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蒙了哥們,我們總共也沒說過幾回話,怎麼就‘挺能說得來’呢?”我只有搖頭,“這個忙不是我不忙,而是實在幫不了!”
“陶桃以前說過,她那老鄉對你印象不錯,而且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學校裡見面的時候總是有說有笑——說不熟,蒙鬼呢?”譚新急道,“說實話,是不是不想幫哥們?”
話都到這份上了,我只有硬着頭皮去試試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居然真如譚新所料那樣果然不費功夫便約出了易曉荷,易曉荷開門見山:“您是貴人事忙,沒事不會來找我的,說吧,是不是爲了那姓譚的爛事?”
面對這麼心如明鏡兒似的姑娘,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老老實實地點頭,訴苦:“我也是受人之託,是好是壞請別埋怨我!”
她站在宿舍門口歪頭想了一會,像做了決定似的說:“也罷,他們的事情總要有個了斷!我就幫你這個幫,替他們約個時間見一面把事情說清楚——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我千恩萬謝的告退了,說有空一定請她吃飯。
她笑笑打趣說:“一定哦?”
那笑忽然讓我心跳加速!
我鬧個大紅臉,落荒而逃。
傍晚時間就定下來了,說晚上六點半,校外小廣場見。
譚新心虛,說:“你和我一塊去吧?說不定那個易曉荷就在,你幫我把她拉走,省得到時那丫頭擠兌我!”
我纔不去咧!
“一桌酒席?”他伸出一個指頭說。
我不看他,對他伸出五個手指。
譚新皺眉,“兩桌!”
我不動聲色,按下大拇指。
“早沒看出來,你也是趁火打劫的主啊!”譚新咬牙切齒。
求人辦事還那麼囉嗦,我作勢欲走。
“三桌!”身後是譚新被打敗的聲音,“不能再多了!”
這種“殺富濟貧”的機會我不能不把握——我還欠着人家易曉荷的飯局呢!
我深得“殺價”的精髓:
1、絕不先開價,誰先開誰先死。
2、絕不接受對方的起始條件,誰接受誰吃虧。
3、殺價必須低於對方預期目標,不殺是傻子。
4、選擇隨時準備走人,逼迫對方倉促下決定。
這是小店幾位店花閒暇時教我的!
事實證明,我學有所成。
我們出校門,不遠處的圍牆邊正有一對情侶在鬧彆扭——校園這種地方,有時上演的好戲比有些電視劇還要有看點!
要不怎能說藝術源於生活呢?
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但是邀約的人卻還遲遲沒有來! ☢TTkan☢C O
習慣了,遲到是女生的特權!
反正也不知道現在要去做什麼,我們就遠遠站着不動聲色的瞟着那個方向,看戲。
男孩和女孩相視而立。
兩人身高相仿,一般細長的身材,只不過體現在女生身上是纖纖細腰弱不禁風不盈一握惹人憐惜,放在男生身上就有點營養不良的味道了!
體態似柳的女生披肩秀髮瀑布般柔順,乍一看美不勝收,可惜此刻“冒火”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視,煞了溫柔;“營養不良”的男生頭頂着金黃的寸頭,頭髮是向日葵一樣的顏色,可惜沒有向日葵的朝氣,臉色也似乎隱隱泛着一絲向日葵葉子般的綠色,當然,也可能是錯覺!
這種不和諧的場面,聾子也可以看出,他們在吵架!
女孩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嘴裡尖聲質問着“爲什麼欺騙我”,一邊毫不留情的揚起右手扇黃髮男的耳光,問一聲伴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就像臺詞配上絕佳的配樂。
人家說愛之深恨之切,想必這女孩子已經深刻理解,她不住聲的哭訴着這同一句臺詞,當然,那耳光扇的也絕不拖泥帶水——遠遠觀看的我都替那黃髮男牙疼——要命的是,這不停的幾十個耳光,扇的都是左臉,因爲這女生似乎只有右手用得最順——她的問話不變,揚起的右手姿勢也不變!
這時才忽然發現黃髮男原本應該很英俊的面孔早已經呈現出一種很奇怪的半白半紅狀態——像舞臺上剛上了一半裝的關公!
黃髮男似乎知道自己理虧,居然就這麼一直紅着眼睛木頭人一樣不聲不吭不躲不閃,任由女生揮手發泄,就這一點已經讓所有路過的人欽佩——雖然欺騙了人家的感情,但這麼任打任罵至少很擔當!
對於這樣的男人,大家還是恨不起來的,可是又不能過去勸,只能不約而同的選擇一種方式顧全他僅剩的面子表示尊重了——沒有誰像看熱鬧那樣圍觀他們!
我問譚新:“這傢伙好像比你帥啊?”
譚新點頭承認。
我問他:“這麼帥的男人玩弄感情都落得如此下場,現在陶桃已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你猜她會怎樣對你?”
譚新心有餘悸的看着街邊失態的情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頰,倒吸一口涼氣。
我拍拍他的肩,走了,留給他足夠的想象空間,拐角處,陶桃正一臉寒霜的走來。
爲了避免待會他們萬一也動起手來自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尷尬,我選擇躲開,而且易曉荷並沒有來,所以我也並沒有違背承諾,我的任務不存在留下也是多餘——兄弟自謀多福吧!
我坐在小廣場假山的邊緣,等着落日的餘輝退到腳下。
這時整座城市都披上薄薄的夜幕,弦月掛在東方蒼白而嬌弱,這正是我所欣賞的樣子——夜半的明月太過驕傲,身披華麗的銀裝睨視羣星不可一世。
我不知道遠處的譚新和陶桃在訴說着什麼,真心不希望兄弟中的這第一對情侶就這麼散場!
一陣香風飄過,身旁多了一個人,我轉頭,是靜靜一笑的易曉荷。
她衝我招招手,在我旁邊的位置慢慢坐下,說:“我真心不希望他們分手,因爲這是我們桃子第一次戀愛,而且她也真心喜歡你們譚新,如果就這樣分了,我想她會受不了。”
我望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我們不是當事人,也不是主宰萬物的造物者,所以我們不能替他們做任何決定。
談話最終結束了,我們從他們的行動看出了結局。
陶桃向東,譚新向西,他們背道而行,距離越拉越遠,月夜下的身影也越顯寂寞孤單。
易曉荷什麼也沒說,最後拍拍我的肩,跳下假山,快步向她的好朋友追去。
旁觀着他們漸離漸遠的身影,眼看着譚新走向這邊越來越清晰的因痛苦而扭曲的蒼白的面孔,往後的日子他就整天沉陷在這樣的神情中,忽然想到了胖子的一首小詩,用在這背景裡最合適。
“第一眼相見
第一眼相戀
你的美麗
我始終看得見
哪怕皺紋支碎了青春
歲月剝落了紅顏
哪怕天各一邊
相隔數年
直如最初的相見
相見不如不見
相視不得言
苦不堪言
苦不堪言
不見卻又想念
思而不得見
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
你的笑靨我時刻懷念
我的思念你看不見”
……