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是皇帝派來的,說是請季琳赴宴。
季琳當然不能拒絕,更何況她本來也是想見見皇帝來着。
有些事兒,必須還是得解決呀。
君懷笑不能同行,臨走前,對季琳好一番叮囑,季琳一一應了之後,這才放心的目送她離開。
這是季琳第三次進宮。
第一次是南宮楓堯比武來着,第二次是皇后請她吃飯,這一次,是皇帝請她吃飯。
而且比起上一次吃飯的排場,這次似乎要隆重得多。
呃,因爲皇上大大親自出席啦。
不過吃飯倒是真吃飯,沒太多講究,季琳也實在是受不了繁瑣的宮廷禮儀,不過還好皇帝和皇后並沒有擺太大架子,比起之前的態度,似乎也溫和了不少,這讓季琳頗是受寵若驚。
尤其是皇后,聽說季琳爲了南宮楓堯捨身去無頭山尋藥之後,對季琳的喜愛是蹭蹭往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哦,忘了說了,這次吃飯不僅僅是請了季琳,還有南宮楓堯也在被邀之列。
當然了,比起皇帝和皇后的熱情,南宮楓堯那就是一塊冰啊。
他坐在對面的位置上,對季琳那叫一個不屑一顧,似乎是連眼神落在她身上,都是一種浪費似的。季琳倒也不在意,他怎麼看她,她就怎麼還他,兩人偶爾的目光交錯,像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一般,誰都看不慣誰。
季琳暗暗搖頭,尼瑪這幼稚的程度也是沒誰了,但又不甘心被他這般鄙視,堅決不讓他一分一毫。
而兩人這般在視線上你來我往,卻被皇帝和皇后看在眼裡,兩人相視一笑,這哪有什麼問題嘛。
“琳兒啊。”皇后突然朝季琳喚道,一聲“琳兒”季琳反應過來後,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扯開嘴角,訕笑着望向皇后:“娘娘,您在叫我?”
皇后點點頭,對她用“我”這個字,也不在意了。
從南宮語和別的地方,她可聽說了太多季琳的事兒,什麼不拘小節啦,沒大沒小啦,總之全部聽來都不是什麼好事,但就憑她爲南宮楓堯的付出,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琳兒啊,你看你與皇兒的婚事,已經拖了那麼久,如今皇兒已經恢復,這婚事,是不是也該定下來,尋個日子把事兒辦了?”皇后緩聲對她說道,聽似詢問的口吻,可那語氣,季琳聽得出來,差不多就是要這麼決定了,只等她接話,然後給他們定日子。
季琳當然是要拒絕的,也準備拒絕,誰知沒等她開口,南宮楓堯倒是將話茬搶了過去。
也好,省得她一會兒要是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惹怒皇帝皇后,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這頭炮還是讓南宮楓堯去打吧。
只是南宮楓堯的話也沒好到哪裡去。
“母后,此事兒臣有話要說。”他朝皇后頜了頜首,朗聲道。
皇后看了他一眼,他又繼續道:“兒臣對與琳姑娘賜婚一事並無任何印象,若是父皇和母后堅持讓兒臣與琳姑娘成婚,兒臣不反對,但與琳姑娘成婚之前,兒臣必須先娶雪兒,並立其爲正妃,琳姑娘若要入我寧王府,只能以側室的身份入之。”
這話季琳是早就聽他說過了的,並沒有覺得多意外,只是此時聽他在皇帝皇后面前說出來,她這老臉多少有些掛不住。這就不等於男人當着自己準公婆的面,宣佈她只能做小,必須得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麼?而且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別說反抗了,反駁都不能。
季琳心裡頓時來了火,卻又只得忍着。
她臉上極力保持着鎮定的微笑,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眼神不自主的掃向對面的南宮楓堯,雖是笑着,卻恨不能從眼中飛出無數把尖刀,直接把他釘那後面的牆上,摳都摳不下來最好。
南宮楓堯卻是連個斜眼都沒給她。
季琳憋得那叫一個內傷啊。
“放肆!”南宮楓堯話音落下,側方便傳來一聲喝斥,渾厚的嗓音中氣十足,帶着淡淡的怒意。
“這番無情無義的話,你如何說得出口?若不是季琳千辛萬苦,怕是你現在早已回天乏術,你——”
“所以兒臣才勉爲其難,願納琳姑娘爲妾。”沒等皇上說完,南宮楓堯便漠然開口將他的話打斷,氣得皇帝差點把面前的酒杯砸過去。
“楓兒,你怎能這般說話?”皇后也插話進來,似乎鐵了心要勸說南宮楓堯改變方纔的決定,“不說琳兒爲你做了什麼付出,就那什麼雪,來路不明,怎能這般草率入我皇家,你能接受,我這個做母親的也萬接受不能,你若這般堅持,此事豈不要成了那滿朝的文武百官,東祈天下百姓的笑談?”
反正皇帝兩口子左右就是一個不同意。
季琳本來還以爲南宮語當初誇張了,如今看來,似乎差不離。但這並不是她想的。
“兒臣的婚事,是兒臣自己的事情,與那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有何關係?莫不是兒臣娶妻,還得令天下人滿意?”南宮楓堯嚴肅的樣子與失憶前的他完全判若兩人,即使面對的是皇上和皇后,說話與表情依舊是一板一眼,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那傲然之氣,倒是比之前的他更多了幾分帝王之相。
季琳想到“帝王”兩個字,不由一驚,他不過是王爺,東祈太子雖聽聞犯事被禁,卻至今沒有被廢黜,她怎麼會想到這個詞的。
微微懊惱,又聽皇上喝道:“總之此事朕與你母后堅決不同意。”
南宮楓堯皺了皺眉,季琳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捕捉到他的這個動作,看得出來他相當不滿,正想着他會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話卻又把季琳氣了個半死。
“若母后認爲雪兒沒有身份來路不明,那她——”說着,他視線掃向季琳,目光凌厲,季琳微微一怔,連忙將眸略略一垂,然後聽他繼續道:“琳姑娘不也同樣來路不明?敢問父皇母后,當初的賜婚,是從何而來?”
他不懷疑賜婚的事,但得知此事後,他也派人查過了,季琳亦不過是普通草民一個,要身份沒身份,要背景沒背景,如果是這個理由娶不了嫣靜雪,又憑什麼要娶這個女人?
實在是可笑!
而這一問,也的確把皇帝老兩口問住了。
但是——
“這賜婚,可是你當初主動向皇上請求的。”說話的是皇后。
雖然季琳是沒身份沒背景,沒關係,咱們說另外一點。
南宮楓堯果然啞了言,皇后見狀,又繼續道:“即使琳兒沒有身份與背景,母后要爲她安置一個,並不是什麼難事。”這一點,以前她就提過了,季琳沒在意,不過現在這狀況看來,如果皇帝跟皇后真的堅持要讓他們履行這個婚約的話,這事兒是怎麼都跑不掉了。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讓她很有面子,有皇帝皇后撐腰,可是季琳要的不是這個,所以皇帝兩口子越是偏幫她,就越是讓她心慌意亂。
大概是看皇帝和皇后態度這麼堅決不說,還一直偏幫着季琳,南宮楓堯也不再堅持,但條件仍然是,要娶季琳可以,只能是做小,並且必須先娶嫣靜雪。
比起皇帝皇后,季琳纔是最想吐血的那個。
而看南宮楓堯態度也是堅定不移,皇帝兩口子似乎也有些犯難。
季琳偷看他們的時候,正好對上皇后移過來的目光,那神情,似乎有些無奈,無奈中帶着一絲妥協。
對南宮楓堯的妥協。
季琳猜她大概還有話想和自己說,只是礙於眼下這場面,不好太直白。
果然,宴席結束之後,季琳本想就地告辭,卻被皇后喚住,將她帶去了花園,說是要她陪着說說話走一走消消食。
這些當然都是藉口。
花園中,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融進花叢中間,兩邊繁茂的植物枝葉向中間蓬起,形成一道拱門般的形狀。
雖然已是冬季,可在這皇宮大院裡面,季節從來都不是問題,更何況東祈四季如春,這些花花草草,枝枝葉葉的,根本沒有什麼影響。放眼過去,滿眼的蔥綠和萬綠叢中點綴的五顏六色,不時傳來的鳥兒啼鳴,真正應了那句“鳥語花香”。
做皇帝皇后——不,應該說是生在這皇家大院真好,這樣的美景,怕也只有這裡最精緻了,凡是都有專人管理。
只不過深宮多謀,這裡,不是季琳想要的歸宿,包括——寧王府。
季琳乖巧的跟在皇后身邊,身後的宮女保持着數米的距離遠遠跟着,這前頭只有皇后和季琳兩人,但走了片刻,兩人都沒說話。
若不是不時有鳥鳴傳來,季琳真是尷尬症要犯了。
“娘娘,您累嗎?不如坐下歇歇吧。”正好走到一處小亭,季琳連忙提議,也總算打破了這沉默詭異的氣氛。
皇后頓了頓,點了點頭:“也好。”然後在季琳的攙扶下,進了小亭。
皇宮大院就是好,這隨便進個小亭,桌上都有吃的。
季琳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果,猶豫了一下,伸手拿了個果子遞給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