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人一絲一絲改變,快樂一點一點積攢。
風莫忘的改變很明顯,對白梅的態度變了;白梅似乎還是那個白梅,內裡卻在一點一點跟着改變。
只要心境改變,就能改變自己的想法。
白梅以前看風莫忘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看着他就討厭、聽到他聲音就起小疙瘩,被他接近就寒氣從脊樑骨往上冒,覺得他嗜好奇怪、言行變態、心機深沉、一肚子壞水、充滿算計整個妖孽一枚,要命的就離他遠點;這會再看他,覺得他還聽可愛、挺活寶一個人。性格有點小別扭,有點自信、有點自戀、有點傲嬌、有點孩子氣、還有點讓人摸不清的神秘,就好似隔着一層面紗,總讓人看不真切,卻又勾得人忍不住去探究。
白梅最近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
嫁或不嫁,逃惑不逃?她不想嫁要逃走是因爲那會她覺得,風莫忘不是個好鳥,在他眼裡,自己肯定就是炮灰的料,她遲早被傷得體無完膚,不逃肯定沒好果子吃;這會對風莫忘有了那麼一絲絲改觀,覺得自己的地位也有所提升,可能從炮灰提升到人氣女配了,也許仍然可能是一個悲催的結局,卻有了努力的空間,讓她有點野心想搶戲從女配跳到女主的位置了。幸福也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不是嗎?
大婚迫在眉睫,不作出決定不行了。
這天,宮燈帷小亭中。
“唉,風莫忘!要是成親的時候,你發現我不見了,會怎麼樣?”這日,白梅開玩笑似的試探性問了句。
“不見了?你是說你想逃婚?”風莫忘涼絲絲的眼刀子射了過來,嘴角那抹笑十成危險。
“呃!我是說如果,就是一個假設而已!”白梅摸摸鼻子。
“如果你敢逃婚,自己先確定有百分之兩百地成功把握,逃得遠遠的,把行跡給我藏好咯,最好能做到煙消雲散,無跡可尋,永遠也不被我找到,那也就算了;不然,呵呵呵……”風莫忘挑眉冷笑兩聲,深不可測的眼刀子銳利得可以瞬間把白梅給分解了,白梅的心肝兒跟着突突跳得厲害,絲絲寒意從腳心直竄脊樑骨,她小心翼翼地問:“不……不然,怎樣?”
“你說呢?”
“你這模樣兒挺嚇人的,不會想殺人泄恨吧!”白梅搓了搓手上豎起的汗毛,又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方纔風莫忘那若有若無的一絲笑容,森冷、危險、驚悚、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心底發寒。
“殺人到不至於!”風莫忘一手撐着下巴,一手甩着那朵玫瑰花,藍眼沒看白梅,視線卻又總是不經意的從她身上掃過,表情要笑不笑地勾着一個好看的弧度,聲音很溫和得恐怖,綿軟得猶如枕邊情話一般:“不過是把你的腿廢了,讓你一輩子都沒法再跑,沒法再逃。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下半生的,對你地疼愛不會因爲你腿殘了減少半分的……”
“用不用這麼狠啊?這做法也太變 態了吧?”白梅瞪圓了眼,使勁兒搓手上冒起的一粒粒小疙瘩。
“我話還沒說完呢!”風莫忘掃了白梅一眼,漫步盡心地道:“誰要是有本事帶走你,他就別讓我鬥倒了,不然……我!要!他!死!得!很!難!看!”
“……”白梅端着溫熱的茶水直往嘴裡灌,直到暖暖的茶水喝道胃裡,感覺心口有了點溫暖,纔對着風莫忘嚴肅地道:“咳咳!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偏激是不對地’‘勉強是沒有幸福地’這樣的話?”
“沒有,我只知道,本來就是我的,就不能讓人搶走了。我要的女人就一定要讓她天天睡在我的枕畔,給我生孩子,陪我過日子。”風莫忘說到這裡,斜瞄着白梅懷疑地看她:“今天怎麼問這麼無聊的問題?莫非你覺得我勉強你了?”
白梅擡起頭來望天:“沒有嗎?”
風莫忘的聲音開始降溫:“有嗎?”
白梅摸摸鼻子:“有一丁點吧!”
風莫忘笑得令人發寒,一手扳過白梅的臉,兩人對視:“一丁點?”
白梅輕咳了聲,清了清喉嚨:“好吧,沒有!你沒勉強我,是我看上你天仙似的花容月貌,狼性大發,非你不娶……咳,非你不嫁!”
怎麼有這種彆扭孩子呢?明明就是他死纏爛打,還不承認,還要賴她身上!男人高傲的自尊心啊!
風莫忘捏着玫瑰花衝着白梅呵呵笑,藍眸微眯着,迷茫又誘人,臉頰含春,聲音充滿了勾人的魔力:“嗯,我要告訴你,你的選擇絕對是對的。除了我,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你看,我對你不壞,又天天陪你擡槓瞎扯不讓你生活無聊、日子難過,又不在外面亂搞只對你好,我長相好、身材好,有財有勢力有能力,完全可以讓你生活無後顧之憂,安穩一生。你到哪裡找比我更完美的人?知足纔是福,知道不?”
“噗嗤!”白梅一口茶水噴出,整個桌子上都是星星點點的水漬,她一邊咳一邊拍着桌子大笑:“風莫忘,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還是個超級自戀的極品。你這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知道不?”
風莫忘被白梅笑場,有點不悅了,冷着臉一點點給白梅分析:“那你說,我說錯了哪點?我對你不好?沒打你沒罵你,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什麼;天天陪着你,從不讓別的女人近身;我長得不好?我就不信你還能找得出比我這張臉更好看的男人,我沒錢?珍珠都可以讓你鋪湖底當擺飾,夜明珠當燈籠;我身爲魔界的軍事,又是鬼族之王,沒能力能坐着這位置?只要你在我的羽翼之下,誰敢來找你麻煩?活不耐煩了!”
“是是是!你是魔界第一好男人!連魔後都給你這麼高評價,當着我的面對你暗送明送秋波。”白梅掐了把眼角笑出的淚,忙答了句,不然,風莫忘可能還要繼續說下去。可這話一說出口,她怎麼就覺得變味了呢,透着一股子酸味……
風莫忘尖下巴一翹,藍眸閃閃發光,嘴角帶着抹頗自得的笑:“白梅,你就是嘴硬,喜歡說酸話。你要不是不服氣,就舉出個例子,拿個人跟我比比!”
“……”白梅滿臉黑線,他還來勁了。看風莫忘一副欠揍的拽樣,白梅真想打擊一下他的積極性。不過,這話還真不好說,她穿過來才兩年不到,認識的人不多,認識的男人就更少了,加上朝露之城那殺豬的大牛,也不會超過三位數,其中還有不少歪瓜裂棗的。
“說不出了吧?”風莫忘湊到白梅身邊,手搭着她的肩膀笑得曖昧:“所以說,我纔是你最好的選擇,乖,別猶豫了,以後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我過日子吧!”
“你怎麼就這麼厚臉皮?”白梅咬牙:“自誇也不帶你這樣的。”
“好底子擺在這,想不要都不行啊!”風莫忘摟着白梅呵呵笑,看着她糾結的小模樣,笑得更囂張了:“就說那個失敗品……”
“人家有名有姓,叫雪痕!別總是失敗品、瑕疵品的叫他,他是個人不是件東西,謝謝!”白梅白眼他。
“……行,就叫他雪痕,姑且不論他只是個……好,我也不說他的形成,就說他那傻乎乎的樣子,還要靠你養活,若不是有我的一魂一魄,他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他是沒你聰明,沒你有錢有勢,但是他有着一顆稚子之心,純真、可愛。你們根本就不是同一類型的,沒有可比性。再說了,我將他當成自家孩子,親人,懂不?”白梅掐了風莫忘天仙似的臉一把,然後板了板臉,一本正經地道:“既然都談到雪痕了,我也要跟你說點正事。”
“什麼事?”風莫忘漫不經心的擡了擡眼皮,將手上那朵玫瑰花掐掉半截花枝,然後將花輕輕插 到白梅側梳着的髮髻上,歪頭看了看,覺得位置不對,又重新插了下,再打量……一副很忙的樣子。
白梅拍了下風莫忘的手,一把將花取了下來,仍到桌子上:“你消停會,我跟你正事。”
風莫忘斜着眼看白梅,美美的一張臉冷得像塊冰,嘴也抿得緊緊的,下巴微揚,一副十分不合作的模樣,冷冷的憋出兩個字:“說吧!”
“……你能不能對我的朋友、親人好點?我是說如果他們出現了的話!”
“那要看看他們對我是什麼態度。”風莫忘冷哼一聲,白梅所謂的親人好姐妹——巧姐,她的背景完全無跡可尋,掩蓋得真深,背後小動作不斷,卻遲遲不浮出水面,能藏得滴水不漏,看起來也有幾分本事的樣子。是魚兒遲早要浮出水面,他倒要看看,那是條什麼樣的大魚。
“那……那也不能怪她們啊!你當時那掠人的樣子嚇死人,迷魂藥一撒……誰能不擔心啊,她們以爲我現在還在苦難中煎熬呢?當然想着要救我脫離苦海,可你守得這麼嚴實,我們又連個照面都打不到,也一直沒機會跟他們澄清,把一切都說清了不就沒事了,對不對?……你那是什麼臉啊,黑鍋底一樣,其實說來說去,還是你不對,還不許人家誤會你一下啊!”
“他們能說得清嗎?二話不說就開打……”風莫忘皺眉,黑着張臉,冷森森地道:“再過十天就是大婚了,他們要是誠心想喝杯喜酒,我是不會反對的,要是有人存着在婚禮上搶新娘子的念頭,我讓他們一個個有去無回!”
“纔不會,他們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會這樣不分青紅皁白的!”白梅連連搖搖頭。這時候,她幾乎已經完全沒了去意,心裡都想着怎麼讓兩幫人變爲一家人啦。
“若是有些不知好歹的呢?”風莫忘看着白梅。
“那也不能傷害他們!那都是我的親人,你知道,我就這麼幾個朋友,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絕?以後跟你過日子的是我跟你,你就不能尊重我一點?有巧姐她們一家人,我才能活下來。是毛球先發現我的,巧姐救我回去的,他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二孃、大叔他們的贊助與庇護,我不可能在朝露之城生存下來;雪痕是我在當年自己被發現的地方撿回家的,我一點一滴地教他知識,看着他成長,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一樣……他們都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風莫忘,家人,你知道嗎?就好比你與你主君之間的兄弟之情一樣,雖然我們彼此沒有血緣關係!”白梅開始祈禱着雪痕、巧姐他們千萬不要往槍口上撞,不行,她一定要儘快告訴她們她的決定。她是真想安定下來,與風莫忘過下去,只要他不做對不起她的事,她就安心的跟他過日子,然後慢慢地培養感情。
風莫忘的臉沉得更厲害了,眼中深不可測,危險暗藏:“若是他們傷害我呢?”
“呃?你不是不死之身嗎?還瞬間癒合,這麼厲害,怎麼可能……”
“我是不死,但是被傷到同樣會痛會流血!”風莫忘的聲音冷得像冰,含着一絲譏誚。
“……”是啊,不死不帶表不痛,白梅暗暗罵自己,不爲風莫忘考慮考慮,一個勁的維護自己的朋友,不顧及他身爲‘未婚夫’的心情,也怪不得他越來越不高興……
……
兩人都沉默良久。
白梅舔了添有點乾燥的脣,忙倒了杯茶喝下,一擡頭,見風莫忘藍幽幽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自知理虧的她連忙衝他友好一笑,提起茶壺又倒了杯茶放到風莫忘面前。
風莫忘繼續用那深沉無比的目光盯着她,白梅咧嘴又笑了笑,手指頂着杯沿,又朝風莫忘的面前推了推:“嘿嘿,先喝杯茶!”
“不喝!”風莫忘冷聲哼哼。
“花茶,降火的!”白梅又推了推。
“我不渴!”風莫忘下巴翹得高高的,看都不看白梅了。
“呃……”再推,茶杯就要掉地上了,白梅收回手,咳了聲,瞅瞅風莫忘那冷臉冷眼的模樣,又咳了聲,清清嗓子,柔柔道:“哎?唉!!!風莫忘,生氣了?是我不對,沒考慮你的感受,只顧着他們,我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嗎?你這麼厲害,哪會輕易就被人傷到?”
風莫忘瞟了眼白梅。
“唉!你別生氣了啊!喝口水?彆氣了行不行?”白梅這嗓子一放柔,聲音真是甜到人心底裡去了,麻酥酥的讓人想氣都發布出來。
風莫忘撇了眼白梅,漫不經心的端着拿着茶抿了口。
白梅笑了:“要不這樣,如果真的遇上了,儘量不要輕易動手,先說清,要是雪痕、巧姐先動手,你能不能不要弄出人命?我不喜歡他們有危險,也不願你受傷吃痛。大不了……大不了你再用次迷魂藥吧,弄倒了她們我去解釋,巧姐是個明理人,雪痕最聽我的話了,總之不要發生流血事件!怎麼樣?”
風莫忘慢慢地喝完那杯茶,纔看向緊張兮兮望着他的白梅。他伸手放在白梅的額頭上,揉揉揉,將她的劉海揉成鳥窩,才滿意的雙手環胸,咧嘴邪笑:“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那我就答應你,只要不過分,都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
“真的?”白梅樂。
“這種小事,我用得着騙你嗎?”風莫忘笑得興味十足,有意無意的加了句:“你可以讓你那些家人出來逛逛了,憋這麼久也不嫌難受。”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你還笑!”白梅滇了一句,順了順頭髮,笑着主動湊近風莫忘,一手捏着他的臉頰揉捏,儘量弄醜他的仙子臉,笑嘻嘻地道:“風莫忘,我這人呢,很簡單,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你對我好,我就對你更好;你要是對不起我呢,我就讓你後悔難受一輩子。你的一輩子,可是上千年哦!所以,有些事,你得想想清楚再做,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