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冥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聲回答我說:“不論蘇涼說的是不是真的,都與你無關。每個人都會爲自己的選擇負上責任,娜娜同樣如此。”
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本來也不是個悲春傷秋的人。只是這個時候……只要想到一個人的命運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就難以當作一點都和自己無關。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十有八九真要接她那位叔叔的班?”
見我還要追問,花冥拖了張椅子過來,直接坐我對面,彎腰,視線與我平齊,一幅準備好與我長聊的架勢,緩緩開口說:
“如果她生來就是男人,接班本就是家族使命的事情。那片天下是歐陽家打下來的,即使有反對的聲音,她接班也是名正言順。她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雖然從來不插手幫會裡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做不來。”
聽着他說完,我整個人都有點懵。
懵得是他的態度怎麼可以這麼輕鬆又客觀?也許,他是怕我吃醋生氣,所以才刻意不表現得過於關注?
“那……像電影裡演的那種打打殺殺,時刻被警察盯着,又被警察請去喝茶啊,被逮到什麼罪狀就要坐牢,在現實中是不太會發生的?”
“會發生。”他很確定地看着我。
我莫名語塞。
“這些年,歐陽平把幫會事業可以見得光的部分全搬上了檯面,做到了企業規模化,但見不得光的也不是輕易可以脫手的。”他繼續,“歐陽家沒有繼承人,娜娜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角色,爭位的人對繼承權虎視眈眈,黑白兩道也都在蠢蠢欲動。現在形勢複雜,無論是歐陽平的決定,還是娜娜的決定,都已經不能簡單定論。”
我沉默一分鐘。
“如果不是因爲和你分手,她還會繼續置身事外的,對麼?”
花冥定定地看着我,一點都沒有猶豫:“這是她的選擇。”
“不是被逼無奈的選擇?不是……爲了向你報復的選擇?”
聞言,花冥仍是一動不動地着我:“她會對自己負責!如果我們要帶着對她的愧疚過剩下所有的日子,我們不得不永遠負重前行。”
我胸口隱隱揪了一下,微嘆口氣,摸了摸腦門。
“算了。”我已經是沒了什麼精神,“既然當了壞人,還想裝什麼好人?!你說的對,她的人生要繼續,我的要繼續,你的也要繼續。沒有人是聖母,根本沒辦法對那麼多人負責任!”
下秒,花冥握過我的手,重新湊近,語氣很是溫和地強調:“要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花冥。要對娜娜負有愧疚和責任的人,也是我花冥。從始至終,都與你無關。這句話,你時刻記在心裡,放在腦裡。”
我看着他特別認真的眼睛,噗笑。
“謝謝你,耐着性子和我講這麼多。”我心裡面還是明白的,“你不想我難受,我知道的。”
他笑笑:“知道歸知道,但始終做不到。”
噗,他這話倒真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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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不是走了麼?怎麼會……”我是突然想起來。
花冥遲遲纔回答:“返回來找你,見你上了蘇涼的車。”
他返回來找我……聽到這句話,我心裡面真是又高興又難過。但想起他冷臉的樣子,就忍不住又要生氣,把手伸回來,環起來。
“你爲什麼要回來?你不是說要保持沉默麼?不是你把油門踩得都快飛起來了麼?不是連再見都不願意跟我說麼?還回來幹什麼?覺得沒和我吵起來,不痛快麼?”
我噼裡啪啦的,然後就盯着他神色無奈的臉,再一次作死地用眼神槓上。
說實話,我覺得自己真的作,在這個男人面前,小情緒就是特別多,多到自己也覺得莫名奇妙。
“童可可。”
“事先申明,吵架在觀察期是不扣分的。但是如果吵架之後冷暴力的話,肯定是會被扣分的。說明完畢,來吧,開始。”
他也環起手來:“你先來。”
什麼鬼?吵架還要女士優先?
“我先來就我先來。”我倒不怕,“再補充一點。如果這算是我們第一次吵架,那我希望是比較有逼格的。”
他蹙眉:“逼格?”
“就是層次深度。怎麼樣?我們就不要像那些普通情侶一樣了吧?”
花冥扯起一邊嘴角,眼神示意贊同。
我清清聲音:“首先,我覺得我並沒有錯。你讓我和你一同去吃飯,明知道是秦俊和羅子青在那兒,你傳達給我的潛臺詞,本來就是希望我童可可的存在,可以緩解到時候不定時出現的特殊情況。”
他爽快地點頭示意承認,示意我繼續。
“那爲什麼你覺得我可以有效緩特殊情況呢?也是因爲我天生就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愛趟混水的人!所以當我事後對整件事發表意見的時候,你卻完全否定了我的價值,這一點是非常讓人遺憾的。”
我感覺自己並不是在吵架,更像是辯論。
“再加之,你一向霸道大男子主義的行事作風,一個眼神就已經深深地傷害到了我對於你的信任,還有我對於你的情感。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在兩人發生不愉快的時候,你選擇一言不發開車離去,是極度不負責任的男友行爲,是會被打的。”
情緒激昂地說完,我深呼吸,表示心裡舒服多了。
花冥目不轉睛地就這樣看着我,臉上始終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說完了?”
“說完了。”
我擡頭挺胸,倒要聽聽看他要說什麼。
可是,他並沒有說半個字,而是拉過我手腕,拽起來就往裡面走。
我還沒問他要幹什麼,他進一步大動作地將我打橫抱起,目標明確是牀。
這個……
我在他懷裡撲騰了兩下,眨巴着眼睛,弱弱地問:“你什麼意思?”
他笑着把我往牀上一扔,看着我尖叫一聲,掌心往我腦袋兩邊一撐,在上方得意地盯着我看。
我立馬感覺到一股燥熱,抿了抿脣角,雙手護着胸前,小聲說:“說好的,觀察期不那個什麼的。”
他歪了歪腦袋:“誰說要和你睡覺?”
“你不和我睡覺,你把我扔來牀上?”我就搞不懂了,把氣氛弄得這麼不宜,是想把人逗完了就直接哄走?
我擰着眉,他的俊顏就向下湊得更近,害人連呼吸都跟着放緩。
“你讓我說,我就以實際行動告訴你。我的主張就是……牀頭打架,牀尾和。如果牀尾都不和,那就牀上和。你選一個。”
“……”
這哪裡是說明主張,分明就是撩人!而且還撩得很成功,撩得人一點脾氣都沒有。很好。他成功告訴了我一個道理,他不用理論也可以贏我。
“我不選。”我聲音弱到好像只有自己聽見,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
他嘴角揚起的角度有醉人的魔力,又說:“還生不生氣?”
我搖頭。
“還要不要理論?”
我還是搖頭。
“那……還要不要……打我?”
我照樣搖頭。
“還走不走?”
我先是搖頭,然後馬上意識到又被他帶溝裡了,臉上一熱,趕緊說:“時間不早了,我……我該回去了。”
我想起來,卻被他完全壓在懷裡。我屏住呼吸,而他眼睛裡全是情慾,對此我一點也不陌生。
“花……花冥……”
“你就在這裡休息。”他溫柔地命令。
我遲疑三秒,還是搖頭:“說好的,我們……”
話還沒說完,腦門就被他指尖輕拍,一個激靈,我知道又是被他給笑話了。
他放開我,站到牀邊,說:“到我真要對你怎麼樣的時候,不會給你機會說半個字。”
我坐起來,送他一個白眼,笑:“男人都是這樣的,都是先哄上.牀再說。說什麼只是牽個手,只是需要一個肩膀,然後就順其自然了。你敢說不是這樣?”
花冥不置可否地笑着搖頭,然後往浴室去,還吩咐說:“拿睡衣給我。”
嘿,留我下來,其實就是爲了當使喚丫頭的?
我笑着搖頭,嘴上唸叨着不願意,身體卻很誠實地去到更衣室裡面。拿了睡衣,忽然看見中間擺着領帶夾的收納櫃裡面有個眼熟的盒子。
我把盒子拿出來看,還真是當時離開時留下來給花冥的禮物。
我情不自禁地笑,然後把袖釦拿出來重新欣賞了一下。原本以爲他會把這個禮物隨手給扔進垃圾桶,沒想到……他並沒有。
就衝這個,我心情好到不行,臉埋在他睡衣裡樂呵了一會兒,就差哼着歌兒走進浴室。
進去的時候,見他已經坐在泡滿水的浴缸裡,胳膊搭在浴缸邊緣上,背對着我。雖然已經是坦承相見過,但這種場景,會不會還是有點……尷尬?
我輕咳一聲:“浴袍給你放在哪裡?”
他沒看我,隨手指了下旁邊的浴巾架,然後聲音慵懶地說:“你過來。”
過來?我愣住。
“可可,我很累。你幫我揉一下肩膀。”他直接說。
我發誓,真的是因爲他說了‘累’這個字,我纔過去的。真不是因爲貪圖他的美色。“花先生。”我到浴缸邊就調侃,“您哪來的勇氣和自信,覺得已經到了我會給你搓背揉肩膀伺候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