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小姐,日後請勞煩您離顧六哥遠些,行嗎?你們蘇家還嫌沒害夠他嗎!呵呵,也對,我忘了,你是蘇守正的女兒,蘇守正假仁假義、泯滅人性,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身爲他的女兒,定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秦懷顯上前一步,將趴在蘇謹心肩頭的顧六公子扶了過來,冷笑道,“你該慶幸,你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當着你的蘇家二小姐,若不是顧六哥心軟,手下留情,你們蘇家…,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蘇二小姐,你好自爲之吧。”
“我們蘇家確實沒有一個好東西,但也輪不到你來置喙!”是啊,蘇家的人個個自私自利,爲圖一己之私,從不顧親情,但蘇家的人再不堪,也是他們蘇家的事,秦懷顯一個外人,憑什麼來說他們,蘇謹心面色一沉,譏笑道,“難道你們秦家的人就個個高義,手足情深,本小姐看也未必吧。”世家望族中人爲奪家產,爾虞我詐,骨肉相殘的,比比皆是,蘇家裡面藏污納垢,但秦家,也未必是乾淨的。
秦懷顯怒道,“你…!”這蘇二小姐罵自己蘇家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他們秦家也罵上了,真是好大的膽。
“你以爲本小姐稀罕當蘇守正的女兒,當蘇家的嫡小姐,但沒辦法,這輩子我就攤上了這麼個爹,想反悔都反悔不了,你要我怎樣,弒父嗎?”蘇謹心苦笑,蘇老爺對她無情無義,時時想着利用她,若非看在她現在攀上雲公子,還有幾分利用價值,只怕早已把她這個礙眼的女兒找個由頭趕出蘇家了。但生身之父,又豈非她能選擇的,弒父這條罪名太大,她承擔不起。
“若他醒來,你告訴他,別顧慮我,他想怎樣就怎樣吧。”蘇謹心的素手撫上顧六公子的妖嬈俊容,他醉得一塌糊塗,不省人事,但這樣安靜的顧小六,卻讓她萬分的心疼。
他是遊戲人間的顧小六啊,陪她嬉鬧,又能逗她開心的顧小六啊,若連他的雙手都沾滿了血,她只會更加的自責。
他殺徐管事,全是爲了她啊。
蘇謹心眼中的悲傷,使得秦懷顯心頭大震,生在世家望族中,爲了活下去,有些事,確實根本就躲不了。
不過,蘇家的這位二小姐的確聰慧過人,他寥寥幾句,她就很快猜到了一些顧六哥瞞她的事,秦懷顯滿眼佩服,對蘇謹心的敵意也少了幾分,“蘇二小姐,你的確很狡猾,但也很無情。”能將顧六哥騙得心甘情願的,絲毫不加懷疑的女子,恐怕這世上就只有這位蘇二小姐了。
蘇謹心笑了笑,沒有作答。
秦懷顯背起醉酒的顧六公子,朝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轉頭對蘇謹心道,“明年上貢朝廷的新茶,你們蘇家要小心些。”大哥一直與顧夫人合謀,想打擊蘇家,如今蘇家搶到了明年的皇商之權,只怕也沒那麼容易當得了皇商。
“蘇家如何,與我何干。”最好他們能把蘇老爺氣得吐血,那才合她心意,蘇謹心手執紫竹簫,漫不經心地道。
哈哈哈……秦懷顯一聽,當即高興地大笑,心中怒意全消,怪不得顧六哥會喜歡這位蘇二小姐,這樣的女子,連他都忍不住想動心。
這世上,會有誰巴不得自己家族倒黴,闔族遭殃,除了這位蘇二小姐,應該也沒有人了吧。
世上道貌岸然的人那麼多,但真性情的,又有幾人,這蘇二小姐的脾性,果然與顧六哥一樣,世事都在眼裡,但世事又都不放在眼裡。
“蘇謹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日後有事,只管來秦家找我,在下雖不執掌秦家,但握在手中的銀子倒也不少,夠你明年出嫁置辦嫁妝了。呵呵呵……”秦懷顯嘻嘻笑着,再不見剛剛的防備與疏離。
蘇謹心也不客氣,“聽說秦二公子手中有一塊良田……”
“別,你可別打我這塊良田的主意,這是本公子要娶媳婦用的。”這蘇二小姐的消息真靈通,這塊良田位於北高峰附近,風景奇佳,又離靈隱寺最近,正好用來建別院,臨安城不知有多少世家在搶這塊良田,若非他託了關係,買通了縣官,這良田恐怕早已落在樑家那小子手中了。
“伯言,若我告訴你大哥,說你最近夜宿臨安城的煙花之地,還被鄭夫子罰了掃石階……”蘇謹心笑得狡猾如狐,“秦二公子若真想娶親,就不會假借讀書之名,躲在臨安書院了。”
“這…你也知道。”秦懷顯大驚,當下泄了氣,“得,給你。”大哥要是知道他不待在臨安書院好好讀書,反而跑出去花天酒地,還不馬上逼他成親。這成親,娶個女人成天在耳邊嘮叨,還不如直接殺了他痛快。
女子巧笑嫣然,眼中狡黠,秦懷顯看着呆了,隨後,又猛地想起,她一個久居閨中的小姐,怎麼知道他手中有良田,還知道他去了煙花之地,難不成,這都是在誆他的。
“是啊,本小姐猜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秦懷顯氣得直跳腳,若非身上背了顧六公子,他非得跑過去找這個蘇謹心算賬。
他就這麼點家底,還是瞞着大哥偷偷買下的良田,三言兩語就給這位狡詐的蘇二小姐騙走了,雲公子那麼富有,手中還握着千頃良田,怎麼不見她去騙。
唉,人善被人欺啊。
秦二公子耷拉着腦袋,揹着顧六公子,氣呼呼地走了,交友不慎啊。
蘇謹心低頭,撫了撫手中的紫竹簫,明年,明年一切都該結束了。
小山上,遍地的曼陀羅花,開得鮮豔,卻也刺眼,蘇謹心緩步而行,邊走邊思忖,大姑母謀奪蘇家爲何會一副理所當然,照理說,嫁出去的女兒,哪有資格再分自己孃家的祖業,即便沒有出嫁,自古長子嫡孫承繼家業,哪有女兒的份,哪怕大姑母搶到了,蘇氏一族的那些族中宗親也不會答應啊。
蘇家的家產,只有蘇家之人,纔有資格繼承,難道……下意識地,蘇謹心的素手握緊了紫竹簫,慌忙擡頭,遙望着逐漸遠去的顧六公子,踉蹌地連連倒退,臉色慘白。
顧小六,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