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中年男子問道:“你這次下山,是什麼任務?那朝生觀,可不是輕易能出來的。”
聶伯良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我過來時,莫貞幹就已經在山下了,我又得不到他的記憶。”
說完,聶伯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跟他一同下山的,還有一個小傢伙。可惜這小子口風嚴得很,我套問了幾次話,愣是一點信息都沒套問出來。”
又是一陣沉默。
中年男子又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聶伯良焦急地道:“讓我回玄天門吧,我已經暴露了,不能再回去了。”
中年男子聲音一冷:“你暴露身份了?”
聶伯良聽到這冰冷的聲音,似乎有些害怕,連忙道:“我的真實身份,應該沒有暴露,不過……”
他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然後才繼續說道:“烏騰山大戰之時,我下山想要投送情報,不料卻被他們發現了,只好裝作想要逃離朝生觀的樣子,然後就被抓了起來。
我被關在一個名叫‘水牢’的地方,這個地方……”
說起“這個地方”,聶伯良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似乎兀自心有餘悸。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到的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很奇怪,難以用語言形容。
他這句話,似乎提起了中年男子的興趣:“哦?你仔細說一說。”
“呃……”
聶伯良感到有些爲難,他又想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在裡面,一片漆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全身也提不起一絲的法力,身體同樣無法行動。我似乎……似乎是……似乎是被吸在一個活物的物體上……”
“什麼樣的活物?”
聶伯良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只能猜測,它是活着的。
而且,我是在它身體裡面。”
“身體裡面?”
中年男子沉思了一下,然後似是自言自語地道:“難道是……美人痋(chong)?”
聶伯良疑惑地道:“什麼美人?跟美人有什麼關係?”
中年男子揮揮手,似乎是要打斷他的問話,道:“待我回去後查問一下。你繼續說。”
聶伯良點點頭,道:“我被關押到水牢後,他們屢次逼問與我,卻只是在問我想要逃離朝生觀的原因,有沒有受到什麼人的指使。從他們關注的問題來看,似乎並沒有察覺我跟玄天門之間的關係。”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我同意你的判斷。以我對朝生觀的瞭解,他們若發現了你的玄天門的暗歎,絕不會用這麼簡單直白的方法來應付。”
聶伯良聽了也點了點頭,道:“不錯。”
然後,他繼續說道:“直到有一天,莫貞幹來審訊犯人,然後我便故意喊住他,裝作是承受不住水牢之苦的模樣,以夢宸娃娃向他行賄,求他殺了我。”
“他殺你了嗎?”
聶伯良點點頭,道:“他給我注入了毒藥,說是我三日後必死……”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道:“但我心裡清楚,莫貞幹素無信義,他絕對不會真的好心會讓我死。”
中年男子道:“那不正合你的心意?”
聶伯良道:“不錯。我的主要用意,還是讓他去取夢宸娃娃,然後藉助夢宸娃娃,跟他靈魂互換,從而從水牢逃脫。
那莫貞幹,也當真沒有讓我失望。當天夜裡,他就將夢宸娃娃帶到了身邊。
然後我就施展秘法,讓夢宸娃娃,去獲取他的鮮血。這樣,我就能夠以他的鮮血爲引,標記出靈魂通道,從而實現靈魂偷渡。
原本,是要成功的。可是,在最後關頭,居然被人打斷了……”
聽到這裡,許元休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他得到夢宸娃娃的那個夜晚,做的夢竟然是真的!
若非他見機地快,及時以神念衝破夢境枷鎖,甦醒過來,只怕自己的這副身體,早已被聶伯良的靈魂奪去了。
那麼,後果是什麼,自己的“靈魂”會死掉嗎?
靈魂互換……
難道說,如果他真成功了,自己的靈魂會被換進他的身體裡?
也就是說,當自己甦醒之後,會變成“聶伯良”,成爲水牢中的一名囚犯!
嘶……
這夢宸娃娃,好生歹毒。
許元休慶幸之餘,對這個聶伯良的手段,也多了幾分認知。
沒想到,他在水牢那種絕地,居然還能想着出逃。
更加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不得不說,這是個狠人。
中年男子問道:“被什麼人打斷了?”
聶伯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很突然。
在我的感覺裡,好像只看到了月光……”
“月光?”
“應該是吧,我真的不知道,總之是失敗了。不過幸好,第二次很順利地成功了。”
中年男子問道:“你的靈魂偷渡過來之後,就到了朝生觀之外?”
聶伯良點點頭,道:“不錯,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傢伙。你知道,朝生觀執法堂行動,必須是兩個人同時進行的。”
聽他講述完這段經歷,中年男子緩緩擡起頭,看向他,問道:“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此處,是我們玄天門在鏡州的秘密聯絡點, 你來時,後面沒有尾巴吧?”
聶伯良連忙搖頭道:“絕對沒有,我很小心的。
我來這裡,自然是想要讓你接我回玄天門啊。”
中年男子冷冷地問道:“你的任務完成了?朝生觀築基期修士不死的秘密,你找到了?”
聶伯良一怔,道:“沒有。這個秘密,恐怕只有我能修到築基期之後才能知道。
可是……我現在的樣子,已經在朝生觀完全混不下去了啊?”
中年男子聲音冰冷地道:“爲什麼混不下去了?
以後,你就是莫貞幹。你就用莫貞乾的身份,繼續潛伏下去,修煉到築基期。”
聶伯良大驚道:“這……這不成吧?我對這個莫貞幹,並不十分熟悉;他的好多事情,我也都不清楚;別的不說,他此次下山的任務我都不知道,我……”
他一邊說着,看着中年男子越來越陰沉的臉,聲音逐漸減弱,最終停住了話頭。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說話。
而後,中年男子開口道:
“你講完了?
訴苦、抱怨?這也不行,那也不成?
我們玄天門培養了你這麼多年,就是要聽你說這些的?”
聶伯良不說話了。
“有困難,就去解決掉困難;沒條件,就要想辦法去創造條件。懂麼?”
聶伯良張了張嘴,卻最終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終於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見此,語氣終於緩和了下來。
他說道:“朝生令,你那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