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侯爺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知道司徒青青爲了救自己的主子,今晚勢必會再去抓人,所以我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悄悄下了藥,等藥一發作,她就會暫時失去武功。”
蘇謹心越聽越震驚,今晚河橋鎮事實的真相竟會是這樣,司徒青青再次行兇,林昭昀忍無可忍,便不顧自身安危,拿出林家自制的藥對付司徒青青。這也就正好解釋了爲何臨安府的一班武功不怎麼樣的衙差卻能輕易擒住司徒青青,失去武功的司徒青青,與一個弱女子無異。
河橋鎮,是通往五雲山的必經之路。
司徒青青抓了人之後,必然會趕去見雲澈,蘇謹心這麼一想,卻也有幾分信林昭昀了。
“林表兄能及時悔悟,並幫臨安府官差擒獲司徒青青,也算將功補過。”或許,她真是錯怪林昭昀了,一個肯大義滅親,又幾次三番幫顧小六和她的人,應該不會是個大奸大惡之人。
林昭昀聲音柔和,“夜色深了,我就不打擾蘇表妹休息了。今晚與蘇表妹說了這些話,我心裡也好受多了。那些無辜的百姓,皆死於司徒青青那個女魔頭之手,卻多半也是因我之過,我只希望在餘生,我能盡我所有,用我的醫術,去救治更多的人,以贖我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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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昀說得誠懇,一字一句,彷彿皆出自真心,蘇謹心聽着動容,一個常將佛經帶在身上的人,應該是個良善之輩吧。
但細細想來,似乎心裡又有點不安,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林表兄,慢走。”
蘇謹心目送着林昭昀離開,看着林昭昀一步步地踏出院落,隱入黑暗,在蘇家來去自如,蘇謹心的雙眼睜大了,是了,就是這樣,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展讓。”蘇謹心對着空無一人的院落喊道。
“二小姐,有何吩咐。”展讓持劍,很快飛到蘇謹心面前。
“你偷偷去一趟劉府,見到劉小姐,就說是本小姐讓你來的。”蘇謹心壓低了聲音,附耳對展讓道。
深更半夜,闖入知府小姐的閨房,蘇二小姐這不是想敗壞他展讓的清譽嗎,展讓拼命地搖頭,“屬下不去。”誰都知道那個知府小姐恨嫁,看到相貌不錯的男子就移不動腳,先是雲公子,接着是樑公子,這會兒他要是闖入知府小姐的閨房,讓人發現了,還不被五花大綁直接入了洞房,天啊,太恐怖了。
蘇謹心撲哧一笑,“這幾日是劉老夫人忌日,劉小姐跟着劉夫人在佛堂誦經,到天亮纔會去睡。”好久未見劉淑靜,不知她是瘦了,還是又胖了。
“蘇二小姐,做人要厚道,您可別坑屬下。”展讓面帶猶豫,看公子爺被蘇二小姐騙得團團轉,身心都不保的,他還是謹慎些爲好。
“唉,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間,芷蘭、巧蘭她們也都該到了嫁杏之期。本小姐看近日府裡來了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廝,手腳勤快,人似乎也不錯,不如……”
蘇謹心一提到要將芷蘭嫁人,展讓急了,“蘇二小姐,屬下錯了,屬下馬上就去。”
話音剛落,人就一躍而起,跳上了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想打她丫鬟的主意,必須得過她這一關,蘇謹心笑得狡猾,顧小六教出來的屬下,也就跟他一個德行,心軟又好騙。
回到了屋內,蘇謹心坐在桌案旁,提筆練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宣紙上,字跡工整,高古厚朴。
其實,不看佛經,蘇謹心也能從頭到尾背出來。
等芷蘭捧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回來時,恰看到蘇謹心這一副入神的模樣,不忍打擾,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爲蘇謹心研磨。
“林表少爺目不能視物,你爲何不給他引路?”蘇謹心語帶責備,“本小姐住的院落是整個蘇家最偏的,萬一他走錯了路,豈不要多繞歪子。”
“二小姐冤枉奴婢了,是林表少爺自己說不用奴婢在旁伺候的,而且奴婢見林表少爺似乎對我們蘇家極爲熟悉,奴婢也就沒有再跟着了。”二小姐果然是對林表少爺上了心,芷蘭暗暗道。
“這本佛經是從我娘那裡拿來的吧。”自從林氏病好後,就信了佛,府裡的事幾乎全交給了梅姨娘和蘇謹怡,蘇謹心也樂得林氏不插手府裡的事,對於林氏信佛,自是贊成。
“夫人說,二小姐年紀尚輕,偶爾讀讀佛經,可以修身養性,去去浮躁之氣,但也不必常讀,省得沒了姑娘家的氣息。”夫人總以爲二小姐年輕氣盛,雖渡過許多磨難,但歷練不夠,如這等佛經,二小姐是無法參透的,但在她看來,二小姐眼裡的滄桑,倒像是已經經歷了一個輪迴,看透了人生百態,纔會如此的淡漠與通透。
芷蘭邊研磨,邊答蘇謹心的問話。
蘇謹心手中筆尖一頓,濃墨染了雪白的宣紙,“你比本小姐年長兩年,今年也該十七了吧。”
“是。”
世家望族之中,嫡小姐身邊的大丫鬟,要麼是成了陪嫁丫鬟,當姑爺的小妾,要麼就嫁給姑爺府上的管事,幫自家小姐在夫家站穩根基,芷蘭不懂蘇謹心爲何會這麼問,更加謹慎以對。
“本小姐不想耽誤你,你若是有了合心意的男子,儘管與本小姐說。你,巧蘭,晴蘭,你們三人跟着我經歷了這麼多,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三人的嫁妝我早已存在了樑家的錢莊,到時你們出嫁,那筆銀子都歸你們。”前世蘇謹心嫁人是被逼無奈,無法選擇,故而這一世,她不會替芷蘭她們三個亂點鴛鴦譜。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便是和自己傾心的男子,相濡以沫,共偕白首。
“二小姐…”芷蘭沒想到蘇謹心爲她們幾個丫鬟謀劃了這麼多,那筆嫁妝存入樑家錢莊,應該是半年前的事了吧,那麼,半年前,二小姐就已經在未雨綢繆了,芷蘭並不笨,她當然知道蘇謹心除了替她們三個丫鬟存了嫁妝之外,定還留了退路,雖然蘇謹心沒有說出來,但芷蘭早已震撼於蘇謹心的縝密心思,天,那會兒二小姐還尚未及笄啊,一個尚未及笄的閨中女子,能如此深謀遠慮,實在太可怕了。
“奴婢是心甘情願服侍二小姐一輩子的,不管二小姐日後去哪,奴婢皆隨侍二小姐左右。”放眼江南這麼多世家,有哪一位小姐如她家二小姐這樣,賞罰分明,從不無故打罵下人,逢年過節,更還有無數的賞銀,最重要的是,整個江南,能當上一家之主的,除了她家二小姐,再也旁人。
跟着二小姐,她從未受過氣,也沒有人給她氣受,欺負她。
芷蘭當即表了忠心,蘇謹心拗不過她,玩笑道,“你若不嫁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本小姐苛待自己的丫鬟呢。好了,你到屋外守着,本小姐有事會喊你的。”
芷蘭本想勸蘇謹心早些歇息,但也知蘇謹心向來固執,這個府裡除了顧表少爺,誰都勸不住,芷蘭張了張嘴,最後只能道,“奴婢告退。”
那一邊,林昭昀回到自己的住處後,進了屋子,關上房門,臉上溫和的笑就倏地斂去,好險,差點就讓蘇表妹這個黃毛丫頭髮現了。只要蘇表妹不起疑心,那麼剩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屋內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越黑,他的內心越平靜。
林昭昀不點一盞燈,他習慣地走到桌旁,倒了杯茶給自己,心道,司徒青青,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主子。
“公子。”一道人影慢慢地靠近林昭昀,並在他面前跪下,“照您的吩咐,人已經抓到了。”
“白前,你做的很好。”林昭昀滿意道,“這段日子,你先躲在蘇家,我賭那個樑侯爺死也想不到,他要追查的人,就藏在蘇家。”
“公子英明。”整個臨安城,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這個蘇家,而剛好,蘇家新招小廝進府,他就趁機改名換姓,至於相貌,那場大火在他的臉上已經留下了一道疤,表小姐應該是認不出他來的。再說,樑侯爺患有舊疾的事,是三緘其口,諒雲家和樑侯爺的人不敢到處宣揚。
“白前,你又忘了,你現在是我妹夫,就別喊我公子了。和嫣兒一樣,喊大哥。”有林嫣在,對於白前的忠心,林昭昀絲毫不會懷疑,他笑着扶起白前,“你給樑謙燁下藥,雖然他沒死成,但舊疾再控制不了,他也離死不遠了。不過,他現在還不能死,他死了,就白白便宜他了。”
淳安侯樑謙燁美名傳天下,又有謫仙之譽,若是這麼死去,豈不讓他依然在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林昭昀握緊了手中的茶杯,嘴角冷笑,樑侯爺,官府抓了你的第一暗衛司徒青青,這淫賊的罵名,多半是要落到你身上。
呵呵,明日之後,你這個謫仙的真面目,也該真正大白於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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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過誓,我要爲我爹,我娘,我們處州林家報仇。
所以,樑謙燁,你就等着身敗名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