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孃親,我雖然小,可是我智商高,情商也高啊!”妮妮沒把下半句說出來,那就是比孃親你高多了,它再撓撓慕容煥的頭髮,一副成熟的口吻,“孃親你與其傷春悲秋的,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把冷羽馨那個臭女人扳倒,不讓她再肆意害人,讓阿爹從此只寵你一個!”
“這個難度係數太大了吧?!”慕容煥苦笑了一下,“其實我就是有些好奇你阿爹從前喜歡的女子是誰罷了。”
“切,好奇害死貓!”妮妮又翻了個白眼,“想知道的話,就去阿爹書房找那副畫啊!那條魚不是說阿爹畫了那女子的畫像麼?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阿爹一定會把這畫像藏在書房裡,隨時祭奠的。”
“上次我去書房並沒有看到什麼畫像啊。”慕容煥歪着頭想了一下,“以你阿爹的性格,絕對不會把這畫掛出來給人看。”
“你才知道啊?!真是個笨女人!”妮妮又撓了一下慕容煥的頭,“那書房裡面一定有密室,阿爹肯定是將畫掛在密室裡的!若想知道那女子是什麼模樣,只需要溜進密室去找找看。”
“我們連書房都進不了,就別提什麼密室和畫了。”慕容煥嘆了口氣,看來這個秘密自己是無緣知曉了。
“孃親,你的智商的確有待提高!”妮妮坐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肚子,“有我這樣貌美如花、聰明伶俐的高級靈獸在,你還怕進不了阿爹的書房麼?”
“你是說,你可以帶着我隱身溜進去?”慕容煥眼睛一亮,對啊,自己怎麼忘記了妮妮的厲害之處了。
“阿爹的書房雖有人把守,可那些守衛也不是那麼厲害了。只要阿爹不在書房裡,我們就可以溜進去。”妮妮得意地眨着大眼睛,悄悄對慕容煥說出自己的計劃。
片刻之後,梅苑裡閃出了兩道黑影,向着百里陌煦的書房悄悄靠近。
書房的守衛一個在樹上,一個在屋頂,正百無聊賴地看着雪花從眼前飄過,突然有兩條黑影從面前山來。
“誰?!”守衛沒想到會有人闖入禁地,低聲呵斥,可來人並不吭聲,身影一晃,一前一後就到了書房門口。
“大膽!”守衛當即翻身跳下,手中長劍刺了過去。兩個黑影也不停留,繼續往前面而去。守衛哪裡肯放過,連忙追了上去。
就在兩個守衛被引開之後,書房的門輕輕開了,隨即又輕輕關上,速度之快,誰也沒有注意到已經有人溜了進去。
兩個守衛緊追着那兩人而去,沒想到那兩人輕功絕好,片刻就跑出老遠。守衛尾隨二人在王府裡飛了半天,最後見那兩個人影停在了湖心亭裡。守衛憋着一肚子的火上前一看,卻是煦王妃的手下小琴和阿明。
“小琴,我錯了還不行麼?你打我吧,不要不理我!”阿明拽着小琴的衣袖,正在低聲下氣地求她。
“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小琴一臉的怒氣。
“我能滾到哪裡去?難不成你要我滾回夜嵐?那誰來保護公主,誰來陪你?”阿明一副討好的樣子。
“你!”小琴還欲說什麼,阿明卻上前一步將她摟在懷裡,埋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只見小琴當即跺了跺腳,掄起拳頭就去捶阿明,阿明笑着討饒,被打了也很開心的樣子。
原來,這煦王妃的手下竟是一對相好。想必這兩人發生了什麼爭執,那丫鬟衝了出來,侍衛跟着追上來賠不是,正在這裡打情罵俏吧。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把這小倆口當作混進王府的刺客了。兩人正欲轉身離去,卻被阿明發現了,當即放開小琴,走上前來拱手賠禮,無非是說不好意思之類的話。三人寒暄了片刻,方纔分手。
就在這齣戲上演的時候,慕容煥已經在妮妮的掩護下隱身進了書房,而且,妮妮憑着敏銳的嗅覺,在黑暗中第一時間嗅出那書桌的一角百里陌煦的氣息比其他地方更濃,妮妮伸出爪子在此處摁了摁,書房正中的地面無聲地裂開了一尺多寬,顯出一條蜿蜒下行的暗道,它拉着慕容煥走了進去,地面自動合了起來。
不一會兒妮妮和慕容煥就來到了一間密室,密室的一面牆上掛着一個女子的畫像。妮妮和慕容煥同時呆住了。
畫上的女子大約十一歲左右,一看就來自民間,衣着樸素,長髮隨意用絲帶扎着,卻別有一番韻味,顯得清新脫俗。女子佇立在一處山澗旁,手上挎了一個小竹籃,裡面是一些野菜和蘑菇。陽光下,女子淡淡笑容中帶着一種超脫俗世的寧靜。
看得出,畫的確是百里陌煦親手畫的,因爲畫的最左側有一行他的親筆題字,“存存今何在?飄零萬事空。永念難消釋,孤懷痛自嗟。”而那題字的時間是在三年前,
“孃親,這個人不是你麼?”妮妮看看畫,又看看慕容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阿爹心中最愛是孃親?可是那條魚不是說這個女子已經死了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回去再說,小琴和阿明拖不了守衛太久。”慕容煥只覺得像有一根悶棍直接敲在頭上,人突然就有些發暈,心口沒由來地一疼,那種疼就像是被鈍器打傷,窒息而又要命。
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幅畫,慕容煥拉起妮妮轉身往回走。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從未來過,自己爲何要好奇,自己爲何要多事?
妮妮看出慕容煥瞬間蒼白了臉,也來不及多問,帶着她隱身溜出書房。她們剛剛出來一會兒,兩個守衛便已經飛了回來。那兩人圍着書房看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依舊一個飛到樹上,一個飛到屋頂,瞪着眼睛監視起來。
回到梅苑的慕容煥躺在被窩裡,卻覺得渾身冰冷,就像被誰在這下雪的夜晚用一桶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一樣。
“孃親,你怎麼了?”妮妮早已發現了慕容煥的不對勁,聰明如它,也已經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此刻緊緊將慕容煥抱在懷中,“孃親,那畫中的人不是你,只是一個和你很像的人,對麼?”
“那個人是存存,有一次你阿爹把我當作了她,無意中喚出了這個名字。”慕容煥的聲音有些飄忽。
第一眼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慕容煥也以爲畫中人就是自己,可是,她隨即就覺得不對勁,因爲畫上的人只有十一歲左右,而自己那個時候無疑並未見過百里陌煦,更不可能死過一次。再仔細看,慕容煥更加肯定畫中人絕對不是自己,因爲自己從未穿過那樣的裝束,而且孟亞是個平原上的小鎮,周邊並沒有高山,也沒有畫中的山澗,自己也從未外出採過野菜。而當她最後看到那行題字,看到“存存”兩個字的時候,她只舉得頭頂上閃過一記晴天霹靂,霎時就懵了。
卻原來,百里陌煦深愛的人就是這存存,而這存存竟然和自己有着同樣的容貌。就在那一瞬,慕容煥想明白了很多事。大婚之夜,百里陌煦突然發狂撕光自己的衣服,並非是懷疑自己是易容的奸細,而是以爲自己易容成他心心念唸的女子,因而大怒。百里陌煦第一次吻自己的時候,口中喚的是存存,不過是因爲自己這張臉,讓他一時以爲面對的是那已經逝去的心愛女子。而那日在慈安閣,他之所以能捏出那麼多神態各異的“自己”,不過是自己想錯了,他捏的麪人哪裡是自己,分明是他心中一直深藏的這個存存!
自己一直以爲百里陌煦的心裡多少對自己是有些在意的,以爲自己雖然不能獨享他的愛,卻也分享了幾分之幾,原來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自己,從頭到尾不過是另一個人的影子,是這存存的替代品。當初百里陌煦討厭自己,是因爲自己像極了他心愛的女子,冒犯了他心中的亡人。但終因自己這張臉,他還是忍不住慢慢靠近自己,爲自己找來妮妮,爲自己去救哥哥。更因爲這張臉,他一時動了情,要了自己,但在他心裡,與他在一起的應該還是這已經逝去的存存吧?!
原來,顫慄中的交融,煙花下的擁吻,臨行前的瘋狂,自己都只是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個人從來不是自己,只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慕容煥此刻,只覺得心好疼。
若一個人從未對一個事物產生奢望,那麼關於這事物的一切都無法使之動容,這就是所謂的“無欲則剛”。可是,當一個人對某樣事物產生了希望,且真真實實在生活中看到了希望,併爲之付出努力,想要達成心願時,這個希望又眼睜睜在自己眼前落空,這種打擊是最大的。給你一個夢,然後再把這個夢徹底幻滅,比從來沒有給過你夢,要殘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