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擡眼望去,只見這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黑色長髮垂肩,臉上不塗脂粉,看起來並不如何漂亮,甚至一張嘴比尋常女子還要大上一些。
雖然她穿着寬大的紅裙,但也不難看出,她身材平平,十分纖瘦。
只不過,她身上隱隱散發着靈氣波動,居然是一名煉氣九重的修士!
葉駒笑道:“此女是我路過鹽城之時買下的歌姬,頗爲有趣。酒間無樂,特爲諸君奉獻一舞。”
聽到這句話,衆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拿煉氣九重的女子當做歌姬,道皇宮弟子,豪橫如斯。
相較而言,她那平平無奇的身材相貌,倒沒人過多關注了。
畢竟,在座的絕大多數人,修爲都還沒她高。
歌姬向着葉駒盈盈一拜,然後水袖飛舞,隨着音樂舞動起來。
一叢叢粉色的飛蝶,忽然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隨着她舞動的身姿,上下翩翩飛舞。
飛蝶身上,還散發着熒光,襯映得歌姬全身上下光斑閃爍,如同周身掛滿了明亮的星星。
一股淡淡的香氣,也同時逸散開來。
衆人雖都是見多識廣之輩,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也紛紛喝彩叫好。
當然,這其中有幾分是衝着葉駒的面子,則只有個人自己知道了。
這淡淡的香氣,初聞之時,頗像是處子的體香。
隨後,香氣愈濃,還多了一絲絲甜膩。
許元休謹慎慣了,一聞到香氣,立刻下意識地就閉氣。
以一絲遊弋而出的法力,將香氣隔絕。
幾乎同時,胡云天的傳音也進入耳中:
“不要聞這香氣,不太對勁。”
許元休側目一看,莫貞乾和陳雅茹顯然也收到了傳音,他便沒有言語。
“請——”
葉駒笑呵呵地舉起酒杯,向衆人敬酒。
酒過三巡,香氣更加濃烈,幾乎已經充斥了大殿的每個角落。
歌姬周身的飛蝶,也越聚越多。
甚至有許多飛蝶,飛到了她的裙下,將她拖地的長裙托起,配合着她舞動的身子,將長裙飛旋起來。
葉駒再度舉杯,面向許元休四人,道:
“四位道友,請。”
到了此刻,不知不覺間,他的眼中已經沒了其餘衆修了。
這時,其餘二十來名座客,似乎已經完全被舞蹈所吸引,面色潮紅,一邊看着,一邊呵呵呵傻笑起來。
更有甚者,嘴一歪,口水都流淌出來。
忽然,不知誰先從座位上躍起,跳入殿中,跟着舞蹈起來。
一邊舞着,一邊扯掉身上的衣服,精光不剩。
葉駒臉上笑眯眯的,好像突然開始有了興致。
突然,演奏的曲調“錚”的一聲變弦,歌姬舞姿變緩,開始唱了起來:
“前除歲夜,今衣彩蝶。”
“琵琶錚錚聲厭,流年複復無歇。”
聽到這歌聲,許元休只覺腦袋裡“嗡”的一聲,一股歡悅感油然而生,竟難以自己。
似乎這個奇異的歌聲強調裡,有着說不出的魔力。
他立刻凝聚神魂之力,將紊亂的心緒壓制下去。
即便如此,腦海之中那種歡悅之感,仍然躍躍不息,甚至整個人都輕了許多,一不小心,就要飛昇起來一般。
許元休心中駭然,這聲波,居然可以直擊靈魂。
不過,這聲音全無攻擊之意,而是純粹的給人一種直擊靈魂的歡悅感受。
他擡頭看去,只見歌姬一張口開合之間,隱然可見,她口中竟然生了左右兩條舌頭。
歌唱之時,雙舌互震,形成一種奇特的聲波,波開盪漾。
這時,又有一人離席,跳進殿中,同樣的扯碎了衣衫,舞蹈起來。
緊接着,在座的客人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紛紛離席加入。
霎時間,大殿之中,除了葉駒之外,就只有許元休四人還坐在席間。
其餘二十名修士,則都在殿中,圍繞着歌姬扭動身軀,忘情地舞蹈起來。
“好——”
葉駒大樂,叫了聲好,鼓起掌來。
許元休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葉駒不是奉獻歌姬給衆賓客作樂。
而是拿衆賓客,給自己作樂。
這等雅趣……
許元休伸出手,按在陳雅茹手上,以神魂之力,爲其度入一絲法力,幫助她穩定心神。
胡云天和莫貞幹畢竟是和合境高手,事先已提了小心,自然不會着了道。
大殿中央的場面,逐漸有些控制不住,男男女女,忽然開始糜亂起來。
這些煉氣期的修士,原本也是各自道門的中堅弟子,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方貴賓。
而今時今日,在這寬敞明亮的大殿之中,卻一個個都變成了提線木偶,做出各種醜陋不堪的動作。
不知他們清醒來時,回想起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葉駒雙目微閉,搖晃着腦袋,似乎陶醉在歌樂之中。
他年紀輕輕,出手便碾碎數萬大軍, 坐下便是一方主宰,不可謂不是春風得意,恣意豪情。
過了片刻,他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許元休,然後舉起銀盃示意。
兩人對飲了一杯,葉駒忽然伸手指着舞中歌姬,問道:
“許兄看此歌姬如何?”
許元休不知他所問何意,只道:“確是新奇。”
葉駒一笑,道:“今日我見許兄,頗感有緣,就將她送給兄臺如何?”
許元休可不信,他會有這般好心,當即回絕道:“無功不受祿。”
葉駒好像沒聽懂他的意思,點頭道:“許兄這話,原也不錯。這樣吧,那兄弟我就沾點光,咱們一個換一個。”
說着話,他下巴一挑,輕挑挑地指向陳雅茹。
他這話一出口,胡云天和莫貞幹登時臉色大變。
誰也沒想到,這道皇宮的弟子,竟公然不顧道門臉面,直接當衆索要同爲九大道門之一的朝生觀女弟子。
這是直接當他們朝生觀,也像是在場這些醜態百出的小道門一般,可以隨意戲弄了。
胡云天掌心一緊,險些將手中的銀盃捏碎。
他身爲符籙堂的大師兄,在外可以算是代表朝生觀了。
此時此刻,本應由他出面了。
然而,想到今日葉駒大展神威的場面,他嘴脣哆嗦了幾下,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貞幹則是神色複雜地看向許元休。
陳雅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只是默默地咬着嘴脣。
許元休擡眼瞥向葉駒,說道:
“葉道友,想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