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莎莉餐廳。
難得今天有位大老闆包了店,往常要提前三個月預約的米其林五星餐廳今天只招待這一桌客人,店裡以浪漫的粉紅爲主色調,從燈光到地板都做了精心的佈置,服務生手腕繫着絲帶,連上菜時的動作都優雅許多。
溫凌仍然沉浸在憤怒之中,浪漫的氣氛絲毫不能感染她。
“我想了很久,今天約你來正式談一談。”
周則森破天荒的沒穿西裝,頭髮也打理得很隨性,額前的劉海半遮住眉毛,一雙眸子炯炯發亮,像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
他今天的話也變多了。
“你不是最喜歡吃這裡的菜嗎?我選了幾樣你愛吃的,嚐嚐看。”周則森從侍者手中接過紅酒,親自給兩人倒下,動作裡帶着幾分討好。
溫凌沒動刀叉,開門見山問他:“你有話要說吧?別賣關子了。”
“你就這麼沉不住氣?”周則森勾脣輕笑,坐下後讓服務生直奔主題,先上了驚喜。
溫凌隱隱有些預感,這個氣氛、這個佈置、還有周則森的態度,彷彿是給她一枚又一枚糖衣炮彈。
那麼接下來就該是——
盤中的巧克力脆皮在糖漿的高溫下緩緩融化,突然像綻放的花朵一樣露出了包裹在花心的小絨盒,盒子裡安靜地躺着一枚戒指。
溫凌心裡咯噔一下。
“你說我的表白像是在打發小孩子,那麼如果你需要一個儀式的話,我現在鄭重其事地向你表白。”周則森溫柔笑了,從絨盒裡抽出戒指,走到溫凌面前單膝跪地。
他說,“我愛你溫凌,我欠你的不止一個戒指,套上它,三年錯過的東西我會慢慢彌補,你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嗎?”
心意?
溫嶺突然覺得好笑極了,看來全世界都欠周則森一座奧斯卡,他一定是商人裡面最會演戲的那一個。
爲了穩住她這顆棋子,周則森可真是不擇手段啊!
溫凌用冰冰涼涼的手指去觸摸戒指,卻沒讓周則森給自己套上,而是把戒指攥緊手心,“噹啷”一聲丟進盤子裡。
簡單一個動作,男人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沒有生氣,沒有憤怒,只是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遣走了服務生,留給兩人談話的空間。
“今天不吵架,心平氣和地告訴我,就這麼想離婚?”男人淡琥珀色的眸子裡浮現一抹哀傷,他很低落,可臉上還是鎮定如常。
溫凌擡眸看他,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確實心動過,可她無法相信周則森。
“稅務局和檢察院的人是你安排的?因爲昨天經理說了那些話?”
男人愣了一下,而後淡淡道:“公司本來就有問題,況且你也受了委屈不是嗎?”
溫凌顫抖着攤開另一隻手,裡面是一枚被汗水浸溼的芯片,她質問:“爲什麼在我手機裡裝定位?你在監視我?”
“你發現了?”周則森的眸子裡毫無波瀾,溫凌不禁感嘆,他心理強大到被當面戳穿也能這麼鎮定自若,就聽他解釋說,“你被人販子綁架過,我擔心你在國外遇到什麼麻煩,有這個東西就能儘早找到你。”
“爲了保護我?”溫凌脣角勾起一抹嗤嘲的笑,周則森這個解釋真是太爛了。
她早該知道,連和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會反目成仇,一個從天而降的周則森又怎麼可能是真心對她?
想到這裡溫凌又垂下眸子,扒拉着盤中的戒指說:“我還是想離婚,我愛的是紀凱不是你,就這麼簡單。”
“喜歡他什麼?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周則森以長輩的口吻詢問她,很有耐心。
溫凌不敢擡頭,盯着盤子開始胡編說:“你知道在我們領證那天他對我表白吧?後來就一直有聯繫,他比你開朗,比你真誠.......比你話多。”
“溫凌。”周則森突然叫她,聲音冰冷而乾脆,“擡起頭來看着我,爲什麼要離婚?”
寒意從手指尖一點點躥了上來,溫凌僵硬地坐直身子,盯着周則森的眼睛說:“因爲我愛的人是紀凱。”
“你愛的是誰?”
“紀凱!”話音還沒落溫凌就忍不住閉上眼睛,周則森的目光太過灼熱,彷彿要把她的心思一眼看穿,她就是沒有勇氣。
周則森嘆了口氣,很輕,細微得幾乎不可察覺,之後忽然笑了,“好,我成全你。”
溫凌猛然睜開眼睛,就見周則森從餐盤下抽出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那是溫凌盼望已久的東西,周則森將協議書封進牛皮紙袋裡,交給了助理。
“離婚協議書上有我的簽字,我現在轉交給第三方保存,年後就會郵寄給你,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溫凌一下子站起來,幾乎壓不住嘴角的欣喜,“我明白,回周家過年我會好好表現的!”
這之後周則森再沒說一句話,吝嗇到連一個眼神也不再給她,靜靜吃完了一盤意麪,起身離開了。
溫凌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挽回,卻狠狠皺眉,不懂自己爲何突然患得患失起來。
她看着對面空蕩蕩的座椅,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錯過了,但心地又有另一個聲音在提醒她:不要心軟。
“女士,求婚環節之後先生還準備了一份禮物,請問要繼續嗎?”服務生走到溫凌耳邊低語。
溫凌疑惑道:“他還準備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