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梅端着托盤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壁爐旁的小圓桌五個人圍坐着。
白梅奇怪的瞄了眼坐在聖尊者對面的黑斗篷,這傢伙不是敵對的嗎?怎麼團團坐一起來了?
疑問歸疑問,白梅還是乖乖的把托盤上最後一杯準備給自己的熱豆漿端着遞到他面前……
黑斗篷,不,應該叫他襲滅天來了,襲滅天來頂着那張跟聖尊者七分相似的臉,眉頭皺得死緊,囂狂的魔氣毫不收斂,此時,他極度冰冷的瞳子瞪着那杯放在他面前的豆奶……
“放心,純天然手工製作,綠色、環保又衛生,味道好喝得讓你們上癮!看在你們是貴客的份上才免費,這我要放櫃檯上賣,可是二十個銅板一碗哦!”白梅重新給自己端了杯豆漿出來,見乾坐着的衆人誰都沒說話,三個外來客更是瞪着手裡的那杯豆奶發呆,爲了緩和氣氛,白梅乾笑着說了句。
白梅毫不客氣的擠在雪痕與巧姐中間加了座,見三人裡只有孤嘯月緩緩的喝了口,黑白兩位魔佛都沒動靜,白梅又笑道:“桃子大師,我知道出家人食素,我這豆奶的原材料就是大豆,你只管放心喝!或者你不喝甜飲料?”
襲滅天來的嘴角勾起似嘲若諷的笑:“高高在上、清聖無比的聖尊者怎麼可能食污穢的魔界事物呢?”
“衆生平等,又豈有哪一方污穢之說?”一步蓮華緩緩端起那杯豆漿,杯沿湊到粉色的脣邊,輕輕的小嗜一口,任豆汁的甜味在嘴裡散開,才慢慢吞下去,然後柔和的對白梅說道:“甜的!”
襲滅天來看了一步蓮華那樣子,邪魅無情的臉色變黑,也端起豆奶狠狠的喝了一口……
“噗!鹽的!”一口豆奶從嘴裡噴了出來,直接往一步蓮華的臉面射去……
一步蓮華佛指一捏,一道白色的光屏擋在他前面,那口豆奶撞到光屏又往回走,直接落回襲滅天來的杯子裡!
襲滅天來怒,手往桌子上一拍,就要掀桌發飆……
“啊,不喜歡鹽的啊,那行,也給你換杯甜的,比桃子大師那杯更甜,行了吧!我只求你們幾個高擡貴手,千萬不要在我這脆弱的小店用行動敘舊!”白梅連忙站起來,以非人的速度端過襲滅天來面前那杯鹽豆奶,就往後屋走……
第一時間奉上一大杯甜絲絲的豆奶,總算是把炸毛的襲滅天來的毛順溜了!
白梅眼望天花板,端着豆奶慢慢喝,這個惡體看來對桃子大師很在乎,什麼都愛跟他較勁,脾氣也有點暴躁,跟人偶戲裡面演的陰冷無情、陰險沉靜、不計代價一點都不相同。偷偷的看了眼襲滅天來左臉上的紅蓮,這紋身比人偶戲裡五彩斑斕的鯨紋好看性感多了!
看來,這世界跟大霹靂裡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女人,你在看什麼?”襲滅天來邪焰狂颼。
白梅立刻轉開視線,繼續看天花板。
“白梅姑娘,你爲什麼會那麼熟悉吾跟聖尊者?”孤嘯月放下杯子,直截了當的問。
白梅微笑了一下,沒答,反而看向一步蓮華:“桃子大師,你是出家人,更是萬聖巖的聖僧,你相信前世今生、肉身已死、靈魂不滅嗎?”
“前世今生,因果輪迴,自是有的。肉身消逝、靈魂不滅、飛仙昇天,修成正果,乃是很多修行者追求的境界。”一步蓮華溫和答道,神色憫然。
“那……”白梅的手指在散發着暖暖溫度的杯沿來回搓着,美麗的黑色眸子擡眼與一步蓮華對視:“那……假如一個人的靈魂無意識的穿越時空幾千年甚至是從一個世界穿到了另一個世界,醒來以後,她發現自己依然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也是修成正果?”
聽完,一步蓮華一愣。
“梅子!你……”巧姐驚愕出聲。
孤嘯月狹長的眯眯眼也睜開了一二,臉上有着愕然。
連詭異莫測、從不注意弱者的襲滅天來都看了白梅好幾眼,這一看,他居然發現白梅的臉有幾分熟悉感。
只有坐在白梅旁邊的雪痕,壓根就沒注意衆人的話語、臉色,一個人捧着一大杯豆奶美美的喝着。
“果然很奇怪嗎?”白梅看看衆人臉色各異,她嘿嘿乾笑一聲:“你們有沒有聽過莊生夢蝶的故事?”
白梅喝了口豆奶,也不等他們的回答,就接着說了起來:“一個叫莊周的人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他非常快樂,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是莊周了。一會兒夢醒了,發現自己卻是僵臥在牀的莊周。於是,他迷惑了,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桃子大師,你認爲呢?他到底是莊周還是蝴蝶?”
“施主是在說自己的境遇嗎?”一步蓮華不答反問。
“算是吧!其實呢!反正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無所謂了,隨遇而安了,只是……今天我看到大師你們,才發現,自己如今所在的世界本是我看過的一個故事裡描寫的地方,而大師你們,只是故事裡一個……角色!於是,我忽然就怕了,我感覺我忽然從人的世界到了別人的故事裡,這種感覺……讓我很……很不安……”
一步蓮華以一貫溫和的微笑道:“是莊周還是蝴蝶,是真實還是故事又有何區別?一切取決於施主自己,看你要按哪種方式活着。如今你活在這裡,便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縱使殊途同歸,但中間的道路卻是自己走出來的。”
“是這樣嗎?可我發現,我太弱了,這世界就要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就如方纔,你們只是試探的一個對招,就毀去了小鎮半條街,若不是有孤嘯月的守護陣,此刻恐怕巧姐她們連屍首都不用替我收了,因爲我已經屍骨無存了!”白梅苦笑一聲,感覺自己尋到了一個出口,就把那些壓在心裡的話噼裡啪啦全倒了出來:“我原來的世界,人們生活在法治社會下,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不會有人亂殺無辜、屍體成堆、血流成何,是一個能讓人有安全感的地方。而這裡,妖魔亂舞,強人橫行,變態滿地,高人無數,只有我,要小心躲在別人的羽翼之下戰戰兢兢生活……你們說,如果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做夢,該有多好啊!”
“好,好個屁!老孃拿你當姐妹,處處護着你,是白對你好了?雪痕是你撿的,對你言聽計從,把你當成他的命,你不負責照顧到底,你是不是也想當他是個夢啊?小店花了你多少心血,你想說這只是個夢?”巧姐猛的站起,手掌往桌子上一拍,一手指着白梅的鼻子罵:“你不是一向強悍、不認輸嗎?不過一點小危險,你就怕死、退縮了?早知道,當初老孃就不該救你,我……”
巧姐大發雌威,只把桌上三個外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孤嘯月更是感觸良深,果然,白梅這種‘特別’的人身旁怎麼可能有正常人存在?
巧姐這麼一鬧,雪痕也發現了不對勁,他聽話不聽重點,就似懂非懂的聽明白了巧姐說白梅要忘記他這件事……忘記這個詞他明白,就是以後白梅會不記得他,再也不會對他好……他立刻就不幹了,一口把杯子裡的豆奶喝完,就撲過去拉着白梅手不鬆了:“白梅,我對你好,我聽你的話,你不能忘記我!頂多……”
雪痕咬咬牙,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頂多以後你不叫我吃糖,我也不偷吃了,你不能忘記我,你要一直對我好!白梅,我也一輩子對你好!”
“不會不會,我剛剛開玩笑的,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怎麼會忘記你呢?”白梅馬上從失態中回過神來,立刻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點過了,傷害到了自己的朋友,他忙拍着雪痕的頭安撫他,好容易才哄得他鬆開了自己的手,乖乖坐着啃糖球去了……
白梅舔着笑蹭到巧姐身上,摟着她的腰開始順毛:“巧姐,對不起,我剛剛說得過了!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我不知道多感激你救了我的命,還收留我,又資助我開小店!你是我一輩子的好姐妹,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
巧姐哼了一聲,頭轉到一旁,不理白梅。
白梅繼續順毛:“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嘛!我認錯,我以前跟你說失憶是我不對,那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嘛!你就原諒我吧!要不這樣,以後小店的豆奶隨你喝,你當水喝都沒關係!”
巧姐看了眼白梅:“店裡的所有東西都隨我吃!”
“噎……”
“不是好姐妹嗎?還分什麼你我啊,你的不就是我的?”
“行!”白梅點頭,反正之前也是隨她吃的,沒什麼差!
“那好,以後你就是我罩着的,不準再說那些喪氣話!”
“好!”白梅微笑着點頭!
……
“哼,真是可笑的弱者之間的友情!”襲滅天來輕屑笑着,眼神不屑的看着白梅跟巧姐,身爲惡體的他,生來被善體拋棄的他,從來沒感受過人間溫情的他,不信天下有真情的他,厭惡人性自私貪婪的他,看着白梅與巧姐這種所謂的姐妹情就心底裡厭惡……
‘譁’半杯豆奶全潑到了襲滅天來的身上!
面對魔氣瞬間飆升的襲滅天來,巧姐揚揚手裡的杯子,蘿莉臉上擺着毫無歉意的壞笑:“啊啊!不好意思,手滑了下!多好喝的豆奶啊,都浪費了!”
強勁的魔氣吹得白梅的臉頰生疼,爲了小店的安危,白梅只能戰戰兢兢的跑到襲滅天來面前給他順毛當和事佬:“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大神,你可千萬別生氣,巧姐她真不是故意的,來,我給您擦擦乾淨!哎呀,豆奶倒在黑色的衣服上怎麼這麼顯髒啊!你穿的要是白色的衣服就好了……”
白梅一面道歉,一面拿着毛巾就往襲滅天來的胸腔污漬處擦去……
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白梅手拿着毛巾的手在襲滅天來的胸前摸了摸,這觸感……她不要命的又摸了摸,感覺不夠,還五指齊動,抓了兩把,好胸肌啊……
然後,白梅如被天雷劈了一樣大張着嘴擡頭看向襲滅天來的臉,對上他那雙能把她燒成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