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陌鑫默默看了慕容煥一眼,神情愈加複雜。這‘女’子在這府上的日子可想而知。他的心裡真的有些心疼。若自己能得到她,一定不會這般冷落和無視她。只是,自己與她,唉!
身邊的男子像是看穿了百里陌鑫的心思,舉起酒杯與他碰了碰,兩人無言地一飲而盡。
慕容煥喝了兩口蓮子羹,放下了碗。小琴連忙爲她撤走,重新遞上剛加滿滾燙開水的茶盞。
冷羽馨恨恨地看了慕容煥一眼,手裡的絹帕就快被她‘揉’爛了。
就在這時,小武匆匆走進湖心亭,半跪在百里陌煦面前,喚了聲“王爺”便不再說話。
百里陌煦蹙了一下眉,小武跟隨他多年,什麼時候可以打擾,什麼時候不可以,自然是知道分寸的,這麼急着進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淡淡望了小武一眼,“起來吧。”
“是,王爺。”小武起身繞到百里陌煦身後,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百里陌煦毫無表情地揮揮手,“本王知道了,你回書房去,本王回來再說。”
“是!”小武轉身離去。
不知爲何,慕容煥總覺得這兩人在說話的時候似乎都暗中瞄了自己一眼,難道,他們說的事情與自己有關?
難道他們發現了自己叫妮妮教訓楓梓?這個絕對不可能!小武從頭到尾都不在這裡,妮妮將楓梓踹下湖之後,已經回到自己身上了。
難道他們發現了自己想跑路?這個也不可能啊。那日出府,阿明不過是問了些路線,換了點銀兩,誰能確切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再說了,就算猜到了,姐也不會承認啊。
那到底是什麼?慕容煥低頭沉思,心裡突然一動。難道是夜嵐有變?軍情告急?她心裡一緊,擡眼再看百里陌煦,卻見他神‘色’淡淡,只管和百里陌鑫等人喝酒,根本沒有表現出什麼。慕容煥心下忐忑,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就在這時,趁衆人不備,冷羽馨對身後的葉子使了個眼‘色’,葉子會意地對她點了點頭。
隨即,冷羽馨笑着央求百里陌煦,“煦哥哥,這些樂師的彈奏雖然好,可與那日姐姐的樂曲相比,實在是差了好多。今兒個我生辰,可否讓姐姐爲我撫琴,唱一首歡快的歌?我可是聽說姐姐的古琴比琵琶還要‘精’彩。”
慕容煥聞言心裡暗咒,媽蛋,你真把姐當歌姬了?還爲你唱歡快的歌?姐不樂意!姐不是供你娛樂的工具!
“馨兒想聽,讓她唱便是了。”可百里陌煦卻不會拒絕,自己的寵妃要什麼那就是什麼,他怎麼會顧及慕容煥的感受。
那葉子當即跑出亭子,在亭外的那圈樂師手裡抱來了古琴,走到慕容煥面前屈膝施禮,“請王妃撫琴。”百里陌煦看得真切,這葉子暗中在琴絃上抹了什麼。
衆人全都安靜下來,看着慕容煥。一月前,宮中設宴歡送高棉使團,慕容煥一曲琵琶驚四座的事情,這些‘混’跡朝野、頻頻與煦王和壽王‘交’往的青年權貴自然都是知道的。他們也很想親眼看看這才‘女’到底是多有才。
百里陌鑫更是‘摸’出一隻青‘色’的‘玉’簫,笑‘吟’‘吟’地看着慕容煥,“阿嫂,不知三弟是否有幸和你合奏?”
衆人皆是一愣,壽王啊,你也太大膽了吧?!勾^引嫂子都這麼不避嫌!你皇兄可就在那上面坐着呢!
而慕容煥此時正在心神不寧,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百里陌鑫說話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認真聽,只是伸手去拿茶盞,一不小心卻將茶盞碰到,好巧不巧,一茶盞滾燙的開水全部倒在了她右手上。慕容煥悶哼了一聲,手當即紅了一片。
“王妃!”“阿嫂!”小琴、北冥有魚同時叫了起來,百里陌鑫更是站起身來。
“沒事!”慕容煥蹙着眉,看着自己的手,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起泡不要脫皮。
“王妃,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小琴蹲下來,捧着慕容煥的右手,眼圈一下就紅了。
“無妨,只是燙了一下罷了。”慕容煥拍拍小琴的肩膀,“別擔心。”
“阿嫂,對不起,三弟太唐突了。這裡有‘藥’膏,不如先抹上再回去包紮。”百里陌鑫一臉的愧疚,示意自己身後的一個丫鬟送過來一盒膏‘藥’。
“多謝壽王,自己不小心,與你無關。”慕容煥接過丫鬟送上的‘藥’膏,讓北冥有魚爲自己塗上。
“廢物就是廢物,實在掃興。”百里陌煦冷冷地開了口,話裡沒有一絲情分。
“臣妾無能,掃了王爺的興,請王爺見諒。”慕容煥低垂着眼簾,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先下去吧,看着就心煩!”百里陌煦揮揮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是,臣妾告退!”慕容煥當即起立,對着百里陌煦福了福身,帶着小琴頭也不回地走了。
百里陌鑫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又是陣陣難受。
慕容煥和小琴剛走下石板橋,阿明便迎了上來,慕容煥低聲囑咐,“馬上去王爺的書房。”
“王爺的書房?”小琴和阿明同時一愣,“公主,你要做什麼?”
“夜嵐可能出事了,我得去問問小武!”慕容煥也沒有過多解釋,這種第六感的事情,解釋也是說不清楚的。她此刻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也顧不上燙傷的手,拉着小琴就往百里陌煦的書房趕。阿明連忙跟上。
三人剛剛走到書房外百米的距離,就有一暗衛從黑暗中舉着長劍刺了過來,隨即一聲低喝,“什麼人?!”
阿明當即迎上前去,將慕容煥和小琴護在身後,抱拳說了句,“是王妃有急事要見小武!”
“王妃?”那暗衛收了劍,仔細看了看,打了個響哨,小武的身影飄了過來。
看到慕容煥,小武明顯一愣,“王妃有事?”
“小武,是不是夜嵐出事了?”慕容煥上前一步,直視着小武,“請你告訴本王妃!”
“王妃,屬下不知道。”小武避開慕容煥的注視。雖然明白了慕容煥夜闖書房的原因,可他卻什麼都不能說,“王妃若想問什麼,請直接去問王爺吧!”
“那本王妃就在這裡等他。”慕容煥立即明白了小武的難處,作爲屬下,他怎麼敢隨意在外人面前說這些軍事機密,別說外人,哪怕今日來問的是冷羽馨,小武的回答應該也是這樣吧。不想爲難小武,慕容煥拉着小琴站到了書房‘門’外。
“王妃,這……”小武看看阿明,有些無奈,這王妃的‘性’子他也多少知道一些,那可是個倔強的,她說要在這裡等,那便一定是要等的。可是,王爺的書房是禁地啊,若讓王爺看到,自己和一衆守衛都會被責罰的。
阿明掉過頭去,不看小武。這個時候,他只能選擇幫自己的主子。
“王妃,深秋夜涼,風寒‘露’重,這樣等着你的身子會吃不消。你也知道,今兒個是冷側妃的生辰,王爺等下也許會去蘭苑歇息。不如你先回梅苑,王爺回來了,屬下爲你通報一下,好過你在這裡一直苦等。”小武只能勸。
“若是不等,王爺不一定會見本王妃。”慕容煥苦笑了一下,如今自己與大冰塊的關係,已經如此惡劣了,僅靠小武傳句話,他能見自己麼?何況自己的猜測若是真的,那就得有求於他,要求他,就要放低姿態。親自在這裡等着,比回去等小武的消息顯然要合適一些。
“小武你不必擔心,本王妃知道王爺的書房是不可以擅自進入的,我們就在這外面等。”慕容煥說着,拉着小琴後退了幾步,站在書房大‘門’五米外的距離,看着湖心亭過來的方向。
夜漸漸深了,湖心亭的樂曲穿透這寂靜的夜空,隱隱傳來。慕容煥一動不動,一直‘挺’直了背站在那裡。小武於心不忍,搬來把椅子,可慕容煥卻笑着婉拒了。她就那麼站着,靜靜地站着,低垂着眼簾,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好幾次,小武都暗示阿明勸慕容煥回去,可阿明只是無奈地搖頭,自家公主自打遇刺甦醒後,就變得特別有個‘性’,自己這個時候說再多也沒用。
小琴擔心慕容煥受涼,不時幫她緊緊披風,或者將自己的內力輸送一點到她身上。此刻公主看上去很淡定,可她心裡一定是七上八下的。其實,不要說公主,就連自己也擔心得不得了。畢竟,夜嵐纔是她們的家,如果沒了這個家,那麼陪着公主遠嫁西林的自己、阿明和公主一樣,從此就成了無根的浮萍。
不知過了多久,湖心亭的樂曲漸漸停了,喧鬧了一日的王府逐漸安靜了下來。小武在心裡暗暗祈禱,我的爺,你最好快點回來吧,這個場面,我應付不來啊!
終於,一道身影出現在書房外,背剪着雙手的百里陌煦踱着方步回來了。看着‘門’外站立的慕容煥三人,他先是一愣,隨即眸光一深,緩緩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