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景妃並沒有在君懷笑的府上停留太多時間。
離開時,她拖着一副“病懨懨”的身體,在侍女的攙扶下離去。
她當然並不想也不甘心就這麼離開的,但君懷笑的態度讓她無法再繼續待下去,無論如何時,她的身份都讓她再拉不下那張臉。
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她想過,但沒想過真的會發生在她身上,更發生在她和君懷笑之間。
君懷笑連送都沒有送她一程,只有兩名侍女陪在她身邊,而她的臉,在背過君懷笑後,便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
即使是這火辣辣的太陽,也照不透她的臉色一般。
她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意外,她走後,君懷笑久久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
“公子,她怎麼會突然到來。”月琴語帶不解。
雖說也是早晚的事,不過這個時候,怎麼想,都應該是那個男人先出面纔是,卻偏偏是這個女人。
君懷笑沉了沉眸光,道:“你認爲她來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月琴反問。
“試探。”君懷笑想也沒想便回了兩個字。
“試探?”月琴更不明白了。
她對君懷笑能有什麼好試探的?
而他沒有再繼續追問,這些事情中間的彎彎道道,又豈是他能看得明白的,他現在要做的,只是跟着君懷笑,完成他所有的命令而已。
於是在君懷笑沉默的期間,他換了個話鋒:“公子,那小姐那邊,現在怎麼辦?”
“此事我心中有數。”
……
這邊廂,君懷笑忙着應付打發景妃,韓王那邊,季琳則是一肚子旺盛的肝火。
又是半天過去,仍然沒等到君懷笑這邊的動靜,她是真的快要噴出火來了,可憐的香凌前前後後就忙着滅火了。
“小姐,我想公子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你就別生氣了。”香凌勸慰她。
要不是這滿屋子的涼意,這房子怕是早就燒得只剩一堆灰了吧。
“那他也不能連個信兒都不傳來呀。”季琳惱聲道。
這麼說着,香凌也有點鬱悶,她家公子不是做事這麼不靠譜的人啊,這小姐都已經到琉武了,而且他也知道小姐在什麼地方,幹嘛還這麼磨磨蹭蹭的,還不趕快來接她回去?
就算有事來不了,那也的確該讓月影來傳個信兒不是。
這男人啊,有時候果然靠不住。
這般想着,香凌也跟着附和起來:“公子這次實在是太過份了!”
“過份吧。”季琳瞟了她一眼,也附了一句。
“嗯。”香凌點頭,這個頭腦簡單的小丫頭思路情緒各種很容易就被她給帶偏了。
不過帶偏歸帶偏,她畢竟不是季琳這個當事人,對季琳的心情還不能做到百分百理解和體會,於是在附和完季琳過去,她又繼續道:“只是小姐,雖然公子做得的確可能有些過份,但其實公子對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現在沒來接你,定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你——”
“你怎麼還幫他說話?”香凌話還沒說完,季琳就不客氣的將她打斷,“就算他不來接我是情有可原,那他連我生死都不顧把我半路丟下,現在明知道我已經平安到琉武了,也知道我在什麼地方,還有什麼事能比我更重要的?”
拋棄她這件事情,她是思一千想一萬,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理解他,現在好不容易都到了琉武,並且知道她在哪裡,卻不來接她,她更不明白了。
不就是出來遊山玩水嗎,還有什麼事情比她更重要?
“小姐,你對公子來說當然重要,所以你才更不能這麼光憑自己想象就這麼誤會他啊。”香凌也不怕她這會兒火氣大,燒到自己,繼續耐心的跟她說着,“有些話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只不過你一直跟白公子在一起,而且一說公子你就來氣,所以我不敢說。”
“那你還說?”季琳搶過她的話,白了她一眼。
香凌咬咬脣:“我要是再不說,就怕你一條道走到黑,繼續誤會公子。”
“誤會他?我又不是瞎子傻子,他做的事哪裡是誤會?”季琳可不敢苟同她所謂的“誤會”二字。
“小姐,你聽我說呀。”香凌抓住她的胳膊搖了搖,她就怕季琳一急,兩句話不對又把她轟出去。
季琳被她這麼一搖,無奈的翻了翻眼睛,不耐道:“好好好,我聽你說,我倒要聽聽,你怎麼把這事兒黑的說成白的,我還不信了,你還能把一陀屎說出一朵花來。”
香凌對她粗俗的話表示無語,輕輕嘆了口氣,才道:“小姐,你想想吧,公子一直對你那般疼愛寵護,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你拋棄,而且還置你的生死於不顧?你跟了公子那麼久,還不瞭解公子的爲人嗎?”
她說着,視線則一動不動的落在季琳臉上,試圖捕捉她的每一個反應。
季琳怔了怔,聽她這麼一問,好像也有點道理。
凡事總得有點理由的,尤其是像君懷笑這麼反常的行爲,沒有理由的話,更加說不過去。
但再有理由,那也不能連她生死都不管呀。
季琳擰巴的脾氣一上來,不由冷哼一聲:“男人都是善變的,爲了自己的‘老情人’,什麼事情是男人做不出來的?”
“小姐,你盡這般胡言亂語。”香凌可聽不懂什麼“老情人”,在她眼裡,季琳是君懷笑第一個如此這般寵愛的女人,何來“老情人”一說。
她只當季琳是在胡言亂語,又道:“小姐,公子是不是善變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若他是那樣的人,你又怎會喜歡上他?”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他了?”季琳脫口而出,香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小姐,眼睛沒瞎的都看得出來好不好,再說你跟公子兩人在東祈時那般親密你儂我儂的,還需要說出來嗎?”
季琳挑挑眉,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香凌見狀,又繼續道:“小姐,其實我知道,你對公子不是不信任,也不是真的要找公子算帳,你只是想不明白公子的舉動而已,但是你放心,公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對他來說,肯定是最重要的。你一句想到琉武,他便棄了東祈的一切,帶你上路……”香凌絮絮叨叨的說着,雖然沒什麼實質的東西,但都是君懷笑對季琳的切身舉動。
季琳難得安靜的聽着香凌的分析,而就像她所說的,君懷笑的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不靠譜的人。
不過這事兒,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個所以然。
一番深聊後,香凌實趣的退了出去,這個時間,季琳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而在待香凌出去之後,季琳自己躺在牀上左思右想了半天,終於在滿屋子的涼氣中靜下心來。
說起來,從君懷笑棄她不顧開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充斥着古怪,雖然她說不上來怪在哪裡,只是聯繫前後的事情來看,加上香凌方纔的一番分析,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
只是那原因究竟是什麼,爲什麼連她,君懷笑都不曾告知?
想了半天,雖然想不明白,但季琳在香凌的安慰和自己的消化中,對君懷笑有了那麼一點點理解,好似他沒有及時來接自己這件事,也不是那麼不可原諒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需要的答案還是一定要的,到時候她非要君懷笑給她一個完整的交代不可。
……
隨後的幾天,季琳過得相對輕鬆了許多,月影和君懷笑仍沒有消息,她也不那麼糾結了。
反正在白錦淵府上好吃好喝的,日子也挺滋潤,而且這幾天天氣似乎有些異變,沒有剛到的時候那麼熱了,她甚至開始計劃着是不是該出去遛遛,感受一下這個陌生的國度。
……
月影回到君懷笑府上,將季琳這幾天在白府的表現彙報了一番。
君懷笑聽罷後,微微鬆了口氣。
看來這丫頭還不至於自己想的那般擰巴愚鈍,但即便如此,接她回來的事也要儘快解決才行,再這麼拖下去,事情只會越來越麻煩。
而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宮裡忽然來人了。
來人很低調,雖有人陪同,但並無排場。
只是這次,在看到來人的時候,不似看到景妃那般,君懷笑恭敬的屈膝跪了下去。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老套而又沒有溫度的敬語,是他唯一能做的禮數。
來人身着暗色的服飾,只有臉上威嚴和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在彰顯着這個男人的不凡。
“起來吧。”來人開口,磁性的聲音經過歲月的沉澱,更多了許多沉穩。
君懷笑從地上起身,朝旁邊側了側身體,來人從他面前經過,並沒有絲毫停留,走到大廳的主位坐下,旁邊的侍者連忙爲他上了茶,臉上一副恭敬之色。
“不知皇上今日突然前來,兒臣失迎,還望皇上恕罪。”他可以對任何人不屑、不禮、不敬,唯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必須這般恭敬待他。
他是天子,是這琉武的王,也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