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真靜, 檀香的確可以安神。月光透進大殿,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風兒,你決定要接山水堂了?”
轉頭, 原來是孃親。我看見了她的手裡拿着, 堂內的密信和一朵不離花。“娘, 你怎麼下牀了?你的毒怎麼樣了”我上前想去扶她。
“還好, 應該不會再發了!”
“真的不要緊?”
“風兒?”孃親喚我, 聲音裡說不出的悲傷。“風兒,你是不是怪我,不讓先皇傳位給你?”
“娘, 皇位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再說我覺得大哥比我更適合當皇上。”我嘆氣,“拿皇位換回孃親, 我覺得很值得。”
“可我現在在想, 當初是不是我錯了。我怕你會怪我, 因此讓你失去了一些東西。”
孃親把她手裡的東西遞給我。“我不會失去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我肯定的回答。告訴孃親,也告訴我自己!
孃親深深地嘆氣, “一切都是註定的。原本不想掙的,卻偏偏註定要去掙。但是風兒,你要想好。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孃親,您放心。我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爲我真正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原來我也不過是個俗人, 有些事不能視而不見, 有些東西也不想放手。”
“我知道, 你在怪我, 這麼多年對你棄之不顧。我沒有資格說你。你的事, 你自己決定就好。”
我無意傷害孃親,可有時真的忍不住會怨。怎麼可以忍心把我放下, 而且還是交給她的情敵?
雖然我幼時就跟隨師父。但當初只是想不通,皇后娘娘眼中的複雜神情。爲什麼對我不象大哥三弟一樣。只是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我是理解孃親的,更多的是不甘心吧!明月國第一美人,只能給人做小老婆。驕傲如孃親,她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就算這個男人貴爲天子也不行。
“娘,我不怨了。真的!”我盯着手裡的不離花。
孃親沉默。“我知道你喜歡葉小姐。可她不適合你,放開她,也放了你自己吧!”
“孃親,你說不離花,它爲什麼要叫不離?”
孃親愣住了。
“以前劉轉也問過我,我告訴她,因爲它的花瓣不離花心。要敗也是一起敗的。所以纔會一朵一朵地落下。每片花瓣都是爲花心而活的。
可她說,天下凡事不應如此。花瓣不應爲花心而活,它應該爲自己而活。所以孃親,我真的不怨你了。”
其實她原話我不太懂,說的是:這樣不符合自然規律,花敗了,花瓣可以掉,但總要留着花心在。不然怎麼做果,不能結子,不要絕種了嗎?自然界的事物都有自己的任務的,做好自己的就行了,沒辦法管別人的。這只是生存法則!
如果沒記錯,當初她應該就是這樣說的。
孃親很苦吧,皇后也是很苦的吧。曾經我也會想,孃親爲什麼不能如皇后一樣的大度。可人又有誰不是自私的?所謂真正的大度,又談何容易?
話看似絕情,可又不得不說,她說的沒錯。我們也不過只想爲了自己而活罷了。
而她卻出奇的喜歡這不離花。那天她也是鬢上簮了朵不離花,走進我的店裡的。於是帶着這淡淡的香氣,走進了我的生命。
“罷了,天意如此!能解開黃粱一夢的人,又怎麼會有人想放手呢。只是以後不會容易的。”
沒錯,我笑!某人也說過,活着就不容易啊!
“孃親,她的毒真的解了?”
“世人都想不通的黃粱一夢,原來只不過是製毒的人,和世人開的一個玩笑。
但凡人中了毒,只想着去用內力壓制毒發。去吃解□□減輕毒性。更不可能去縱情歌酒。可想不到越是這樣,毒發得就越快。黃粱一夢,就象它的名字一樣。原來只不過是場夢而已。
只有笑看生死的人,才能躲過此劫吧!可世人又怎麼會看得通透呢!幾十年來這歹毒的黃粱一夢,不過是個天大的玩笑。”
聽孃親說完,我又想笑。那個糊塗蟲是不知道中毒了吧!不然真的會笑看生死嗎?那麼怕死的的人!
只是不知當初製毒的人,如果要是知道了,真的有人沒把他的天下劇毒當做一回事,他會做怎樣感想?
“她對我來說,不是什麼葉家的小姐,不過是劉轉罷了!”
孃親轉身離去,留下了她的碧水令。
青山碧水,縱橫天下。而山水堂,誰又能與之抗衡!雖然它不是個國家,可它的力量絕對不小於任何一個國家。這是所有帝王都求之不來的。而我以前卻從不想要。
只是我發現,如果沒有當初拼命想逃的東西,我真的會失去真正想要的東西。
三弟不知道吧,他手裡的卷宗此時正在我手上。而如今在他案頭上的,應該是鬼手沈七的傑作。
從在劉轉那裡看到葉之翔的那天起,我才知道。我真的不喜歡茫然無措的感覺。如果一切都盡在我的掌握,我會不會讓以後的事一再發生?
當初選後妃的事,我也只知道個大概。沒不關心。只是初見劉轉,覺得她有些怪。沒想到,原來她就是瘋了的葉之雲。但又說不通,不能算瘋吧。更多的時候,我寧願相信那是一種癡顛!
可又是什麼讓她顛狂至此?因妒成恨,她象嗎?
翻着三弟的卷宗,不愧是他的內衛。每一項都詳細清楚,從她出獄那天開始。
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當初見她一身布衣,全無飾物。還不如尋常人家女子的打扮。可誰又能想到,她可以擲地千金。只爲了救宇仲秋和他的十八士。
再看她家,四壁皆空。連只飯碗也找不到。虧她還好意思和我說,她家裡遭了小偷。可以輕鬆送人五百金的人,怎麼會吝嗇至此?她又每天都吃福雲樓。
就象孃親說的一樣,她的確不似一般的官家小姐。日常起居全是自己,但又不是一個會做家事的人。身邊一個可靠的人也沒有,她卻可以隻身去仙城。
以前在將軍府裡該是怎樣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啊!這樣清苦的生活,怎麼看她又象是樂在其中。讓外人看着又忍不住會爲她心痛。
卷宗一張張翻下去,也是好笑。真想看看三弟當初是怎樣讓他的內士,封住平安巷裡居民的嘴的。半夜叫救火,怎麼想得出來。
凡事糊塗的不行,卻又小聰明不斷。卻也只能嘆氣,明月國的鳳符居然也會被她賣了,看着她一臉無辜又不以爲然的樣子,讓人又恨不起來。那雙轉來轉去的眼睛分明是在說話。對她瞭解如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明月國國運昌盛,的確是靠神佛保佑的。
她家周圍總有人在盯着,這個我早就知道。原以爲真象她說的,單身女子獨居,有人居心不良。可沒想到是三弟的人。
如果深究三弟爲什麼對她如此地關心呢?不光是因爲宇仲秋的原因吧?不然爲什麼一次次地深夜造訪。三弟跟我也算親厚,這已經超出了,他以往對人的尺度。但她對是三弟呢?
三弟收到她這塊留書的絹帕,又是怎樣的心情?她又是怎樣對我的?有一點我是可能肯定的,不會因爲我是程王。明月國裡見過程王的人不多。
她接近我真是象她說的,是因爲我長得帥得不象人?還是因爲我做的面好吃?總覺得她就在我身邊,可又怎麼也走不進。
我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是瘋子。她怎麼可以是瘋子呢?這樣的她三弟是沒辦法吧?就算她回到葉家,也沒看她象是變回從前的樣子了。葉將軍也是無奈吧。可當初又怎麼捨得,把她趕出葉府?讓她一次一次地涉險,她怎麼也不抱怨。
又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象真能找到給我娘和她下毒的人。聽聽她的辦法,讓人不盡失笑。明明就是守株待兔,可在她那裡怎麼變成守珠待土了。理由是她不是木頭,來人也不是兔子。她可是貨真價實的珍珠,而來人卻真的是土匪。
不記得以前的事又怎麼樣,不是葉之雲最好。雖然一天到晚麻煩不斷,可日子過得卻是有聲有色。想要再找一個可以喝酒看看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什麼時候已經開始亮了?她說過的,等她的消息。原來等待還能讓人這樣期待。
走出大殿,我已不再是那個小飯館裡的老闆,更不是不問世事的王爺。爲了她,我將是變成傲視天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