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往門口一望,咦?門口那口散發着濃厚陰鬱氣息的人不正是應該在魔宮認真工作的風莫忘嗎?
白梅看了看門外的天,還早着呢!平時這個時候,風莫忘是不會出現在宮燈帷門外的。
啊,她忘了,這裡不是不是宮燈帷,而是宮燈帷隔壁的明心小院。
風莫忘平時走路那都是帶着香風、花瓣飄着行,真個天仙一樣,格外與衆不同。
今兒個風莫忘格外腳踏實地,步步生風,一步一步走得地面都跟着震動,白梅真懷疑他會把地板給踩穿。
“你在幹嘛?他怎麼會在這裡?”
風莫忘重重走到兩人身邊,藍眼盯着白梅仍然放在雪痕嘴角的雙手,眼神中危險風波漸起,冷冷帶着點酸味的話飄出了口。
“哦,我在教雪痕笑呢!”白梅笑嘻嘻的拉了拉雪痕的嘴角,漫不經心地答道:“雪痕爲什麼不能在這裡?你都答應我讓雪痕留下了,說話要算話,別想反悔哦!”
風莫忘打量了一下屋內,從窗口就可以直接看到宮燈帷的裡面的草木、涼亭,兩邊僅一堵矮牆之隔,要‘爬牆’可方便啊!平時這邊說個話什麼的,不用大聲,對面對可以聽得到,隔得可真近啊。
不過,雪痕沒有踏進宮燈帷半步也是事實。
“你還真會鑽空子!雲海仙境這麼大,你偏偏選了這一處。”
“那是,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白梅絲毫在乎風莫忘的話裡有話,毫不客氣地笑道。
風莫忘瞟了白梅一眼,狀似不經意的上前拿開白梅放在別人臉上的雙手。
“給我倒杯茶吧,在跟主公談了很多,口乾到現在。”
“你那主君不至於這麼吝嗇吧,連口水都不給人喝,。”白梅嘲笑,卻仍是倒了杯茶放到風莫忘面前。
風莫忘笑了聲,端着那杯茶慢慢喝着。眼神淡淡在白梅與雪痕兩人身上轉,視線與雪痕撞上,他居然一反進門時的惱怒,輕笑了個。
要說跟他鬥,雪痕就是再活個一百年也不是他的對手。
鬼無盡也真是失敗,浪費了他幫忙收集的那些材料,還搭上他自己幾十年滿滿的期望,最後從天魔血池中爬出來的居然是這麼個時時需要人顧着的雪痕。
風莫忘對着雪痕極富深意的一笑,他現在可以理解鬼無盡爲什麼發現雪痕有着不可彌補的缺憾,仍然沒有銷燬他,而只是丟棄了……
鬼無盡本身也是鬼族那些專司製造的人,造出來的變異水銀人。
雖然很受重用,但他一直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因爲他只是一個人工製造的工具。
鬼無盡想製造一個同類,一個強大的同類,這樣,受人非議的就不是他一個了,所以纔有了,他製造雪痕一事。
風莫忘的參與,不過是一時的興趣而已,他不過想看看反抗命運的鬼無盡能做到什麼程度。
沒想到結果卻是造出了雪痕,眼盲,無知。
也許是同病相鄰,都是同類,雪痕雖然不合鬼無盡的意,但他也沒有將他毀掉。
可是留着他吧,又礙眼,時時提醒他花了五十年精力,只造出了一個瑕疵品。
只有仍了了事,眼不見心不煩。
對於具體經過,風莫忘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鬼無盡因爲此事,受打擊很大。
若不是雪痕的那把刀,風莫忘是不可能發現雪痕就是天魔血池中那個試驗品的。
沒想到,他的眼盲居然好了,雖然無知,但他認爲,武器不需要知道太多智慧,只要強大、能衷心執行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
風莫忘意味深長的一笑,要不要知會鬼無盡一聲,他‘兒子’在這裡呢?不但不眼盲,還很‘活潑健康’呢。
相比風莫忘深沉的含蓄,雪痕的表現就直白多了。
他極不友好的視線從風莫忘進門開始就一直盯在風莫忘身上,紫色的大眼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殺死人,風莫忘此刻已經被雪痕的眼神給凌遲了。
白梅當然也注意到了雪痕對風莫忘的不友好,她輕輕拉了拉雪痕。
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此時此刻,雪痕不止是住在風莫忘家,還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怎麼說,也不能太囂張了,應該服軟一下。
白梅也是摸清了風莫忘,此人也屬於吃軟不吃硬的類型,人家軟一點,他那自尊心得到了滿足了,就會變得好說話一點。
“雪痕!笑容待人,笑容待人!”白梅輕輕提醒雪痕。
雪痕轉頭了看了眼白梅,白梅朝他一個勁使眼色,手指點點自己的嘴角。
雪痕極不情願地轉向風莫忘,嘴角拉開,嘴角上揚:“嘻……”
猛然看到雪痕展露的那個‘極富誠意’的笑,風莫忘端茶的手一僵,左手上騷包的藍玫瑰都抖了抖,花瓣撲簌簌掉了好幾片!
風莫忘淡淡瞟了眼白梅。
這就是你努力讓他學笑的成果?
“呃……”白梅滿臉黑線,手捂臉,轉過頭去。
雪痕見風莫忘居然沒反應,眼睛眨了眨,只瞪着風莫忘,又是一個:“嘻……”
風莫忘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就掉了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捏着花枝一撥,茶杯橫着飛了開來,總算不至於讓茶水倒在大腿上。
感到教育失敗的白梅十分沒面子的張口要解釋:“呃……其實,雪痕方纔真不是這麼笑的,可能他看着你想不出什麼令他高興的事,才笑不出來……”
“行了,你別說了!”雪痕瞪了眼白梅,白梅摸摸鼻子坐一邊去了。
“還有你,你也別勉強自己笑了,多大的委屈似地,越笑越瘮人!我是那種小氣的男人嗎?明心小院你願意住着就住着吧!”風莫忘摸摸自己的嘴角,他剛剛有種自己的嘴角跟着雪痕的‘笑’抽了幾下的感覺。
什麼事都寫在眼睛裡了,還弄個假得不如沒有的笑容來討好他。
風莫忘就沒意識到,他再一次退讓了。
雪痕的純真果然是大賣啊。
白梅在一旁偷偷的笑。
像風莫忘那樣心機深沉、日日謀算人心的人來說,心性純淨的雪痕就如一面鏡子般,映照出他內心深處藏着的一些醜惡。
他厭惡着那種單純,惡意的想污染那片純淨,同時又嚮往着那抹純真。所以,常常會不自覺的包容。
這就有如光明與黑暗,黑暗的生物排斥着光明,但他們又何其不想被光明照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