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你髒”猶如晴天霹靂,擊得百里陌煦瞬間石化,不是沒想過她會這麼看自己,可是這句話真的從慕容煥口裡說出來,還是像把利刃直接插入了他的心,疼得他無法呼吸。自己的確很髒!
“煥煥……”百里陌煦看着近在咫尺,卻已經遠在天涯的慕容煥,寧願見她默默垂淚,也不想看她這般絕情決絕。難道,她真的要放棄自己了麼?
心裡漫起無邊恐慌,百里陌煦再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就將慕容煥抱在懷裡,“煥煥,對不起,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王爺是想說你沒有碰過她?還是想說你碰她也只是在演戲?”慕容煥這一次不躲也不避,只是看着百里陌煦,“對不起,王爺,恐怕你說什麼,臣妾都沒法再信你。”
“煥煥,我和北冥有魚……”
“王爺,臣妾不想聽!”慕容煥打斷了百里陌煦的話,嘴角竟牽起一絲笑意,可那笑容帶着說不出的悽慘,帶着無盡的自嘲,“你和你的那些女人,與臣妾無關。臣妾既然是你名義上的王妃,就該得到王妃應有的尊重,請你不要在臣妾的內室裡提你那些女人,否則,王爺就先休了臣妾吧!”
“煥煥,你我怎麼可能分開?這一生這一世,你和我早就拴在了一處,永無分開的可能!”百里陌煦的手臂緊了緊。
“王爺,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從此刻起,臣妾自請下堂!你若不肯賜臣妾休書,臣妾便去求皇上,與你和離!”說完,慕容煥猛地一咳嗽,嘴角沁出一絲血漬,人一下就暈了過去。閉眼的那一瞬,她的那個眼神,那絲絕望,那份傷心,讓百里陌煦頓時有種被凌遲的感覺。
“煥煥!”百里陌煦驚叫一聲,將慕容煥抱在懷裡,大步走到牀前,同時用內力向外大喝,“來人!”
內室的門隨即被打開了,小武和小琴一前一後跑了進來。雖然百里陌煦要小琴帶佑容下去寫字,可佑容不肯,小琴也擔心慕容煥,所以兩人一直守在大殿外,聽得百里陌煦喊人,小琴連佑容都丟下了,跟着小武就跑了進來。
此刻看着昏倒在牀上、嘴角滲着血漬的慕容煥,小琴一下就慌了,“公……王妃!”
小武一把拉住小琴,看着淚眼朦朧的她,沉痛地低聲喝到,“慌什麼?有王爺在呢,快去打點熱水來,把這屋裡收拾收拾。”
小琴抹了眼淚,疾步跑了出去,小武也出去喊來隨風,要他速速去將府裡的郎中請來。同時,小武低聲囑咐隨風,千萬不要驚動了蘇怡鳴和慕容念。小武很清楚,此時若是被那兩尊大神知道了,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佑容跌跌撞撞地在妮妮和火玄的保護下衝了進來。一看慕容煥緊閉雙眼躺在牀上,他當即就掉了淚,哭着跑到牀前,聲音顫抖着喊,“孃親,孃親你醒醒,我是佑容啊!”
“佑容乖,孃親不會有事的。”百里陌煦心裡難過,伸手想將佑容攬在懷裡,不料佑容一下拍開他的手,擡起掛着金豆子的小臉看着他,一字一句,字字誅心,“阿爹,我恨你!”
百里陌煦伸出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他的臉一下就白了,嘴脣動了兩下,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自己都做了什麼?這樣傷害自己的妻兒!
“舅舅,蘇叔叔!”佑容無助地看着昏迷的慕容煥,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要往外跑。
“佑容,別去!”百里陌煦伸手想要阻攔,佑容卻抓住他的手,毫無徵兆地狠狠咬了下去,妮妮和小武同時驚叫一聲,將淚流滿面的佑容拉開。
“王爺……”小武心疼主子,他不相信自家王爺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可是,王爺爲何不解釋?王爺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阿爹,佑容他……”妮妮護着佑容,心疼地看着牀榻上的孃親,“你剛纔差點傷到孃親,她肚子裡有你的寶寶啊!”
“妮妮……”百里陌煦無力地靠在牀頭,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說,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殺了自己,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王爺,竹苑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香?”已經回到內室的小武似乎想到了什麼。
“本王不知道。”百里陌煦無力地閉上眼睛,隨即搖搖頭,“應該沒有。”
“王爺,可是這怎麼可能?!難道你……”小武不敢想,若這是真的,王妃怎麼能接受?王爺以後要如何面對王妃和佑容?!
說話間,小琴端着熱水走了進來,百里陌煦親自溼了方帕,輕輕爲慕容煥擦着臉,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眼神是那麼痛苦,誰都看得出他心情沉痛,也看得出他心裡一定有話沒說出來。
佑容拉着孃親的手,倔強地歪着頭,不肯理百里陌煦,小武和小琴面面相覷,卻不知要怎麼勸說這個小主子。小琴給小武遞了個眼色,讓他看着佑榮,自己退到一邊收拾去了。
“妮妮,我們去竹苑看看吧,我覺得這個事情很蹊蹺。”一直冷眼旁觀的火玄伸出爪子在妮妮身上拍了拍。說實話,儘管剛纔它也是親眼所見,可它也不相信百里陌煦有這麼糊塗。
“王爺,郎中來了!”就在這時,隨風帶着郎中趕來,妮妮和火玄隱身向着竹苑而去。
“你來給王妃仔細看看。”百里陌煦在慕容煥的手腕上搭上一條絹帕,示意郎中上前。其實百里陌煦完全可以自己給慕容煥把脈,可此刻他心緒不寧,竟不敢去碰慕容煥的脈搏。
“王爺,王妃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氣息紊亂,脈搏微弱,情緒一時失控導致血氣上涌,呼吸減弱,所以纔會暈倒。”良久之後,郎中放開慕容煥的手腕,站起身來,半弓着腰向百里陌煦據實稟報。
“雖然王妃這次暈倒並未影響腹中孩兒,但是若她情緒難平,對腹中孩兒肯定會不利的。王妃這一段總是愛嘔吐,腹中孩兒本就不夠強壯,王爺要多想想辦法,讓王妃避免心情鬱結。”
“本王知道了。”百里陌煦握着慕容煥的手,低垂着眼眸,“你先給王妃開藥吧。”
“王爺,王妃自有孕以後,先是昏厥,後是孕吐,身子比以前弱了很多。如今這樣子,若是要她每日喝藥,老夫擔心她喝不下去。即使喝下去了,恐怕也會吐出來。”郎中擔憂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慕容煥,“以老夫愚見,還是安撫王妃的情緒爲上,等她情緒穩定了,多做點有營養的藥膳粥,哄着她喝了便是極好的。”
“也好,本王也不忍心見她喝藥,每次都喝得很辛苦。”百里陌煦嘆了一聲,“那你先下去吧!”
“郎中,你能讓孃親醒過來麼?”佑榮見郎中要走,一把拉住他的衣衫,眼裡噙着淚花,“我要孃親醒來!”
“小世子,這……”郎中看着死死抓着自己衣衫不放的佑榮,面露難色,他擡頭看了看百里陌煦,“王爺,老夫倒是有辦法讓王妃醒來,但需要給王妃施針,你看……”
“施針孃親會疼麼?”佑榮擡着小臉,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
“小世子,施針不會太疼,就和螞蟻咬一下差不多,有點癢癢的。只是,你確定要王妃現在醒來麼?還是讓她多睡一會兒?!”郎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看王爺這一臉的萎頓,心裡也明白肯定夫妻兩人是鬧了彆扭。
王妃的性子他多少也是知道的,看上去柔和,實則剛烈。若此時讓她醒來,她會不會與王爺再度發生爭執,導致情緒更加波動?
百里陌煦自然也明白郎中在擔心什麼,這也正是他自己所擔心的。一方面,他希望慕容煥及時醒來,有的話,再難出口,他也得解釋,否則他可能會永遠失去她。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晚點醒來,畢竟,他此刻心亂如麻,他怕自己說什麼都會傷害她。
“我不想孃親這樣,我想她醒來。我要和她說話……”到底還是個孩子,佑榮壓抑了許久終究是控制不住,說着說着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孃親這樣,我很害怕!”
“小世子!”小武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將佑榮攬在懷裡,“王妃不會有事的,她只是累了……”
“孃親之前剛剛午睡了起來,她怎麼會又累了?”佑榮抽泣着,“她一定是難過了,所以不想和人說話。可是,她會想和佑榮說話,不是麼?只要我陪着她,她會開心的!我要她醒來,若是她不醒,我就去找蘇叔叔,他一定有辦法讓孃親醒來和佑容說話的!”
佑榮的話像刀割在百里陌煦心上,他擡手示意郎中給慕容煥施針。看着那一枚枚銀針插入慕容煥的穴位,百里陌煦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煥煥,對不起,我又傷了你!
片刻之後,慕容煥幽幽地睜開了眼睛。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