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這幾天也幫了不少忙,感覺這小丫頭一下子長大了不少,還有刑炎顥,老太太的下葬後的事情都由他打理,有條不紊的,做事挺有魄力。”
“那位曲小姐在家養胎,變得格外的老實沉默……大哥,快點好起來,我們都需要你。”
洛賓將筷子塞到了鞏正南的手中,喉間有些澀:“一定要吃東西,大哥,求你了!不要把所有的痛與苦都一個人抗着,別忘了還有我們,不管何時何地,我們都會站在你的身後,與你一起支撐着這片天。”
鞏正南握筷子的手巨烈的顫抖,久未修理的過長流海遮過了他的眼睛,表情被掩藏看不真切,只有幾顆淚水無聲滴濺在牀桌上。
看到他這樣,洛賓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從奶奶死後到下葬的這些日子,他似乎被悲痛麻痹得都快忘了表達所有的情緒,至少現在還知道掉眼淚,至少還能哭……只求不要什麼都不表達,像個失魂的木偶,讓人害怕。
良久,他默默拿過桌上的碗,不緊不慢的開始吃東西。洛賓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再痛也一定會跨過去的,時間會是最好的治癒良藥。
航行了兩天,輪船終於在日本神戶靠港,江明珠跟在尹相澤身後跟着人羣下了輪船,對於未知的國度與陌生的環境,讓她不安到了極點。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尹相澤衝她安慰一笑:“別怕,跟着我走就好,我會保護你的。”
江明珠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的收回了視線。
走出渡口,已經有渡邊氏的專車過來接他們了,高野笑得意味深長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對尹相澤道:“少主,組長有請這位美麗的小姐與您一同回本家。”
尹相澤早已料到,他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在渡邊戰野的監視中,所以並沒有做什麼抵抗,只是對不安的江明珠說:“以後你不再是江明珠,在日本你有新的名字,叫江口真琴。”
江明珠緊鎖着眉頭,知道現在自己已別無選擇。
“明珠,請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哪怕是拼盡我的性命,所以放心跟我,好嗎?再信我一次。”
江明珠嘲諷一笑:“我不會再相信你,可我現在也別無選擇,神月少主。”
尹相澤心口一窒,怔忡的盯着她良久才艱難的收回了視線,鑽進了車裡。
第一次見到渡邊戰野,江明珠心裡很不安,這老頭的眼神很犀利,似乎那一眼便能將她的一切都看穿。江明珠暗中深吸了幾口氣,假裝淡定的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渡邊戰野那明瞭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他已經知道了她真實的身份。
他用着竟是十分標準的中文笑得別有用意說:“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江明珠不明白,他說的有意思指的是什麼。卻見渡邊神月露出緊張之色,沉聲用中文說道:“渡邊戰野,如果你要對她動手,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她現在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不能傷害她!”
江明珠猛然
擡頭看向渡邊神月,她知道這些話是藉機說給她聽的同時,也說給了渡邊戰野聽。只是權宜之計,雖然心底因爲這句話不舒服,但她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情緒,現在她沉默的閉上嘴,就是最好的應對。
渡邊戰野半眯着虎目,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坐在兒子身邊的女人,不動聲色的掄過了案上的茶水:“那就留下來吧。”
渡邊神月這才鬆了口氣,找了個藉口帶着江明珠去了房間。
“剛纔的話你別介意,這只是權宜之計,爲了保護你。”渡邊神月不想讓她誤會趕緊解釋着。
“我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怎麼說,是你最終幫了我。”江明珠此時此刻對他已經沒有那種恨意了,一切也許都是註定的,硬要怪的話,只能怪自己太沒用,不怪任何人。
“明珠……”渡邊神月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句:“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爲你去做的。”
“謝謝。”江明珠沒有看他,那淡漠的模樣,像是在無聲的下着逐客令。
渡邊神月苦笑,她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鞏正南,現在連正眼也不願再看他了。
聽着他沉穩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她上前關上了門,房間安靜了,世界也安靜了,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像個巨大的黑洞,將她徹底的吞沒。
說好,不再哭的……
她坐在牀沿掩着臉,淚水無法自抑滑落,無聲的悲傷與思念將她的思緒淹沒。一切的一切總會習慣的,習慣到沒有鞏正南的那一天。
沒關係,她還有孩子。想到此,她擦乾了淚水輕撫上已明顯隆起的小腹。
“寶寶,趕快出來陪媽媽吧,媽媽一個人好孤單,好害怕……正南哥,我其實一點也不想離開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做你的傀儡,你金絲籠裡的麻雀,不管我在何時何地,我都會想着你,向上天祈禱你平平安安,健康快樂。”
睡到半夜,鞏正南從噩夢中驚醒,他靠着牀頭坐直了身體,沒有開燈,就着落地窗射進來的那一絲月光從窗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根菸與打火機。
纔將煙叼進嘴裡點燃,似是想到什麼,雙眸在黑暗之中劃過一絲憂鬱的流光,失神幾秒後,他僵硬的從嘴裡將煙拿掉,還未熄滅的菸頭緊攥在手心裡。
微弱的火光在他手心窒息,燒灼的刺痛感蓋過了漫過心底的悲傷,他扯着略顯乾澀的脣寂寞的笑了笑。
“我答應過你將煙戒掉,從今以後就真的戒掉,連你……也一起戒掉。”
她的去向,鞏正南並沒有刻意去打聽,雖然他心中明白這次是由任申赫幫她逃跑,更沒有打電話去質問。
他默許了她的選擇,而她的選擇是,不要他。
他不恨她,因爲沒有資格。她跟了他兩年,他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給她,沒有給她完整的愛,沒有給她足夠的錢,亦沒有帶給她一絲安全感,還只能讓她狼狽的逃離家鄉。
是她該恨他,他想,江明珠
上輩子大概做了什麼孽,這輩子遇上他鞏正南。
如果她遇上的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男人,一定比跟他在一起出生入死要幸福。
一夜未眠,他早早起牀趕去公司的路上,坐在車裡,透過車窗遠遠的看到一箇中年男人被一羣小混混羣毆。
男人躺在地上,狼狽的捲縮着身子,三月初的天穿着單薄,慘叫連連。
鞏正南冗長的嘆了口氣,沉聲道:“在這停車。”
司機先生訝然,在路邊停了車。鞏正南打開車門,長腿跨出瑪莎拉蒂車內,大步流星帶着強勁的風朝那些小混混逼近。
如此強大的氣場,讓那羣人下意識的停了下來,警惕的盯着一身西裝筆挺走過來的男人,渾身散發着上位者的壓迫感讓所有人窒息。
突然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像是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浮木,興奮的爬到了鞏正南的跟前抱過了他的左腿,衝着那些小混混嚎着:“我告訴你們,這是我女婿!我女婿你們認得嗎?華宇幫鞏正南!敢打我,削死你們!”
“你……你是鞏……鞏老大?”那些小混混半信半疑,雖沒有見過鞏正南,但他的名號自然是耳熟能詳的。
“嗯。”鞏正南沉聲應道。
“鞏……鞏老大,你老丈,欠,欠咱們賭資,要不……您……您給還上?”
“欠了多少?”
“八……八萬。”
鞏正南眼眸冷冽,壓低了嗓音吼了句:“下午去華宇集團財務部領,現在都給我滾!”
話音剛落,那些小混混連滾帶爬的一溜煙就逃沒了影。
江大智先生沒皮沒臉的衝他笑了笑,鞏正南緊着他良久,朝他遞出了手。江大智心下大喜,一邊伸出了手一邊笑說:“還是女婿你了不起,那些個小混帳看見你就跟耗子看見了貓似的,嘿嘿……”
“他們是小混帳,你是老混帳。”鞏正南的模樣很不悅,江大智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那個……明珠她還好嗎?”江大智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打聽着情況。
鞏正南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沉默了良久,才從牙關裡擠出兩字:“死了。”
下一秒江大智如墜冰窟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什麼?你說,你說什麼?”
“如果,她真有一天死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後悔至死也沒用!人活着不只是爲了自己,生養生養,生而不養就是孬種,是不負責任!以前你是我岳父,不能說,現在你我不過是平水相逢,看在江明珠的份上教訓你兩句,你自己好自爲之!”
鞏正南厭惡的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鑽進了車裡,揚長而去。
任江大智站在寒風中無措的看着那量黑色的小車在眼前漸行漸遠,終是像條喪家之犬不知要往哪去。
司機先生悄悄從後視鏡裡打量着他們BOSS,只覺得他整個人變得死氣沉沉。與當時和明珠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像是兩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