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邊之人邁腳朝前逼近了一步,不理白梅的驚愕,又是一聲沉喝:“說,誰想殺你?”
白梅卷着被子就往牀角落裡縮,直到背靠上牆壁,她才抱緊被子窩在最角落裡,腦中睡意全無,瞪眼望着牀幔外的人!
蒼絳墨,這個吃飽了撐着的,居然半夜不睡覺,學人家孤嘯月夜半來客!
白梅不答反問:“原來是尊貴的魔皇陛下,不知您半夜不在魔宮陪魔後花前月下,跑來宮燈帷有何貴幹?”
紅衣紅髮紅眼的蒼絳墨皺緊了雙眉,白梅對他明顯的冷漠與厭惡讓他很不愉快,一開始理直氣壯的聲音一下子變弱了兩分:“我來看看你!”
“哈!那可真是多謝你的好意了!”白梅諷笑一聲,不耐地揮揮手:“現在你看到了,快走!不送!”
蒼絳墨的眉頭又皺了皺,一向不能忍也不需要忍任何事的他,此刻,白梅擺明着不待見他,攆他,讓他非常難堪的態度,他卻只是皺緊雙眉,臉上還面色如常。
“剛纔是不是有人來過?他是誰?爲何說他要殺你?”
“沒有!”
“有!你說‘你怎麼又來了?難倒我說得還不夠明白?’那個‘你’是誰?你剛剛把我當成了誰?你們是什麼關係?”
“半夜三更氣勢洶洶跑到我牀前來興師問罪,你到底要幹嘛?”白梅瞪眼:“我跟你不熟吧?你憑什麼站在這裡對我說這樣的話?”
“你可別忘了,你即將於莫忘成親,到處勾三搭四,你對得起他嗎?”
“哈!”白梅冷笑出聲:“你這是在替風莫忘不平……抑或是藏着自己的私心藉着風莫忘的名義來質問我?”
“那個雪痕是誰?你居然當着衆人的面對他親密無比;孤嘯月是魔界的死對頭,爲何他成了你的義兄?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孤嘯月一口氣問出他憋在他心頭一整天的問題,好似白梅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心裡很不舒服,迫切的想讓白梅給出個答案。
蒼絳墨的問題尖酸得如一個嫉夫發現了自己的妻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氣氛難平地衝到妻子面前要求解釋。
“虧你還記得我即將與風莫忘成親了,你這態度,我還以爲要跟我成親的人是你呢!試問,有哪個做表哥的、做主君的會在表弟、臣子結婚前夕,深夜潛入他未婚妻子的閨房,對其意圖不軌?哼!”白梅冷哼一聲,諷刺意味十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話?”
“我沒有意圖不軌!”蒼絳墨沉喝一聲,似乎非常不高興被白梅扣上了一個欺**女的罪名。
“誰信?你半夜偷摸進來,一副嫉夫的模樣,朝我興師問罪,風莫忘那正牌未婚夫都沒有你表現得激動啊!”白梅冷冷看了眼牀幔外有點模糊的人影,不屑地撇脣:“風莫忘若知道他尊敬的主君半夜摸進了他未婚妻的房間,不知道他會不會翻臉!這要是中間鬧出點什麼事來,讓你們主臣之間不和了,你可別怨我!”
蒼絳墨臉一黑,怒了。
“蒼采苓!”
“我叫白梅!”
“淚紅蓮!”
“我叫白梅!”
“……你變了!”蒼絳墨一臉不能接受的模樣,直搖頭:“不論是千年前的紅蓮還是千年後的蒼采苓,都不是你這樣沒心沒肺的性格!”
“順應身存而已。”白梅冷笑:“千年前的淚紅蓮愛你愛到癡死,千年後的蒼采苓愛你愛得傻死,她們又得到了什麼好結局?愛你的她們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活着的是白梅,而白梅喜歡的人、要嫁的人是風莫忘,你什麼也不是啦!”
“不可能,只要紅蓮印記存在,我的紅蓮就在!”蒼絳墨握緊雙拳,赤色眼睛紅光閃閃:“你就是我的紅蓮,我不會再認錯的!”
“知道什麼纔是最遺憾的事嗎?”白梅衝着十分激動的魔皇陛下笑道:“她喜歡你的時候,你不喜歡她;當你喜歡她的時候,她卻喜歡上別人了。一旦錯過就不能挽回,你永遠也失去了回頭的機會與資格!”
聽了白梅的話,蒼絳墨更加激動了,雙目赤紅,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是我的,我就不會輕易放棄!”
“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白梅一手摟着被子,一手朝蒼絳墨伸出兩根手指頭:“第一,你儘早放棄你那些齷齪的念頭,我跟你永遠也沒可能,你做再多都沒用,你身邊早就有妖豔無雙的魔後了,我白梅是不會做別人的第三者的,你早點放棄也好早點解脫。”
白梅彎下一根手指頭,剩下伸着的右手食指指着臉色難看到極點的蒼絳墨,抿着嘴笑:“我也不強求你放棄,你還有第二個選擇……”
一聽白梅這麼說,蒼絳墨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屏氣等着白梅說完。
“你就一輩子看着我跟風莫忘幸福吧!不是有句話叫做,真愛就是——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嗎?如果你是真愛淚紅蓮的話,如果你堅持淚紅蓮就是我的話,那看到我幸福,你應該也滿足了吧!”
白梅緩緩把手收起來,看着聽了她的話每天沒能出聲的蒼絳墨,她咯咯笑道:“不過,這種偉大的情操,你肯定是不可能擁有的吧?所以啊,你就一輩子糾結去吧!誰叫你欠淚紅蓮的愛,又糟蹋蒼采苓的情呢?你這是自作自受!”
“如果沒有靜玄呢?”
“你說什麼?誰?”
“如果沒有魔後呢?”蒼絳墨望着白梅,重重的呼吸着,猛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魔後呢?”
白梅一愣,好一會才明白蒼絳墨的意思:“那也沒用,第一,我不喜歡別人用剩的男人;第二,就算你沒有了魔後,我還有風莫忘呢?你不是我的那盤菜,風莫忘纔是我要的。”
“……”蒼絳墨的臉色是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沉默半晌才極度不平衡的說了句:“你不要我,要莫忘,又怎麼知道莫忘是不是真心對你?他算什麼?這世上沒有誰會比我更愛你了,我等了你一千年啊!”
白梅半眯着眼睛冷聲道:“你又想說什麼?”
“雖然他沒有對我說過你之餘他,有什麼用處,當我很瞭解他,他不是這麼容易陷入情網的男人,他從不做沒意義的事,他如今對你越重視,代表你的利用價值越大!”
“……”白梅一驚,今晚已是第二個人對她說這樣類似的話了。
孤嘯月本是魔界勁敵,他那麼說還說得過去,爲何蒼絳墨這個‘自己人’也要這麼說?
隨即,白梅對蒼絳墨的話嗤之以鼻。
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背後貶低、出賣風莫忘,真是一個小人!
白梅嘆息着搖頭,看着牀幔外蒼絳墨那副看不太清晰的臉孔,覺得格外醜惡。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我覺得,你太可悲了!”白梅輕笑一聲,忽然,笑容一斂,認真地問蒼絳墨:“如果我現在還是以前的蒼采苓,你發現了我背上的紅蓮印記,那你會以什麼態度對我?我實在是好奇,冷酷無情了二十年的人,因爲一個小小的紋身,就能對一個自己厭惡了二十年的人轉身說愛,那是什麼感覺。”
“你……”
“你應該知道,就算我是愛你的蒼采苓,也不能變成你愛的淚紅蓮,蒼采苓與淚紅蓮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是兩個切然不同的人。就算這樣,你也能和蒼采苓在一起嗎?你好好想想,能不能?你能因爲一個蓮花印記就對蒼采苓由厭惡變愛戀嗎?”
“……”蒼絳墨沉默良久,才握着拳頭大聲說道:“當然能,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她都是我的紅蓮,我等了一千年,怎麼可能因爲這麼一點不合意就放棄?”
他說得振振有詞,像是說給白梅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千年的等待,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