深陷,面色灰白的癱軟在冠軍號上的時候,臉上一片自豪之色,隨後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微風徐來,他知道,自己,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