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滄瀾苑。
秦壽聽着延安回稟今個賞花宴上雒妃的一舉一動,搭在他高挺鼻樑上的赤金雕樑鑲邊水晶眼鏡微光晃動,他就皺眉道,“青歡有那心思不奇怪,畢竟……”
若不曾尚公主,他也不厭煩青歡,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興許他的容王妃多半就落她頭上了。
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如果,眼下他尚了公主,即便是嫌惡這樁姻親,可到底他的容王妃是雒妃公主。
故而青歡到現在都還未認清形勢,如此就頗惹人不耐。
這些心思也就一閃而逝,秦壽並不去深究,“確定公主的安佛院關着恭王送的那小侍?”
延安神色一凝,“有秦家軍親眼爲證。”
聞言,有冷芒從鳳眼迸出,折射到水晶眼鏡上,就像是刀刃鋒利的清輝,“看來,公主不僅能耐了,還學會了暗度陳倉。”
他只需腦子一轉,就明瞭此前的前因後果,並對雒妃的所作所爲激起怒意。
可又忍不住爲公主竟然能瞞過他的手段,心生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王爺,可要動用京城的暗裝,在公主的人入城前,先下手爲強?”延安斟酌道。
秦壽扶了下鼻樑,鼻架上垂落的細金鍊灩瀲晃動,越發襯的他清貴端方、斯文儒雅。
“勿須多此一舉,”秦壽淡淡的道,他勾了點嘴角,“本王就不信她能作妖個甚出來!”
末了,他沉吟片刻,隨手從書案筆架上取了支白狼毫玉管筆,扔給延安道,“送去給青歡,務必要說本王很是掛念她幫着打理紅妝樓的時候。”
延安眼角不自覺抽了抽,他瞅着手裡根本墨跡都沒涮乾淨的筆,實在爲自家王爺汗顏。
這要送小娘子的禮,也太隨意了些。
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一會去市井隨便買支狼毫筆送
去青府,延安心安理得的回道,“小的明白。”
臨走之際,他只聽見秦壽冷冷的在說,“看是你的餌兒釣起我的魚,還是我的魚吃了你的餌兒……”
延安微微心堵,什麼魚什麼餌的,他壓根就聽不明白,這種從頭至尾都明白,可湊合到一起,就半個字都聽不懂的心酸,簡直不能再多想。
而安佛院的雒妃,自然沒想到秦壽沒越發的厭棄她,也沒更想現在就殺她,反而給青歡撐腰,攪合了進來。
她最近過的還算舒坦,數數京城那邊會來人的日子,再讓小侍給她彈詞唱曲,再是愜意不過。
既然月華已與人前露臉,故而她乾脆給他改了個名字叫明燭,即便旁人認出來,她堂堂公主一口咬死,明燭非月華,又有誰敢質疑?
明燭能在院子裡走動後,他漸漸養好了氣色,無須以色侍人,他自然也不用爲保有陰柔面容而吃一些秘藥,是以沒幾日,他眉目的嫵媚褪去,反而多了幾分少年人才有的疏朗清俊。
他長的不錯,公主便越發喜歡召他近前伺候,不拘唱小曲,時而也會舞上一劍。
明燭漸得公主恩寵。
於此同時,雒妃還曉得青歡往王府走動的越發頻繁,且都是直接到秦壽處理庶務的滄瀾苑。
爲此,首陽特意轉去悄悄瞧過,她見青歡不若賞花宴那日的狼狽,倒是眉目含情,身若春水,走起路來腰姿擺動,搖搖娉婷,十足的懷春少女的模樣。
她心有擔心,可雒妃不當回事,轉頭又繼續聽明燭彈琴去了。
這日,青歡照例往滄瀾苑去,她在半路直接轉到了次間小書房,進屋後,她屏退婢女,獨自一人坐到秦壽的書案邊,嘴角含笑,目帶華光。
與幕僚商議完容州要事的秦壽,聽聞青歡又來了,他眉頭一皺,頗有不耐地瞥了延安一眼。
延安福至心靈,當即道,“王爺公務繁忙,小的去招呼三娘子。”
聽聞這話,秦壽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揮手示意退下。
延安苦不堪言,要緊着青三娘子的人是王爺,可在其中出力的人卻是他這個長隨。
他不禁心生怨懟,這三娘子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怎如此禁不起戲撩,王爺還什麼都沒做,就眼巴巴地湊上來,實在不矜持。
他又想到了雒妃公主,從前的公主,自然也是癡迷王爺,可自拜堂成親後,這翻臉的速度比誰都快,見着王爺,就和個仇人沒區別。
延安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見着小書房的青歡後,他當即整了顏色道,“三娘子,王爺近日憂心他事,今個怕是沒空過來了。”
青歡理了理衣襬,端出貴女做派,口吻急切的道,“表哥是爲何事憂心?不是還有一王府的幕僚麼?”
延安頓了頓才嘆氣道,“還不是安佛院那位鬧騰的,王爺也是爲難,再如何,那位畢竟是公主,諸多事,王爺也是無可奈何的。”
聞言,青歡瞬間就想到了很多,比如最近她與表哥的心有靈犀,再比如上次她冒然跟雒妃提過的貴妾的事……
延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若三娘子與那位交好,約莫王爺不會有這等煩心的事了。”
延安的聲音很低,可卻能讓青歡聽的清清楚楚。
她愣愣地看着延安,一股子的憋屈和羞辱彷彿洪澇傾倒下來,淋了她一頭一腳。
青歡只聽見自己以涼涼的聲音回道,“告訴表哥,綺羅曉得該如何做了,讓表哥不必擔憂……”
延安對如此利用了青三娘子沒半點羞愧,總歸這樣的事都是你情我願,要怪就只怪她自個沒自知之明,想要插進王爺和公主之間。
那兩主子,是好相與的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